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望話說的隨意,對於賊寇劫營的事情幾乎是一筆待過,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場包括蘭子義在內的諸多人等聽到賊寇劫營的事情驚得目瞪口呆。有一營將當場抱拳作揖,打斷張望說道:
“太尉,末將斗膽,您剛纔說妖賊今夜劫營是怎麼回事?“
張望一直都低頭看着沙盤,聽到有人發問後才擡起頭來。周圍包括蘭子義、戚榮勳在內的所有將領都驚恐望着張望,倒是張望本人一臉輕鬆,他挑着眉頭一臉嫌棄望着周圍的這一圈將領,像個孩子一樣頑皮的笑道:
“劫營就是劫營,哪能有什麼怎麼回事?“
問話那將領被張望的回答驚得大張嘴,他看着張望一個字都在說不出來。
這時又有將領站出來說道:
“太尉大人,末將今天一直都分出斥候沿江巡視,哪怕現在這麼大的雨還有人在外面查看。按照手下弟兄們的彙報末將並沒有發現有妖賊夜襲的線索。“
張望笑了這答道:
“沒錯,溫玉你的西輯虎營通報的消息很及時,從他們的彙報中我也沒有聽出江中金州島有什麼動靜。“
蘭子義聽張望說這位溫玉將軍是西輯虎營的營將後扭過頭看了看這人,這人就是白天那會被張望叫道跟前傳令那人。
自蘭子義回到魚公公大營之後的這段時間當中他並沒有太多機會與營中將士接觸,現在大敵當前,看張望那意思,待會就要派人出去應對可能過來劫營的賊寇了,而根據現在軍中各營將士的情況,能夠完成這項任務的只有西輯虎營的騎兵,他蘭子義又有極大的可能被派往軍中,就算今夜不派蘭子義出去,明天開戰之後他蘭子義也肯定要隨軍。
蘭子義回頭對身後桃逐虎說道:
“大哥認識這個溫玉將軍嗎?”
桃逐虎小聲答道:
“此人名叫賀溫玉,乃是西輯虎營營將。我去過他營中幾次,但我覺得此人合不來,後來就只去東輯虎營找魏瓊樓了。”
蘭子義聞言搖着頭小聲說道:
“將不知兵,我後面可有好日子過了。”
在蘭子義小聲嘀咕的這段時間賀溫玉又問話道:
“既然太尉您知道斥候沒有發現賊寇有動靜,那太尉是從哪裡得到消息賊寇要劫營呢?”
張望答道:
“哪裡的消息都沒有,我是憑直覺做出的判斷。”
張望此言一出,帳中譁然,各軍將領交頭接耳討論着張望所謂的直覺判斷,戚榮勳都驚訝地對張望說道:
“太尉大人,軍中無戲言,您怎麼能靠直覺安排部署?”
張望聽到戚榮勳這話有些不高興,斜着眼睛盯着戚榮勳質問道:
“怎麼,你覺得我的安排有問題你來呀?”
戚榮勳聞言慌忙抱拳道:
“末將不敢。”
這時帳中已經吵得亂哄哄的,魚公公黑着臉看着周圍人,可是周圍的將領們卻還是越吵吵聲音越大。終於魚公公忍不住了,他尖着嗓子呵斥道:
“都給我吵吵什麼呢?這裡中軍大帳,不是菜市口,你們跟一羣婆娘一樣在這裡扯着喉嚨聊天是想看菜市口斬人嗎?”
衆將一聽魚公公發火,趕忙閉嘴收聲,這魚公公作爲監軍,兩句話不離菜市口斬首,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張望一直默默看着衆將,等到衆人都肅靜下來之後他把目光投向了蘭子義,張望問道:
“衛侯,剛纔你第一個開口跟人瞎聊,現在你說說看我爲什麼會覺得妖賊今晚要來劫營?”
蘭子義被張望點到名,心中暗叫了一聲娘。蘭子義抱拳擡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張望一眼,想要弄清楚張望的意思。
張望笑了一聲,說道:
“衛侯看我做什麼?全軍當中只有你和戚侯與妖賊交過手,那你就說說看,爲什麼妖賊今晚要劫營?”
蘭子義聞言低下頭。蘭子義心中叫苦,這張望爲什麼判斷妖賊劫營,他蘭子義怎麼會知道,蘭子義又不是張望肚裡的蛔蟲,哪可能知道他怎麼想。
不過張望說的並沒有錯,全軍當中的確只有他和戚榮勳與妖賊交過手,而且蘭子義一直都跟大家說雷有德狡詐多變,要大家小心提防,張望也說得明白,就是因爲蘭子義瞭解妖賊,所以才讓蘭子義來說爲什麼。這樣想來妖賊爲何劫營要從妖賊本身乃至雷有德本人的特性來說才說的通。冷靜下來想一想,按照雷有德確實有乘夜劫營的習慣,於是蘭子義開口應道:
“是,太尉。
蘭子義組織了一下語言,接着說道:
“我曾與雷有德多次交手,甚至此賊詭計百出,狡詐能忍,他曾在當陽金蟬脫殼,使我與戚候錯過追擊時間,又曾在方城乘我軍入城不久開展夜襲,從這些交手的經歷來看妖賊的確有來劫營的可能。只是.......“
蘭子義說的過程中張望一直點頭,聽到蘭子義發話轉折時,張望問道:
“只是什麼?”
蘭子義答道:
“只是子義以爲妖賊今夜劫營難度太大。”
張望追問道:
“爲何?”
蘭子義答道:
“第一,妖賊轉戰各地,的確有乘夜攻城的習慣,但妖賊攻城之前都會派細作潛入城內做內應。現在妖賊匆忙渡江,根本沒來的及向京城、營中散佈細作,此時劫營怕是太難。
第二,大江上下到處都在下雨,風急浪大,妖賊今天在江中已經摺了許多艦船,當時他們都沒有渡江硬上岸,現在又怎麼會黑燈瞎火來渡江劫營?要是賊寇有這麼大膽子今早就攻上來了。“
張望聽完蘭子義所說哈哈大笑,他說道:
“衛侯所言的確不假。可衛侯難道不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嗎?你想不到妖賊回來劫營這正是妖賊來戰的好機會,要是妖賊知道我們防備完善他還來劫什麼營?“
蘭子義聽着說道:
“太尉您說的似乎是很有道理,可您的判斷都只是在......猜想妖賊的行爲,而且...”
張望不等蘭子義把話說完便擡手阻止蘭子義,張望笑道:
“而且我臆想太重?衛侯,我打了這麼多年仗,只學到了一條經驗,小心駛得萬年船。”
蘭子義還想開口卻被張望用眼神制止,張望說道:
“我認定妖賊今夜要來劫營並非是突發奇想,也不是腦袋得了病臆想出來的東西。
衛侯過江的路線已經清楚,在大江江水暴漲,渡江如此兇險的情況下,以官軍艦船的質量也只能死撐着到姑孰,想要順流而下直接入京都做不到。所以昨天衛侯先一步入城之後我原本的計劃是帶兵向東,坐鎮丹陽,堵截妖賊,我當時以爲妖賊必在姑孰附近渡江,最遠不過到丹陽,可在行軍過程中我發現妖賊艦船的動向卻是指向下游京城的。那麼大的風浪,船隻連航向都把持不住,妖賊那些小破船劃一步沉一艘,看到妖賊這樣子的時候我就斷定妖賊主帥必是膽大包天之人,而且此人頭腦清醒,心機沉穩。無論妖賊聲勢有多壯大,他們比起大正的軍隊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妖賊只有以命搏命,突擊京城一條路可走,只要能完成這個目標,犧牲再大都是值得的,至少讓我統領妖賊全軍我會這麼幹。
賊寇今日退往江心是因爲他們的攻擊意圖已經被我軍阻止,繼續登岸也不可能達成突襲京城的目的。但現在過來劫營卻可以做到突襲我軍大營的目標。妖賊那個什麼雷有德他的作戰風格已經如此明顯,再加上剛纔衛侯所說的之前戰況,我更拿得準妖賊今夜要來。
我的理由已經解釋完畢,蘭子義、賀溫玉,你二人今晚就帶上西緝虎營給我去江北守着,反正今天搭營的時候你們也沒怎麼費力,今晚就不要想着睡覺了。對了,待會出去不要浪費時間去新亭渡口了,從大營向東,到北岸那邊盯着,妖賊應該從那來。“
蘭子義與賀溫玉兩人聽到命令抱拳領命,不在多說。
之後張望說道:
“其他人,今晚安排好守夜的軍士,除了守夜人之外其他人今晚都給我睡個好覺,明天有惡仗要打。”
解釋完劫營的事情後張望終於可以低頭看他面前的沙盤發牢騷道:
“說了半天終於可以到重點了,帶你們這羣娃娃兵真是費勁,啥都不懂還啥都要解釋清楚。“
接着張望用手中木棍指着沙盤中說道:
“京城北臨湖,東靠山,西近江,只有南邊蔥河流域是平原。看起來地勢是天險難攻,但問題是西邊臨江這一片也有一塊不大不小的平原,我們腳下就是。這一段江水在新亭上游全都是自西南向東北走,到新亭往北之後纔會折向東走。
從江對面渡過來只能沿着江邊狹窄的通路向北,向東則面臨着東面沿江的山脈,任何渡江的隊伍只有突破新亭才能進入京城周圍的江東平原,而想要從水路進攻京城新亭則是最後的一個渡口,再往東就只剩京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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