名臺詞的效果果然比想象中的好。
他面前的一衆萬靈教徒,魯米納叛軍部衆,咋一看絕對超過了千人。而且,能夠聚集在這個瑟羅古城的地下祭壇中的,不是小頭目也一定是精英雜兵。當然了,還有敵人的首腦們,這其中還包括弗洛雷斯·旺達這樣在後世都留下過一點名聲的大牌恐怖分子。
現在,他們卻都自己拉轟的出場和臺詞震得當即無言,面色駭然。
這龐大的地下祭壇中,除了從身後白光中流淌出來的越來越明顯的“嗡嗡”顫動聲,便真的是沒什麼聲音了。在場明明就有着上千或全副武裝或裝束詭異的叛軍和邪教徒,卻直接陷入了一種讓人壓抑的沉默之中。
本人的一語之威,當真是恐怖如斯啊!
餘連雖然很滿意,可是作爲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素質的現代軍人,他覺得自己姑且還是有義務給大家指點一條明路了。
所謂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
想到這裡,他開口大聲道:“在場的魯米納人民們,我既然來了,就說明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諸位應當明白,你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無意義的流血只會讓建設這座古城的,你們的祖先哭泣!何不倒戈卸甲,以禮來降?如此上撫蒼天,下安列祖,國泰民安,豈不美哉?”
邪教徒和叛軍將士大多都沒什麼文化,但事實證明,但對名臺詞的反應可能在全宇宙中都是共通的。他的花話音剛落,方纔那尷尬而陰冷的沉默之中,便漸漸多出了一絲騷動,這才變成了一片混亂的嘈雜。
大家終於從方纔的震撼中恢復了過來。他們終於意識到餘連是在勸降了,可有更聰敏的人更意識到,餘連的勸降似乎是隻衝着魯米納人去的。那麼,萬靈教徒們,又當作何立場呢?
在場的人類和魯米納人不由得都儘量離自己的同胞近了一些,離“盟友”遠了一些。他們望着那個滿臉的“誠懇”的不速之客,情緒一片混亂,自然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更何況,沒看到教主和頭領們都還沒有什麼動作嗎?領導都沒動,你有什麼資格動?
弗洛雷斯·旺達依然表情平靜,彷彿他早已經預料到了敵人的出現。至少,在表面上的確是如此的。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剛剛走出法陣光暈範圍的餘連,沒有馬上開口,表面淡定,心中卻陷入了沉思。
如果在往日,“雅量高致”的旺達教主甚至都懶得用正眼去看對方。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周圍都是部下和盟友,而且,佔據着高地的也是他。
可是,這個叫餘連的仇家畢竟是出現了。他莫名地來到了了這座瑟羅古城的最深處的祭壇,繞過了自己所有的示警和防禦的部下,而且還毫無徵兆地直接出現在了法陣之中。
“無論如何,也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幹掉他!”
能夠成爲一個邪教教主,弗洛雷斯··旺達自然也是殺伐果斷的主兒,可從不是那種因爲和對方各種廢話而錯失良機的典型反派。他微微開口,準備招呼雷吉斯帶着精銳教徒立即行動,並且也做好了親自出手的心裡準備。
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往感受到了一股劇痛,就彷彿被人用七八根針同時刺入了太陽系和額頭。
經驗豐富的旺達教主以前並不是沒有體會過這個滋味,趕緊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了一口,這纔沒有當場失態。
他知道,爲了直面那個萬首獸的降臨,自己的靈魂領域一直在承受着極爲沉重的負擔。現在,精神層面的負擔終於化作了直接的傷痛。
旺達暗歎一聲。若是不想給自己留下無法痊癒的精神創傷,幾天之內都最好不要動手了。
可是,這也是必須要付出代價。沒辦法,爲了徹底獲得先輩的遺產,除了靠着先輩留下的寶具和法陣,自己也必須要拿出直面虛境巨獸的勇氣和覺悟出來。
瑙溫和雷吉斯有些訝異地看向了沒有即時做出反應的教主大人,卻只看到教主依然立在高臺上,巍然不動,宛若山嶽。然而,他們卻看不到教主的臉色,一時間更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彷彿立着一具屍體。
兩人暗道一聲不妙,而這個時候,餘連的嘴炮便理所當然地繼續着。
“再次重複一邊,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魯米納人們,你們以爲需要對抗的僅僅只是這個星系的治安部隊嗎?當你們的頭領選擇和萬靈邪教合作的那一刻起,你們要面對的,就已經是整個共同體的雷霆之怒了。”
騷動越來越明顯了。餘連並不想要去分辨這其中那些是恐慌,那些是懷疑,那些是決絕。他只需要知道,魯米納人正在動搖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他又大聲地補充了一句:“現在,一支艦隊已經停在這顆星球的近地軌道上!軍令總部已經直接接管了這裡的一切工作!你們真的認爲,祖先留給你們的瑟羅古城,可以阻止軌道轟炸嗎?還是說,你們即將降臨的天空之神就可以?”
越來越多人開始思索,開始猶疑,當然也有相當頭鐵的,便只見一個離餘連幾米遠的魯米納壯漢發出了一聲咆哮:“天空之神無所不能!”便直接撲了過來。
然而,他纔剛剛衝進白光的範圍之內,卻像是被無形的絲線徹底捆住。整個人便如同提線的木偶似的,僵硬而扭曲的抽搐着胳膊和關節,眼神瞬間便失去了焦距。
他失去了生命的身體向地面的方向傾倒,但還沒有倒下便瞬間灰飛煙滅。
大家這才忽然意識到,法陣之內的祭司們,那些剛纔一直在大聲詠唱着“渣渣死”的先驅者們,已經全滅了。
餘連沉痛地搖頭:“你看,你們的頭領和萬靈教的邪魔外道們沆瀣一氣,就是在把普通魯米納勇士當做祭品。天空之神是魯米納人的萬物之靈,萬物之母,那又爲什麼要用孩子的生命和靈魂爲降臨的血肉呢?”
普通的叛軍將士和教徒面面相覷,相顧無言。他們早已經被灌輸了一腦子“爲真神的降臨而犧牲”的想法,可餘連的出現確實讓他們正在發熱的腦子漸漸冷卻了下來。
至於高層們,想得則更多了。
那些人的血肉和生命,都是通過法陣被萬首獸吸走的。要讓原本屬於虛境的巨大魔物降臨物質世界,確實需要物質世界生靈凝聚爲存在之力。
可是,你剛纔確實是從法陣中央走出來的啊!
你是個靈能者啊!對虛境魔物來說,可比普通人“美味”多了!
這是不是說明,這個大型降神法陣對你無用,那個即將降臨的虛境魔獸,拿你沒轍?
此子,竟然是真的恐怖如斯嗎?
巖公目瞪口呆,一時間有點想要放棄思考了。他雖然也是能力者,但這樣的展開依然超過了他這個老人家的常識範圍了。
“天空之神在上……啊呸,宇宙之靈在上,就不能讓我順順利利地幹成什麼事情嗎?”他如此地一想,心中便頓時充盈着悲切。
柯爾摩同樣也大感意外。他想到了共同體軍隊會發動突襲的可能性,想到了遭到空襲的可能性,甚至想到了被複數位靈能高手騎臉的可能性,卻唯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出現在這裡。
他當然已經在這個祭壇中安置佈置了忠誠於自己的精銳力量。可問題在於,這些人是有限的,能夠應對的目標自然也是有限的,真的沒辦法在對付額外的了……
柯爾摩真的迫切地想要和正過來支援的上級溝通一下,但現在所有的對外通訊都被屏蔽了。他甚至連虛環外面的情況都無從知曉……等等,如此一琢磨,似乎細思恐極啊!
年輕的魯米納叛軍領袖開始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了,但他一時間卻找不到可以撤退的方向。
魯米納叛軍中兩個最有牌面的領導者都是這個德行,其餘人就更不用說了。
在這個關頭,反倒是是邪教高層們更有決斷一些。
雷吉斯已經從自己的灰袍之下摸出了武器,一柄長柄手杖,杖端還連着刀刃。這麼古典的武器雖然很符合他的畫風,但不符合這個而宇宙時代的畫風。
當然,考慮到邪教徒基本上都沒腦子,但邪教高層卻一定很有腦子,那玩意便一定是有什麼特殊力量的靈能寶具。
同一時刻,他身邊的幾個萬靈教的高層護衛們也都從長袍下掏出了槍械。掀起的長袍之下,隱約還能看到貼身裡衣的塑膠質感,分明便是用複合材料製作的貼身護甲。
……這幫人的裝備倒是符合這個時代的畫風了,但卻又非常不符合現場的畫風了。
“所以,你們不覺得每天的審美都在被強(喵)暴嗎?”餘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們。
餘連的表情依然很誠懇,同情中帶着三分惋惜,惋惜中有多了幾分飽經滄桑的感慨。
他此時正站在白光之中,背後便是正在成型的虛境巨獸。大概是有這種背景爲襯托,他的表情便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這幾個萬靈教的護衛們的臉色都有些僵硬。
“教主……他只有一個人!”雷吉斯低聲道。
餘連是恐怖如斯也好是深不可測也好,他們都不能讓他繼續嘴炮下去了。
反正,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是的,而且我們也別無選擇……我也不能在這裡倒下!
旺達教主重新立直了身,壓下了越來越明顯的刺痛,用毫無破綻,平靜如水,boss氣場十足的聲音開口:“殺了……”
可這時候,卻見餘連大聲道:“有沒有覺得腦子疼得厲害?就算是在利用普羅卡構型的控靈法陣,就算是試圖控制住這頭萬首魔獸,也不應該那麼疼的,不是嗎?”
旺達的淡然和冷靜終於維持不住了,一雙綠眼睛中滲出來的狐疑和陰沉都快要凝成霧氣了,到了口中的命令卻實在是發不出來了。
“薩爾文伯爵通過瑟羅古城自身的環境結構,製造了巨大的控靈法陣,將一頭萬首魔獸鎮壓在這裡。於是,這頭虛境魔獸的存在,不但成了一個芥子世界的看守者,同樣也成了這個寶庫的天然道標……這幾十年來,魯米納人中總是多了不少神棍,其實是因爲薩爾文伯爵留下的鎮靈封印已經開始鬆動了,萬首魔獸奧格索拉的意志便偶爾能滲透並影響到現世。所謂的天空之神,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餘連讚歎着打量了一下這座宏偉古城,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古代的瑟羅王族們,或許是從哪裡得到了一些上古傳承的超凡知識,也或許他們就是天生的神秘建築大師,修建的古城確實就能起到聚靈的效果。在這裡運轉控靈、鎮魂以及溝通虛境的精神類法陣,確實比其他地方的效率要高很多。
此外,這裡距離薩爾文的秘密戰友,卡爾撒二世的地盤也很近,也能就近照看。
這大概便是薩爾文伯爵選擇在這裡,打造自己的芥子世界,爲後人留下遺產的原因了。
可是,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在不到兩百年後,如日中天的帝國,便會徹底失去這個星系的掌控。唐懷瑟公爵也會直接絕嗣吧。
正因爲如此,他的遺產最終並沒有直接給到真正屬意的後繼者手中,卻引來了一羣挖墳黨。
卡爾撒二世公爵留在府邸之中的那幅畫,正是芥子世界的入口之一。餘連已經攻略過一次了,雖然被裡面的萬首魔獸趕得落荒而逃,卻依然收穫頗豐。
“生命源流”絕對是可以用到九環的神技!
可是,只要玩過遊戲的人便知道,連boss都沒有推倒的副本,怎麼可能拿到最高收益?
那裡面一定還有什麼……
當然,以上的一切,便都不是對面的邪教徒和魯米納叛軍需要知道的了。
“你們搞出了這麼個大新聞,整得整個遠岸星區都雞飛狗跳的,除了挖寶,就是爲了召喚一頭虛境巨獸出來嗎?這目的還真是夠古典的啊!”
確實,如果是在古典時代,這樣的虛境魔獸,真的有可能會被人視爲神祇。在文明尚且沒有脫離母星束縛的時候,祂的力量也確實當得起這樣的敬畏。
在遊擊士協會頒佈的《宇宙幻獸百科》中,祂的戰鬥力被定爲“星球災厄級”,就是能夠對一顆星球形成滅“世”級的天災。
……然而,一艘裝滿了中子彈和三相彈的驅逐艦,好像也能做到這一步吧?
萬首獸終究不屬於那種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支艦隊的利維坦巨獸,也並非那些宛如深淵一般的虛境之王。
和以太星龍相比,它們就像是獅子面前的小貓。就連雪絨花那個幾十萬噸的寶寶,只要再平安活上個一兩百歲,也一樣能把這玩意當球拍着玩。
對於站在超凡領域山巔的絕頂高手們來說,祂甚至可以視作組團就能刷掉的貴重獵物。
是的,就是獵物。這玩意畢竟也是高等的虛境魔物,掉落的必然也是足可以讓絕頂高手和各方大勢力動心的珍品。
“所以,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呢?弗洛雷斯·旺達,你應該是想要薩爾文遺產。至於叛軍……你們又爲什麼願意和他合作呢?不會真的蠢到以爲,只是多了一頭超大號的野生幻獸,就可以達成獨立的目的?”
當然也沒有人回答他,但餘連也並不在意,卻露出了充滿了惡趣味的笑容。
“不管怎樣,一切的前提是……這頭幻獸真的能聽你們的命令!那麼,它會嗎?弗洛雷斯·旺達,你確定,你找齊了當年薩爾文伯爵留下的所有的祭器?”
所有對這個儀式的來龍去脈有着充分了解的人,在這一刻勃然色變。
他們都不由得紛紛看向了法陣之中,那個正在懸浮在半空中的“古董戒指”。
“我在新塞維利亞丟了一枚戒指。這可是我花了將近500萬的材料費和500萬的工本費才做出來的寶具啊!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嗎?咱不要西貝貨。”餘連打開了手臂裝甲露出了左手,將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