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吶喊着推動另一扇門,營門在他一人的努力下居然就要重新合在一起。
門內的妖賊發現了這一情況,他們拼掉性命攻奪的營門眼看就要被關上,這豈不是要讓他們白死在官軍營中?但他們此時並沒有能力回身去阻止蘭子義,因爲官軍已經全部被驚動出來,現在哪個妖賊敢回頭立馬就會被斬作數段。
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營外攻來的妖賊援軍,而在門外被官軍弓箭手擋住的妖賊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妖賊的頭目高聲叫罵着,然後親自帶隊衝殺而來。妖賊們看着周圍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卻不顧頭頂投下的箭雨,他們咒罵着自己早在過江之前就被雨水泡壞的弓矢,然後不顧巨大的傷亡向營門發動死亡衝鋒。勝敗在此一舉,拼得就是一口氣,就看誰先沒氣。
在將屍體鋪滿營外之後,妖賊們終於衝到了門前,但問題是蘭子義也來到了門前,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另外那一扇門。
妖賊們見到自己功虧一簣,怒火中燒,用手中有的一切武器瘋狂的砍向大門。他們並沒有看到在門後發力的只有蘭子義一人,更不知道此時的蘭子義手上連個門閂都沒有。
蘭子義將兩扇門合在一起,再看眼下沒有一件東西能用來關門,在聽門外已經全是喊殺聲,於是乎他雙手將門合上,一轉身繃緊雙腿,斜着身子那自己當樁將門給抵住。
門外的殺聲越來越大,更糟糕的是妖賊們已經開始推門撞門了。蘭子義閉上眼,咬着牙使出渾身力氣將門頂死,但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透過營門傳到他身上,那巨大的力道每一次襲來蘭子義都覺得自己的骨頭被震開了一條縫,他的肌肉中傳來的酸楚和疼痛不停的告訴他再頂下去不被砍死也要被撞死,但他的意志告訴他若是現在泄力那死的就不知他蘭子義一人,全營都要完。
蘭子義咬牙堅持着,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周圍的聲音都在逐漸消退,唯有身體的疼痛愈演愈烈,這份痛苦好似一道深淵,之差一步就會將蘭子義吞沒。
猛然間一道巨大的衝擊透過門板傳來,這次力道與之前雜亂無章的敲打完全不同,這是許多人同時發力撞過來產生的力道。蘭子義差點被這一下給撞飛出去,但他頂住了,頂住的代價是被這一下震得噴出老大一口血。
噴出血來的蘭子義兩隻眼睛看到的全是星星,他覺得自己的腰快要端掉了,他的兩兩隻腳已經深深的陷入泥地之中,真是神奇,這麼稀滑的泥地蘭子義居然能站的住。
接着蘭子義左耳邊傳來撲通一聲悶想,妖賊的矛尖穿透門板從他耳旁扎穿,這一下之差寸許便會紮在他蘭子義的腦袋上。
蘭子義望着門板上穿出的槍尖,心中居然沒有一絲的恐懼,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再去亂想,只是納悶妖賊是怎麼把這麼厚的原木給捅穿的。
蘭子義的兩條腿在發抖,在他身後的撞擊短暫的停了下來,他知道這是妖賊在準備下一次集體衝撞。
“到此爲止了,我已經沒有力氣撐過下一次的撞擊了。”
蘭子義心裡這麼想着,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的身體依舊筆直的頂在門後,但他的精神已經消耗殆盡。這一刻蘭子義的回憶像是走馬燈一樣從眼前閃過,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看到了自己那幾次失敗的科舉,看到了自己在草原上縱馬馳騁的樣子。這難道就是死之前的走馬燈?
門外的吶喊聲再次想起,這次是妖賊喊出的號子聲,撞擊即將到來。就在蘭子義思考死後會去哪裡這個問題的時候門外傳來的強大力量被另一股力量生生的抵住了。這力量不是蘭子義能夠發出的,這是門內傳來的另一股力量。
蘭子義睜開眼向旁邊望去,桃逐虎那偉岸的身影出現在了他旁邊。桃逐虎展開雙手撐住大門像是一個揹負大山的巨靈神一樣。在桃逐虎周圍則是衆多的官軍,他們身上多沾染着鮮血,看來是砍完了妖賊之後馬不停蹄的殺了過來的。
見到旁邊援軍已至,蘭子義再也沒有撐下去意志了,他鬆了一口氣,順着大門滑下,坐到地上。
門雖然被堵住,但門外的妖賊還在用手中的兵器破門,時不時有刀槍透過門板扎過來。桃逐虎見旁邊剛纔堵門的蘭子義癱倒地上,趕緊一把將他拉開,同時說道:
“小子,幹得好!今天仗打完我給你請功!”
可當桃逐虎把人拉起之後才發現這人身上穿着的錦袍可不是一般軍士能夠穿的起得,泥污之下的衣服花紋反倒看着像是自己家少爺的穿着。吃了一驚的桃逐虎趕緊去辨認泥污下的那張臉,卻聽蘭子義有氣無力地笑道:
“大哥要爲我請功?那可真是好事啊。”
桃逐虎一聽這是蘭子義的聲音,再看蘭子義拼成這副模樣,兩眼控制不住留下淚來,他將蘭子義拉到一邊,雙手向鉗子一樣恰如蘭子義肩膀中,他衝着蘭子義問道:
“爲何是少爺你?你還要命嗎?”
蘭子義被桃逐虎掐的生疼,咧着嘴苦笑道:
“大哥這是什麼話?憑什麼不能是我?我一直喊着關門卻沒人聽我的,我只好自己上來關了。
還有,大哥,你把手鬆開吧,我胳膊快被你掰斷了。“
桃逐虎聞言放手,掀開衣服前擺就想給蘭子義跪下賠罪。
蘭子義當然不容自己大哥因爲這點事情給自己跪下,趕忙探手去拉桃逐虎的胳膊想要把人扶起來。讓蘭子義意外的是他這一手下去桃逐虎居然呲牙叫出聲來,蘭子義聞聲趕忙收回手來,桃逐虎也因此沒有跪下去。
蘭子義趕緊翻過手來,看到手心當中滿是鮮血。驚訝之餘蘭子義仔細去看桃逐虎,這才發現好幾道血淋淋的傷口代替了蓑衣披在桃逐虎身上。蘭子義望着桃逐虎,心疼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大哥,剛纔我一怒之下便送你入險境,你看,現在又是一身的傷。你自從跟我出京剿賊身上的傷口就從來沒有止住過,新傷疊着舊傷,我才該給你跪下賠罪啊。“
說着蘭子義就推金山,倒玉柱要給桃逐虎跪下賠罪。
桃逐虎哪裡會受蘭子義這份大禮,趕緊伸手把蘭子義扶住。兩人分隔不久卻都經歷生死,再見面時恍如隔世,兄弟兩人就這麼互相捉着手,只是流淚,無言可言。
這時桃逐兔也帶領着隊伍剿滅了擋路的妖賊,他一人衝在最前,淋着雨拎着刀,高聲喊道:
“少爺!少爺!你在哪?“
接着桃逐兔看到了門口站着的桃逐虎以及被血污障住的蘭子義。天上降下的大雨已經將蘭子義身上沾染的污跡沖刷掉了一層,桃逐兔也因此很快的辨認出了蘭子義,他趕緊走到兩人跟前,着急的對着蘭子義說道:
“少爺!你去哪了呀?我找你找得好着急!衝鋒開始的時候你還在我旁邊,怎麼我剛砍了一刀一回頭就不見你人影了?“
桃逐兔只顧着對蘭子義說話,沒有注意到他大哥黑的發紫的臉。桃逐兔話剛一說完,桃逐虎便一記重拳打在桃逐兔的臉上,要不是蘭子義使勁保住桃逐虎的腰,估計他要把桃逐兔按在地上往死裡打。
桃逐虎指着被打翻在地的桃逐兔咬牙切齒的罵道:
“你個兔崽子,讓你護衛少爺你在做什麼?說!你是不是已經好幾次跟丟少爺了?說!剛纔少爺孤身一人穿過妖賊刀叢槍林,一個人把大門給堵住,差點死在門後面。少爺要是沒了你我還有臉活着會落雁關嗎?“
桃逐虎此時心中的怒火已經快把天給燒透了,他口中吐沫橫飛,頭上青筋暴露,臉上就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桃逐兔躺在地上,他擡手擦了擦混在鼻涕裡流出來的鮮血,眼睛不爭氣的流眼淚,雖然從小沒少挨大哥的打,但這一拳打得實在太疼。但桃逐兔並不敢擡頭,他知道是他過錯在前護衛不到位,真的有個差池那他們兄弟三人都得向代公蘭千陣自刎謝罪,哪怕代公饒他們一命他們也沒臉活下去。
桃逐虎罵的起勁,蘭子義費了死力才把他給攔住,蘭子義喊道:
“大哥莫再生氣了!我這不沒事嗎?大敵當前,衆軍還需要我等指揮,你這麼不控制自己脾氣後面仗還怎麼打?“
桃逐虎聽到蘭子義這麼說總算是把自己心中的火氣收斂了一點,可就在此時桃逐兔卻有動作了。剛纔還不做聲的桃逐兔突然瞪着桃逐虎目露殺氣,“啪“的一聲桃逐兔拍地彈起,照着桃逐虎腦袋就是一刀揮去。
事出突然,蘭子義與桃逐虎都沒有時間反應,就在兩人都還愣在原地的時候桃逐兔的刀鋒已經越過桃逐虎腦袋,斬斷了他後面從天而降的標槍。桃逐兔並沒有因此停手,他擋在兩人身後又連續撥開好幾支落下的標槍,然後說道:
“大哥小心!快送少爺回去!“
蘭子義與桃逐虎這才反應過來,桃逐虎反應更是迅速,一把將蘭子義推到自己身後,舉刀開始揮舞。
蘭子義被桃逐虎護在身後,後退的同時還探出頭來查看周圍。他見擁在門口的將士有好幾個都被梭鏢擊中,趕忙喊道:
“向兩邊退,不要向後退,不要被擊中。離門口近的就近躲到門後去,頂住門不要被妖賊鑽了孔子。“
將士們聽到蘭子義的命令後趕緊分頭撤退,仇文若更是站在人羣當中親冒矢石指揮軍士分散。好些來不及後撤的將士從地上找到了之前堵門用的木楔木樁,拿到門口頂上。雖然妖賊大軍已經兵臨營門,但營中已經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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