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正在回頭張望,前方卻傳來破鑼嗓子呵斥的聲音
“什麼人?這麼不長眼,竟然敢擋住天妹去路!“
蘭子義聞聲吃了一驚,趕緊扭頭回來,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隊人來。
說話的是隊前兩個開路的小廝,從頭到腳穿的倒是乾淨整齊,正是大戶家裡僮僕那一套,可這兩人看起來卻完全沒有蘭子義之前見過的那些小廝們的精明和狡黠,反倒是滿身痞子氣十足,看着更像是街上的賭棍無賴之流。
這兩人只是排頭,他們兩人各帶一排甲士,兩派有十八人,甲士身後則是三個仙姑,中間一人捧着薰香,另外兩人懷抱花瓣,尾隨捧香仙姑款步翼行,隊伍每前進一步兩個捧花仙姑都做散花天女,取花瓣四撒,每一個動作都撒的夜空晶瑩剔透,每一片花瓣都襯托出仙姑芊指如玉,皓腕凝雪的美態。
不同於之前見過的那些神婆神漢,這三個仙姑生的輕盈曼妙,舉止行爲也都得體大方,穿着雖然華貴但不堆疊,粉黛雖然勾畫卻並不爛俗,可見品味不落俗套。
這三人應當都是大家閨秀,專門被選了出來給人做侍女,只是景象雖妙,花瓣落地那一剎也就香消玉損了。
後面的隊伍還有很長,從蘭子義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尾,只能看見三個仙姑後面由兩個轎伕擡着的輕紗肩輿。
一個小廝見蘭子義與桃逐鹿立在路中不讓開,開口罵道:
“還不讓路?這後面轎子上坐着的可是天王的親妹妹,你們擋在路中是想行刺嗎?“
蘭子義心裡苦笑,現在自己想逃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傻着去行刺你們天王的妹妹,再說了若想行刺哪裡會明目張膽的堵在路中間?不過既然前面的是天王的妹妹,又擺出這麼大排場,面子不給夠今天肯定走不了,
於是蘭子義與桃逐鹿趕忙讓開大路,立到一旁的爛泥地裡,
兩人以爲讓開路就沒事了,沒想到天妹的隊伍並沒有前行,那兩個小廝瞪着眼睛恨不得走上前去拍桃逐鹿一磚,
一個小廝說道:
“你們眼睛瞎了?看看後面那羣刁民在幹什麼?“
蘭子義與桃逐鹿這才側着腦袋向旁邊看,原來路兩邊的賊寇百姓都已經齊刷刷的跪下了。
蘭子義心中叫苦,這個什麼天妹怎麼這麼大排場?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蘭子義與桃逐鹿聽到命令都趕緊跪倒在地上。
那小廝見兩人跪下,朝着地上就啐了一口,罵道:
“哪個營的兵?這麼不懂規矩。“
然後領着隊伍緩緩向前。
蘭子義跪在地上和桃逐鹿換了個眼色,可惜頭一擡發現後邊那個王大官人已經領着人急匆匆趕來,明擺着是奔着蘭子義來的。
蘭子義此時的心裡,苦水都已經氾濫成了汪洋大海,前有虎,後有狼,現在逃逃不得,戰肯定是戰不贏,眼看就要被活捉了,怎麼今天這麼倒黴?
蘭子義又和桃逐鹿換了個眼色,看到桃逐鹿也沒有要跑的意思,蘭子義乾脆就咬牙把頭埋在土裡,碰運氣吧,但願那王大官人認不出來自己。
可惜的是王大官人已經帶着手下神漢把蘭子義與桃逐鹿兩人給圍了起來,但他們很識相的沒有堵住天妹的去路,王大官人還主動給隊伍行禮。
那王大官人已經等不及了,不等手下發話就對着跪在地上的兩人呵斥道:
“你們是什麼人?剛纔爲什麼要跑?“
蘭子義趴在地上心跳不止,正在盤算該怎麼回答,那王官人就下令道:
“我看你們兩人是正妖奸細!
來人哪,給我拿下。“
說着一旁一堆神漢不由分說的上前將蘭子義與桃逐鹿從地上抓了起來,雙拳難敵四手,桃逐鹿身手再好這時也不好發揮,更何況旁邊就是賊寇甲士,動手死路一條。
一賊寇神漢從桃逐鹿懷裡掏出匕首,趕忙遞給王大官人,並說道:
“真人你看,此人身懷利器,一定圖謀不軌!“
天妹的隊伍此時走了沒多遠,那個輕紗肩輿正好來到蘭子義旁邊,前面隊伍一聽有人身懷利器,趕忙停下腳步,領頭的十幾個甲士立馬圍了過來,
蘭子義見勢頭不對向再做垂死一搏,掙扎着高呼:
“你們抓錯人了!我們不是奸細。“
王大官人聞言上前,抓着蘭子義的衣服領質問道:
“都從你身上搜出兇器來了,你還敢嘴硬?“
蘭子義狡辯道:
“我家星將要與正妖拼命,身上帶兵器有什麼奇怪的?“
那王大官人聽着蘭子義的狡辯並沒有接着反駁,反而擡着蘭子義下巴仔細端詳了起來,嘴裡還嘀咕道: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蘭子義聽到這句心已經涼透了,只差喊出那句:
“我命休矣!“
旁邊桃逐鹿卯着緊,正想要拼死一搏,不成想那個停在路中的肩輿中卻傳出聲音
“我說你這是哪個真人啊,你這麼不講理可就傷到這位……公子了。“
現場本來已經鼎沸,這話一出全場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僵在原地。
蘭子義與王大官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同時把目光投向輕紗處,
只見清風吹亂的輕紗中有隻手探出掀開一角露出一張臉來,
比起輿前那三個仙姑來,輕紗中的這位皮膚並不好,手看上去很是粗糙,如果不是當兵被風吹日曬的話,那就只能是幹農活留下的痕跡了。而且動作粗獷,神態就俗,擺明了不是大家閨秀。
可是若論樣貌,這位卻比輿下三位要高出一個檔次來,臉上粉黛也描的恰到好處,頭上金銀髮飾雖然既多又俗,但還好並不累贅,整體來看還可接受,
輿外火光掩映,透着輕紗映入其中,青光暗酮,居然把轎子裡這位的玲瓏曲線襯托的清清楚楚。
這位肯定就是天王的妹妹無疑了,蘭子義見過天王,沒想到他那副神棍樣,生的妹妹還是挺中看的。
天妹又發話道:
“你是哪個真人啊?俺怎麼沒在俺哥那見過你?“
王真人趕忙作揖道:
“回稟天妹,我是天王親封的屠妖真人…..“
天妹聽到這裡,一拍腦門說道:
“噢,想起來了,是你啊,就是全家被正妖糟蹋了的那個?
俺和俺哥都覺得你慘,俺哥也挺看重你,你又對轉生道這麼心誠實,讓你做真人。“
蘭子義聽這話心想這妹子說話可真接地氣,都是大實話。
王大官人站着有些手足無措,不過還是說道:
“多謝天王、天妹厚愛。”
天妹一咧嘴,笑道:
“瞧你說的,這麼客氣幹嘛。”
然後天妹把輿上輕紗團在一起,輕輕纏繞在自己手指上,眼睛低垂,似有似無的瞟了一眼被人拽住的蘭子義,說道:
“那你們抓住的這位......公子是怎麼回事啊?
把人放開吧,這麼抓着怎麼說話?公子的皮膚那麼水嫩,勒壞了怎麼辦?”
蘭子義聽到天妹這話詫異無比,但也已經感覺到了某些難以言表的事情正在發生。
要說起來蘭子義孃親是傾國傾城的美女,蘭子義父親又是塞北精壯邊軍,父母兩邊的優點加在蘭子義身上就造就了這麼一個脣紅齒白,俊秀明朗的少年公子。
要不是這位天妹提醒,蘭子義還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皮膚,大老爺們誰管這個呀,這位天妹觀察可真仔細。
王大官人也聽愣了,說道:
“可是,可是,
回稟天妹,這人是正妖細作......“
王大官人話還沒說完,天妹就呲着牙說道:
“叫你把人放開!怎麼這麼不聽話?”
那些抓着蘭子義和桃逐鹿的神棍聞言趕緊鬆手放開兩人,保護天妹的甲士也都收刀入鞘。
蘭子義理了理衣服,趁機吸了口氣穩住心神,對着天妹作揖說道:
“小人剛纔與我家星將大人冒犯天妹,多有得罪,還請天妹開恩!”
坐在轎上的天妹聽到蘭子義鶴音長鳴,出人意料的用輕紗掩住嘴,笑的花枝亂顫,她說道:
“唉呀,說的這麼文縐縐,你是讀書人吧?”
雖然這天妹笑起來並不惹人煩,但蘭子義此時可沒有心情看她,只在腦海裡盤算着該怎樣脫身,於是低着頭說道:
“回稟天妹,小人讀過幾年書。”
天妹又笑了起來,不過這次笑的就沒有那麼含蓄了,她說道:
“喂,讀書人,既然你讀過書,那你念首詩給我聽聽。”
蘭子義正想這天妹看上去不是讀書人,卻要讓人給她念詩,自己要念一首什麼才能討她歡心。
還沒想出接過來,肩輿後面有人說道:
“像我等讀書人平時都是作詩,念古人的詩算什麼本事。”
蘭子義聞言擡頭看去,原來這天妹肩輿後面跟着七八個青年,人人穿錦佩玉,甚至還有人在臉上塗粉,感情這些人全是天妹的面首。
天妹聽到這人說法,樂的拍手叫好,說道:
“好好好,就作首詩,讀書人你作首詩給我聽。”
蘭子義聽着心中罵娘,那個發話的面首已經被他在心中剮了千刀,蘭子義可無心跟他爭寵啊,這人在這瞎吃什麼醋啊?
但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話可說,於是蘭子義低頭稍作思考,唸到:
“我本薄情客,愴野隨草生
幸有伊情潤,悲無緣相逢。“
天妹見蘭子義脫口而出,拍手叫好,說道:
“嗯,念得好,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無緣相逢我還是明白的,現在我們不就有緣逢了麼?”
蘭子義此時承受着天妹面首們噴火的眼神,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事情簡直髮展的一塌糊塗。
而王大官人見勢頭正在向不好的方向發展,趕忙說道:
“天妹,這人可是正妖細作,你可不能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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