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榮勳感到身後有人拉扯他,還說出這種喪氣話,氣的轉身就揮刀砍下去,
蘭子義離戚榮勳太近,刀光斬來蘭子義一點反應都沒有,幸虧旁邊桃逐虎跨步向前,舉刀架住了戚榮勳的刀刃,等到蘭子義看清楚停在面前的是什麼東西時,那寒光閃閃的刀刃已經頂着自己腦門上的鐵盔了,
蘭子義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戚榮勳見到面前的是蘭子義,趕忙收刀回去,桃逐虎則就勢罵道:
“戚榮勳,你他媽瘋了?!”
戚榮勳雖然知道自己砍錯了人,但激烈的情緒讓他涕淚縱橫,語無倫次,他沒有道歉,而是哭訴道:
“我們不能跑啊!朝廷讓我們帶兵滅賊,如今兵打光了,賊卻越來越多,我們跑了京城怎麼辦?”
蘭子義回過神來出了一聲冷汗,他看着情緒激動的戚榮勳,心中感同身受,自己與戚榮勳同受朝廷之命出征,魚公公又名他二人渡江北上,指揮作戰,如今十幾萬禁軍全部被打光,賊寇即將飲馬江邊,戰況如此蘭子義還有什麼面目再回京城,
桃逐虎見戚榮勳垂頭喪氣不像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拄着戚榮勳衣領大吼道:
“你他媽不跑再過一會你也光了!走!快走啊!”
桃逐虎強拉着戚榮勳向後走,再回頭髮現蘭子義居然也愣在原地,便收刀入鞘,拉着蘭子義一起走,
只拉了兩下蘭子義便反應過來,掙脫戚榮勳自己走動,
蘭子義現在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兵敗如山倒了,周圍雖然有大量的官軍,可士氣崩潰像是鬼上身一樣爬到了每一個人身上,幾萬人全都抱頭鼠竄,沒有一人想要回頭與賊寇交戰,之前還在努力指揮的各級軍官現在也不見了蹤影,加入到了逃跑的滾滾洪流中,
蘭子義可以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的慘叫聲,那是落在後面的軍士被賊寇追上殺死前的慘叫聲,由於戚榮勳站在剛纔交戰的兵線不遠處,所以逃跑的時候蘭子義他們就落在後面了,
剛看到手下軍士潰散時蘭子義心中還是戰敗的恥辱和對於手下這些懦夫的憤怒,等到現在大家一起逃跑的時候蘭子義心中剩下的卻只有恐懼,蘭子義不敢回頭,因爲回頭就有可能被殺,瘋狂的殺戮就發生在自己身後,要是慢下來下一個死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蘭子義瞥了一眼旁邊的戚榮勳,現在的戚榮勳也沒有了剛纔與敵人決一死戰的熱情,他緊跟在桃逐虎身後,埋頭苦走,一言不發,蘭子義看得出現在的戚榮勳眼睛裡也全是恐懼,
蘭子義覺得他們大概已經走過了剛纔下馬的地方老遠,可桃逐虎的戰馬卻不見了蹤影,再看桃逐虎,他步伐雖然很快,但走路已經一瘸一拐,蘭子義看着自家大哥這副模樣,心疼不已,罵道:
“哪個王八蛋把馬給偷了?害得大哥你瘸腿還要走這麼快。”
桃逐虎明顯是牽動了傷口,說話都喘氣,他說道:
“沒馬好,這個時候騎在馬上目標太明顯,賊寇一眼就能看見,而且這麼多人馬是跑不起來的,還不如走路方便。”
蘭子義說道:
“可是大哥你的腿……”
桃逐虎聞言說道: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無非疼一點,少爺你和戚侯可要跟緊我。”
可再怎麼更緊桃逐虎也不可能阻止身後逐漸靠近的賊寇,蘭子義忍不住回頭發現一賊拿着刀已經追到自己身後,正要劈砍,大驚之餘旁邊的戚榮勳一把將蘭子義推開提起長刀向上揮斬,戚榮勳這一刀斬斷了賊寇拿刀的臂膀救了蘭子義一命,可卻讓兩人停下了腳步被後面的賊寇趕上,
賊寇人數衆多,快步圍了上來,戚榮勳看着眼前衆多賊寇,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時候被賊寇追上就是死路一條啊,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戚榮勳也只能拼個一死了。
戚榮勳挺刀欲戰,身後卻響起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
“趴下!”
戚榮勳與蘭子義同時聽出說話這人是神機營營將,想也不想就趴倒在地,緊接着身後就想起了一排整齊的轟鳴聲,等趴在地上的蘭子義聞到硝煙味後擡頭觀望,看到前面衝來的賊寇已經被擊倒了一排,
後面的神機營營將和桃逐虎上前一人一個拉起了地上的蘭子義和戚榮勳,不等兩人發話就說道:
“快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然後一行人接着向前狂奔,旁邊的神機營將士時不時還會回頭向後開兩槍,
又走了許久,走得蘭子義都快迷失方向後,在一行人面前終於出現了整齊的陣列,那是排成橫列,向後瞄準的神機營,
這裡已經離賊寇軍陣有一段距離,逃跑的亂軍雖多,但擺在蘭子義他們面前的道路已經寬闊起來,
官軍主力的禁軍已然崩潰,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禁軍戰士,場面異常混亂,不過賊看哦都忙着追殺那些逃跑的官軍,這反倒是掩護了還堅守在原地的神機營和輯虎營,
等走到此處蘭子義他們纔算是可以歇一口氣,戚榮勳則握着神機營營將的手,哭道:
“若無叔父,今日榮勳已經死於亂軍之中!”
神機營營將拍了拍戚榮勳的肩膀,說道:
“少將軍雖然從小隨戚老將軍在外征戰,可全打的是順風仗,沒吃過敗仗,有今天這教訓也不算是壞事。”
蘭子義與桃逐虎這時也對營將說道:
“多謝將軍上前接應,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神機營營將對蘭子義點點頭,算是回禮,然後說道:
“剛纔後面交戰我就感覺不對,所以專門帶人過去幫上一把,這是我應該做的,衛侯和桃參軍不必客氣。”
接着營將又說道: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儘快撤離,今晚我們已經敗了。”
蘭子義黑暗中看不到輯虎營的蹤影,於是問道:
“輯虎營呢?他們已經逃跑了嗎?”
神機營營將指着陣後說道:
“衛侯放心,輯虎營當中雖然摻了不少禁軍,但不是說是禁軍就會逃,他們就在那裡,剛纔想要回去接應衛侯被我攔住,因爲一旦兵敗他們騎着馬會被人潮給堵住的。“
營將話音剛落便有馬蹄聲從南邊過來,李廣忠帶着幾騎人馬來到蘭子義身旁,下馬哭道:
“我又把衛侯落下了!“
蘭子義一把將李廣忠扶起來,說道:
“李將軍不用自責,我們沒有時間多說廢話了,得要趕緊動身,
陣中可還有空馬?我們的馬都沒了。“
李廣忠擦了一把眼淚,說道:
“衛侯放心,空馬多的是!“
說着後面的軍士邊讓陣中人牽來馬匹,
蘭子義與桃逐虎還有戚榮勳都接過李廣忠送來的馬匹,踩蹬上馬,
神機營營將則擺手拒絕上馬,他說道:
“我得要指揮神機營,上馬不方便,你們在前面開路,我帶神機營急行軍跟在後面。“
戚榮勳聞言說道:
“那將軍可要小心,我在前面壓陣,一定不會拋下你,你可不要和我們走散了。“
神機營營將答道:
“少將軍放心,我手下將士們急行軍可日行百里,現在輯虎營這些廢馬是跑不過我們的。”
營將此話不假,經過剛纔一輪衝鋒,輯虎營已經損耗掉了馬匹最後的體力,現在就算想跑也跑不起來,
於是兩軍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合兵一處,列陣向南挺進,
兩支京營合力之後在亂軍的掩護下向南走出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但亂軍再多也有逃散的時候,四面奔逃的官軍吸引了賊寇一部分注意力,等到賊寇將力所能及範圍的的官軍斬殺殆盡之後,向南逃竄出去的兩個京軍營就出現在了賊寇面前。
雷有德帶來阻擊蘭子義的精銳力量已經苦戰一夜,又參與追擊官軍許久,現在大多都沒了力氣,而且無復行伍,成了野地上的散兵,要是現在輯虎營人馬體力充足,回頭殺個回馬槍一定斬獲頗豐,只可惜輯虎營的戰馬比賊寇還要疲憊,
還有賊寇從瘦水河登岸的那些援軍,他們可是生力軍,剛纔從側面進攻了官軍,現在衝殺一陣之後緊緊咬在京營的行軍隊伍後面,不斷的縮小兩軍差距。
在小跑了一段距離後,輯虎營的馬匹似乎又恢復了一些力氣,這時有騎兵軍士喊道:
“河上有燈光靠近!賊寇水軍趕來了!”
行軍中的隊伍本來被賊寇咬住已經非常被動,現在又聽到身後被賊船接近的消息當下大驚,
不過京營就是京營,就算士氣大跌也沒有絲毫動搖,將士們只是做好了決死的打算。
蘭子義看了旁邊桃逐虎和李廣忠一眼,正想開口討論一下如何應對,後面全傳來一陣騷動,回頭望去只見神機營已經在營將命令之下停步後轉,將士們按照射擊隊形排成三排,火繩點燃,鳥槍裝彈,這擺明了是要阻擊賊寇的架勢。
蘭子義見狀策馬退回去,戚榮勳本在隊末,早蘭子義一步來到神機營跟前,對着營將大吼道:
“將軍你要做什麼?爲什麼要停下來?你這是在送死!”
神機營營將回頭望了戚榮勳一眼,報以一個釋然的微笑,說道:
“少將軍請回吧,帶我們向戚將軍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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