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連同入城凱旋合而爲一,給京城士庶打了一支雞血,京城百姓們無不載歌載舞,歡慶大勝,在沒有妖賊騷擾的這些日子裡,京城又回到了原來的太平盛世之中,至少看起來是太平盛世的樣子。
從隆公公那裡回來之後,蘭子義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處理,這幾天中蘭子義或讀書,或遊玩,或與桃逐虎一起前往馬場騎馬,或與張偃武結伴遊獵京郊,過得很是滋潤。
這日一早月山間正在伺候蘭子義起牀洗漱,屋外仕女忽來稟告道:
“衛侯,有公公求見。”
蘭子義道:
“快請進。”
蘭子義話音剛落,屋外的仕女便引着一個年輕太監進門。那太監手提餐盒來到蘭子義面前,行過禮後太監道:
“衛侯,魚阿爹他掛念衛侯飲食,這份東西是爹他今早吃的早餐,原樣做了一份給您送來。”
蘭子義聞言笑着點點頭道:
“有勞公公了。替我轉告魚公公,子義多謝公公掛念。門口几上放着昨天的餐盒,帶回去吧。”
然後蘭子義轉頭對月山間道:
“月兒,賞。”
月山間聞言停下了給蘭子義梳頭的工作,起身取了銀兩拿給跑腿的公公。那公公接過月山間遞來的銀子,連聲道謝道:
“奴怎敢勞煩大小姐打賞。”
月山間聞言揚着下巴道:
“是衛侯打賞你,不是我打賞你。拿了錢就回去吧,爹還有其他事情要你伺候。”
那太監聞言點頭哈腰的又謝過蘭子義,然後便在月山間的催促下趕忙折返回去。在月山間送人的同時蘭子義則打開桌上餐盒,將裡面的菜品點心一樣一樣的取出,他對月兒說道:
“比起我這個所謂的關內侯,月兒你纔像是京城大戶裡出來的貴族女眷,你這口氣從來就沒有小過。”
月兒幾乎是將那太監趕走之後回到蘭子義旁邊,繼續爲蘭子義整理頭髮,她回答道:
“衛侯你是平易近人。”
蘭子義聞言笑了笑,道:
“月兒你嘴巴真甜。剛纔來的這人是公公身邊要人嗎?他回去公公有什麼要事要安排給他?你催他催的這麼緊。”
月兒聞言無所謂的說道道:
“我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是爹身邊的奴,他就該早點回去聽候安排,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讓他瞎逛?”
這時蘭子義已經把餐盒裡的餐點全部取出,同時打開餐盒底部的暗閣拿出裡面的文書展開來看,聽聞月山間的話蘭子義只得苦笑道:
“月兒你還真是倔強脾氣。”
蘭子義正說話見屋外仕女又傳話道:
“衛侯,仇家兩位先生求見。”
蘭子義聞言趕忙放下文書,親自紮好頭髮,起身答道:
“快請兩位先生進來。”
月兒見狀插話調侃蘭子義道:
“衛侯還真是器重那兩個窮秀才呀。”
蘭子義聞言笑道:
“不正衣冠無以見先生,月兒你就少說兩句吧。”
月山間聞言嬌嗔道:
“衛侯說得好像自己之前從沒有披頭散髮見過他父子二人似的。”
這時仇家父子已經進屋,蘭子義同父子二人行過禮後分座坐下,然後蘭子義問道:
“先生大清早來想必之前託付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吧。”
仇文若答道:
“宅子已經找好了,按照衛侯要求,離東宮近,院子也不大,就在徐三黑他家院子旁邊。”
蘭子義聞言點頭,同時拿起剛纔放下的文書檢閱,他對仇文若說道:
“正好,需要多少銀子文若先生只管告訴月兒,拿了銀票把地方買下來,我們挑個好日子搬過去,是時候和世子殿下告別了。”
仇文若聞言點頭,同時下意識的看了眼月山間,月山間則回報仇文若一個燦爛的微笑,羞得仇文若趕緊低頭。
仇孝直這時則說道:
“衛侯,李澄海那邊我也已經聯繫上了。”
本來聽到這個消息蘭子義應當高興纔對,但仇孝直卻發現蘭子義此時皺起了眉頭,再看蘭子義手中拿着的文書,仇孝直問道:
“衛侯,是有什麼問題嗎?”
仇孝直一語雙關,他這一問既是在詢問蘭子義看的什麼東西,又爲自己萬一說錯話留下了迴旋的餘地。果然蘭子義聞言攤開信紙,遞給仇孝直道:
“兩位先生看看吧。“
在仇家父子看文書的同時蘭子義嘆道:
“民不聊生啊!“
仇孝直粗略看過文書後又把東西遞給了仇文若,仇孝直道:
“今年遭災已經不可避免,只是沒想到連江夏都被水淹了。
不過比起水災旱災,這信上寫着的塞外的事情才和衛侯有關,御馬監副丞被馬賊虐殺於大草原上,這件事情代公可是要負責任的。“
蘭子義答道:
“這個無妨,二哥回去時我爹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仇孝直聞言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當日蘭子義給桃逐鹿吩咐事情時言辭多有閃爍,仇孝直雖然知道蘭子義是安排了什麼事情,但卻沒有確定到底是什麼事。現在蘭子義親口說桃逐鹿帶回去的就是御馬監公公死於塞外的消息,那就坐實這件事情是蘭子義授意去做的,再追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仇文若接過文書後仔細閱讀一番,然後他擡頭看了看桌上的餐點與食盒,問道:
“莫非這幾天每天公公送來的就是這些信件?“
蘭子義聞言笑道:
“哪裡來的信件,只不過是魚公公給我送些早餐罷了。上次別過公公後,公公便答應我每日送我幾樣宮中珍饈讓我嚐嚐鮮“
然後蘭子義便招呼屋外伺候的仕女,命他們取來餐具,然後蘭子義招呼仇家父子道:
“剛纔光顧着說事,都忘記招呼兩位先生吃東西了,來,一起嚐嚐宮裡的手藝。“
仇家父子聞言拱手道謝,接着便同蘭子義一道共進早餐。吃飯間仇文若說道:
“既然是公公送來的早餐,吃着便能讀出許多消息來。菜中寫着章鳴嶽上書開太倉與平城倉賑濟南北災民,這可是要事。“
仇孝直接過話說道:
“不僅是要事,還能讓我們有機可乘,本就打算用販賣糧食爲藉口攻擊章鳴嶽,正愁沒有藉口,章鳴嶽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仇文若道:
“開倉放糧的確會造成巨大的漏洞,但漏洞不止是向我們開,朝中所有人都能從這大洞裡面撈好處。京商私販軍糧這個章鳴嶽抹不乾淨,但如果借開倉放糧之際做些手腳,章鳴嶽就能很輕鬆的將那些大商人吃下去的糧食洗乾淨。“
蘭子義聞言停下筷子,他笑道:
“兩位先生不要把首輔大人想得那麼壞,我相信首輔大人是爲了天下蒼生才請開倉放糧的。“
不過接下來蘭子義便問道:
“兩位先生查的那些商人們吞糧的事情有什麼結果?”
仇文若答道:
“那幾家吞了糧食的商人賬本上自然是乾乾淨淨的,但這幾日他庫中糧食實際的吞吐量,還有船幫沿江販賣糧食的走貨量做不了假,只要去查便一查一個準。”
蘭子義聞言搖頭道:
“但問題就是我沒法去查。勢單力薄啊!無人可用。“
然後蘭子義便問仇孝直道:
“先生剛纔說聯繫上了李中堂?“
仇孝直道:
“正是。”
蘭子義道:
“何時能去他府上拜訪?”
仇孝直道:
“今天便可,所以我才和文若來見衛侯。”
蘭子義聞言擡起手伸了一個攔腰,然後他道:
“正好,是時候忙些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