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順着老翁指的道又走了許久纔到山腳下,望山跑死馬,果不其然。來到山腳前的路上,蘭子義一直都在思考剛纔的那個老翁,老翁的話語,聽那老翁所唱之詞似有意又不定,好像有理卻又瘋言瘋語,難道那人就是所謂極樂禪師?但蘭子義折回頭去再找人時卻什麼也沒有找到,只剩下遠處飄來的歌聲,難道蘭子義把人給錯過了?
停在山下的蘭子義擡頭趕着高聳入雲的山峰,再看看周圍幾條上山的蜿蜒小徑,蘭子義心裡開始敲打退堂鼓,真要是把人錯過了,在上山豈不白費力氣?
心裡有這個念頭,蘭子義不免嘆氣,他回頭看了看剛纔來路,又回想起老翁所唱的歌謠。
“看那老翁不像是在虛張聲勢,說不定真有什麼奇能異術。心誠則靈,就算真的錯過我也該爬上山去以示誠意。”
想定之後蘭子義對自己點了點頭。
此山陡峭,路又窄,馬肯定上不去,而且過江之後走了這麼久,再讓馬爬山那會把馬給跑死的。
蘭子義查看了一圈周圍,想找找有沒有拴馬的地方,正好看到不遠處有煙火,於是蘭子義便催馬上前。走到跟前蘭子義才發現是家小店,這家店店面雖小,但該有的卻一樣也不少,店前有酒肆,店內有飯香,現在時近晌午,從門外看去這家店裡坐着不少食客。
看到蘭子義騎馬前來,候在門口的店家早早地便吆喝道:
“這位公子,您是來打獵還是來遊玩的呀?”
蘭子義翻身下馬,牽馬來到店門口,他一邊觀察周圍情況,一邊隨口問道:
“店家你怎麼知道我是公子少爺?”
那店家笑道:
“公子您不悄悄您這一聲上下的行頭打扮,身世顯赫,必定無疑。”
蘭子義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披風和錦袍,笑着搖了搖頭。這麼明顯的事情蘭子義都沒有注意到,可見今天他的精神有多麼渙散。
蘭子義又問店家道:
“既然店家眼光如此獨道,不猜猜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那店家滿臉堆笑,聞言點了點頭,同時也上下打量了蘭子義一番,然後他答道:
“小人剛纔失言。我看公子既不是來打獵,也不是來遊玩的。”
蘭子義問道:
“店家這話怎麼講?“
那店家道:
“公子既未挎弓,又未背箭,鷹犬全無,這樣子肯定不是打獵。公子騎馬而非乘步輦,孤身一人有沒有歌妓僕役作伴,這樣子也不是遊玩。小人就是這樣猜得公子的行程。”
蘭子義聞言笑笑,他道:
“店家眼光很好嘛,怪不得店裡可人那麼多,我還納悶着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這麼多客人。”
那店家道:
“公子此言差矣,我這裡可不是什麼荒郊野嶺。我身後這不知山,隔江與京城相望,東邊還有江都坐鎮,風景如畫,林木茂美,達官貴人閒暇時多有來此處遊玩的,我這家店又將上山通路守得緊,客人從來都不見少過。”
蘭子義問道:
“之前妖賊作亂難道就沒有壞到你的生意?”
那店家笑道:
“公子啊,妖賊在廬州時便渡江去京城,還沒來得及在渡江打回北邊來便被張太尉剿滅,我這裡運氣好,沒有遭到賊人塗炭。”
蘭子義聽到店家說起滅賊的事情,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被揪緊他將目光一響一旁,問店家道:
“京城裡人說今次是德王剿滅的妖賊,怎麼店家卻說是太尉剿了匪?”
那店家聽聞此言,揮手嘆道:
“公子是京城來的?怎麼消息比我還閉塞?那德王的名聲糟的天下無人不罵,往來商旅官吏在我店中私下裡都說今次剿匪全都是因爲德王耽誤才鬧得這麼大。就我知道的,妖賊在北邊是蘭衛侯和戚穆候兩人帶隊打的,過了江後又才被太尉帥軍剿滅。要我說,那兩個侯爺都太年輕,江北也沒攔住妖賊,打仗這種事情還是要靠老將,公子你看,太尉一出馬妖賊就全滅了。”
雖然店家的話對蘭子義評價不高,但蘭子義聽着卻很欣慰這店家說的大體沒錯,蘭子義在江北的確打的不好。無論皇上還是隆公公,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給德王臉上貼金,百姓們心裡都清楚地和明鏡一樣,只此一點足矣。
那店家說完話後又看了蘭子義一眼,他問道:
“話說回來,這位公子究竟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蘭子義現在心情難得的好了起來,他聞言笑道:
“不瞞店家,其實我是受人推薦來這不知山找一位極樂禪師的,店家可聽說過此人?”
那店家聽到“極樂”兩個字,臉上吃了一驚,蘭子義見狀忙問道:
“店家怎麼了?爲何這番模樣。”
店家聞言卻沒有立即給蘭子義回話,反而是回頭朝店裡喊了一聲道:
“小二,快爲這位公子準備些乾糧淨水,再拿雙木屐過來,這位公子今天要登山。”
蘭子義聽到店家這話,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他笑道:
“看來有不少人上山來找極樂禪師嘛,敢問這位極樂禪師身手究竟怎樣呢?”
店裡的小二聽到吩咐後麻利的將東西準備齊全,打好包裹拿了出來遞給店家。店家結果包裹後轉手交給蘭子義,同時說道:
“我本想請公子進店品嚐我家招牌菜野兔頭,但公子要去尋訪極樂禪師,就不易沾染酒肉葷腥。包裹裡的東西夠公子爬到山頂,公子慢用。”
蘭子義伸手接過包裹,他聽得出店家話裡的猶豫,於是問道:
“難道說這極樂禪師不好見?”
店家答道:
“據我所知,禪師只見有緣人。”
蘭子義又問道:
“那我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見到極樂禪師?”
店家答道:
“公子若真有心去,就只管上山,無論有緣無緣終會得知,若是公子只是一時興起那我勸公子就不要上去了,乾脆在周圍遊玩一番,回去就可以。”
蘭子義聽聞店家這番話,更來了興趣,但看店家這樣子又不像是會多說,於是蘭子義便將馬匹繮繩遞給店家,同時囑咐道:
“勞請店家替我看管馬匹。”
店家答道:
“公子放心,我連你的客房也會準備好,今晚下山來公子便能用。”
蘭子義聞言點了點頭,給了店傢什物所需的銀兩後蘭子義便上山去了。
爬上山路沒走多遠,蘭子義便換上了木屐,兩支木齒因路況不同,隨時摺疊,確實爲蘭子義省下不少力氣。
這座不知山蘭子義之前從未聽說過,現如今走進一看,蘭子義才發現這山上樹木茂盛而不繁雜,林間生物繁盛又不繁雜,行走其中蘭子義好幾次看見麋鹿野兔穿梭而過,整座山頗具氣象,靈動活潑,蘭子義行走其間,心情也好了許多,至少京城裡面那些鬧心的事情都被蘭子義拋到腦後去了。
蘭子義爬了大概有一個時辰才只到半山腰,他累得氣喘吁吁,肚子也餓的咕咕叫,於是便坐到一旁打開包裹吃幹練。坐下後蘭子義的肚子上鼓出一團肉來,蘭子義拍着肚皮笑道:
“我就說怎麼今天爬山體力不支,完全沒有剿賊時的樣子,原來是我胖了。回京之後這種酒肉日子過着的確太萎靡。”
蘭子義正說話間一個童子揹着一小捆柴火沿着山路上去,蘭子義很納悶,爲什麼剛纔上山的時候他沒有看到這個童子,更讓蘭子義驚訝的是童子居然停在他面前開口問道:
“請問公子可是衛亭侯蘭子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