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裡面是個十字路口,
說是十字路口可真正重要的街道只是裕州城的北大道而已,東西向的兩條路是城牆腳下的通路,只能用來行走,
然而這樣的結構卻使得北門裡面的空間比城裡街道大得多。
賊寇利用這裡的空間將步兵排開,
前面一排賊寇手持接近一人高的大盾堵住北大道出口,賊寇弩手則不停的從城門外涌進來。
賊寇的大盾上面插滿了箭支,剛纔隔着濃煙放箭大部分都被擋住了,
而賊寇一直沒有用弩還擊,一直放蘭子義他們出現在視野裡,
這個時候後退是來不及了,賊寇一輪弩箭放下來可就夠蘭子義他們喝一壺的。
一旁桃逐鹿見狀趕忙對蘭子義說:
“衛侯!賊寇弩手衆多,對我們威脅太大了,
趁賊寇還沒有動手,讓我帶輯虎營的騎兵衝過去,禁軍將士們隨後跟上,絕不能讓賊寇把箭放出來。“
蘭子義說道:
“不行!
賊寇剛纔沒有還手,是故意把我們放這麼近的,
現在煙火滔天,根本看不清賊寇後面埋伏着什麼,你就這麼衝過去太危險了。“
桃逐鹿說道:
“現在不衝待會就來不及了,賊寇現在已經開始上弦了。”
果然,賊寇靠在盾手身後,彎腰踏弩,搭弦上箭,照這勢頭很快就會放箭。
蘭子義捉住桃逐鹿的手臂,說道:
“你身上的傷口才剛剛縫合,再衝就沒命了!“
桃逐鹿還想說話,卻已經沒有時間,賊寇已經開始端平弩機,準備齊射了。
禁軍營將見蘭子義和桃逐鹿爭論不出結果,等不及自己下命令道:
“大家快向街道兩邊散開。“
可整個裕州城都被點着了,街道兩邊都是火牆,從兩翼滲透的禁軍已經佔據了可以容納的地方,一句散開談何容易?
弓弦被鬆開,在周圍空中掀起一片漣漪,箭羽飛行在空中,被空氣裡的烈焰炙烤,烤的本身都能發出紅光,
紅光在劃出一條低矮的弧線後飛向目標,只是中箭的並非是蘭子義率領的官軍,而是準備放箭的賊寇弩手。
賊寇只顧着防守南邊,沒管東西兩邊城牆下的通路,
不過剛纔這兩邊的街道上也確實沒有人,可煙塵這麼大,誰又能保證看的清楚呢?
箭矢就是從東邊城牆下的街道上放出來的,
賊寇側翼沒有盾牌保護,又沒有防着這一招,這輪齊射只能照單全收,
全神貫注的賊寇弩手本來瞄着正前方蘭子義他們,側面飛來箭矢正好擊中了他們,
運氣好的被擊中手臂、肋骨,運氣差的則直接被一箭封喉。
賊寇被射得發懵,一瞬間幾乎連哪裡來的攻擊都判斷不出來,
而東側煙霧裡的官軍卻在短時間內連射好幾輪,
賊寇硬捱了好幾輪之後才弄清楚是被人從側翼偷襲,匆忙調集人手瞄準東側通路。
可爲時已晚,步行的禁軍騎兵已經從煙塵中殺了出來,刀刃被大火燒得通紅,砍在人身上甚至可以聽到皮肉被燒焦的聲音。
蘭子義與桃逐鹿見賊寇陣型混亂,趕忙帶領輯虎營三百騎兵衝鋒過去。
原本賊寇盾牌手都拿着長矛,但左翼被衝擊搞得賊寇人心惶惶,盾牌挨的已經沒有剛纔那麼緊密,
蘭子義他們趁勢一衝,賊寇盾牌手沒能組織起有效的陣線來防禦。
三百騎兵分做好幾排,像是潮水一樣沖垮賊寇盾牌防線殺入陣線後方,飢渴難耐的馬刀終於在此時可以飽嘗鮮血的味道,當陽被圍的恥辱現在可算是找到機會發泄。
賊寇基本上沒有披甲,被掄圓的馬刀照頭看去只能落得身手異處,
後面禁軍將士也跟着加入戰鬥,北門裡本來不大的空間被這麼多人擠進來顯得擁擠無比,
但這樣的擁擠明顯對蘭子義率領的官軍更爲有利,原因很簡單,城裡官軍人數佔優勢,還憑藉這側翼衝鋒打得賊寇措手不及。
賊寇剛入城不久,爲了應對蘭子義他們派進來的多是弩手,
弩手對上凶神惡煞衝來的騎兵還有禁軍將士就是被砍瓜切菜的命運,
被淹沒在禁軍人海中的弩手不一會就全都被砍翻在地,
那些運氣好離城門近的則掉頭往城外逃跑,
可城外賊寇聽到城內喊殺的聲音都開始不住的往城裡涌,
就這樣一羣人堵在城門口,進退不得。
本來此時只要下馬拿上長槊,在城門裡排列整齊向前捅就可以將賊寇統統堵在外面。
可蘭子義這次卻沒有讓進城的輯虎營將士帶長槊,當初想得是城內街道狹窄,建築林立,帶了長槊也施展不開,再說也只是進來維持秩序,不會真的打起來。現在看來的確有些失算。
不過這個時候實在沒工夫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輯虎營騎兵被後面跟上來的步兵堵住,施展不開,又不適合堵城門,這個時候必須撤出去。
於是蘭子義向身旁的禁軍營將下命令道:
“帶上你的人堵住城門,讓開西邊街道,讓騎兵撤出去。“
那營將看來是已經服了蘭子義,聽到命令後沒有遲疑,點頭下馬。
人羣擠得太緊,混亂無比,命令沒法有效執行,但營將還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嘶吼着指揮手下將士讓開西邊通路,往城門裡擠。
蘭子義衝在最前面,這時奮力向西邊擠,總算是在沒有踩到自己人的情況下撤了出去。
等到騎兵們整頓好後蘭子義聽到堵門的禁軍將士互相打氣:
“弟兄加油,把賊寇砍出去!“
蘭子義遙聲問道:
“賊寇有多少人?“
有禁軍答道:
“黑壓壓的看不清楚。“
蘭子義扭頭對旁邊桃逐鹿說道:
“你帶騎兵在這裡待命。“
然後對這堵在後面的禁軍和東邊的禁軍喊道:
“其他人那好弓箭,隨我上城牆。“
桃逐鹿說道:
“少爺,我陪你一塊去。”
蘭子義說道:
“你傷還沒好,能休息就休息。城牆上沒有賊寇,我和逐兔上去就好。”
桃逐兔聽蘭子義這麼說趕忙翻身下馬,組織禁軍從樓梯往城牆上爬。
這時東邊傳來一聲問話:
“誰在那裡指揮?憑什麼聽你的?”
蘭子義在馬上回到:
“我是衛亭侯蘭子義,你只要是城中的禁軍就得聽我的。
現在給我上城牆。“
說罷翻身下馬,與桃逐兔一起往城牆上爬。
登上城牆,整個裕州城都被收於眼底,
大火燃起的濃煙就在身旁匯聚,火焰就在身邊,幾乎觸手可及。
從北城門樓上看去,整個裕州城西北一片火勢最猛,東北也有火,但相對較小,城南只有點點烽火,大火都已經被撲滅,
果然,城北禁軍駐紮的少,賊寇滲透進來的最多。
這場大火過去,裕州城裡還能剩下多少東西?
蘭子義望着城裡,思考的有些出神,桃逐兔猛拍肩膀才讓蘭子義回過神來。
桃逐兔大喊道:
“少爺!”
蘭子義趕忙掉頭來到城外這邊,低頭看去,黑暗之中賊寇在城門外人頭攢動。
蘭子義趕忙下命令:
“放箭!”
禁軍將士們已經佔據了城牆上的垛口,圍繞着城門的馬面上也都站滿了禁軍,聽到蘭子義的命令後都挽起弓箭向城門外的人羣放箭。
箭羽劃過夜空的聲音好像春雨落地,但春雨落地滋潤的是廣袤的土地,箭雨落地掀起的是腥風血雨。
城裡城外只有一牆之隔,但卻判若天地,一邊是煉獄火海,一邊是火光都照不亮的黑暗。
賊寇就像是黑暗中的的飛蟲,只是看到城門洞裡的點點火光便瘋了一樣撲上去。
箭羽自天而降落在沒有準備的人們頭頂上,一瞬間哀嚎遍野,
由於賊寇擠作一團又沒有隊形,被箭雨覆蓋後損失慘重,黑暗中人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個部位中箭,只能感覺到肉體被撕裂的疼痛和涓涓而出的血液。
城門裡禁軍堵住門口揮刀砍殺,
擠在中間的弩手早被全部砍死,後面跟上的賊寇與禁軍短兵相接。
門洞裡地方狹窄,沒有餘地迴旋,也沒有餘地躲避,只能你一刀我一刀的對砍。
雖然賊寇悍不畏死,但他們沒有着甲,在這樣原始的戰鬥中嚐盡苦頭,
賊寇的刀劈在禁軍身上都被彈開,而禁軍的刀砍在賊寇身上卻能掀起一陣血霧。
在門洞外無法靠近的禁軍都拿出弓箭,擦着前面揮砍的友軍頭頂射過去,擊殺後面跟上的賊寇。
終於賊寇堅持不住了,往門內衝的賊寇突然之間開始轉身逃跑,離得遠的還有機會逃出城牆上射出的箭矢,離得近的就被身後禁軍追上或是被城頭箭矢擊中,把命交代到這裡。
蘭子義在城牆上看着外面四散奔逃的賊寇,喊道:
“傳令下去,窮寇勿追。
命令底下的禁軍將士退回城內,關好城門,我們留下些許人防守城門,剩下的準備向西門增援。“
一旁士兵聽到命令後了一個接一個的將蘭子義的話傳到樓下,
已經追出城去的禁軍又都慢慢退了回來,
城下的營將見到人快要撤進來,便指揮軍士重新關閉城門,正在這時有眼尖的軍士指着東邊山上說道:
“快看!那裡有火光!”
蘭子義循聲望去,東北邊山上的確有點點星火,好像是一連串的火把,還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
這時一人猛拍大腿罵道:
“哎呀!我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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