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麼方向,少女只是扶着青年不斷地跑,
身後的大正邊軍不斷追趕,邊趕邊喊話:
“投降不殺!”
身邊的茅人要麼掉隊被抓,要麼實在跑不動投降了。
漸漸地只剩下了這對苦命的兄妹,
突然之間一柄短刀從身後扔來,刮傷了青年右腿,傷口不輕不重,正好讓人沒法行動,看來是有人專門投擲。
在青年倒地的一瞬間,他將少女順勢一把推了出去,口中還唸唸有詞。
少女被青年推到前面,正要回身來拉,
少年卻打着手勢,低聲說道:
“別出聲,別亂動,藏到樹後面去!我在你身上施了障眼法,只要你不出聲,不要跑動就不會被人發現!你先藏好,找準時機再跑,一定要跑出去啊!”
少女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後面有人快步追了過來,下意識的躲到了一顆樹後,
只是她不會想到的是這一別,她將再也見不到自己哥哥。
來者正是蘭千陣。
蘭千陣剛纔還看到兄妹兩人一起跑,
只過了一個彎,沒想到妹妹就不見了。
這時只剩下趴在地上的青年還在試圖往前爬。
蘭千陣撿起地上短刀,跨到青年身上,一把將人拉了起來,問道:
“你妹妹呢?”
青年怒視着蘭千陣,一口啐到了他臉上。
蘭千陣應聲略一扭頭,
然後轉過頭來盯着青年說:
“大舅,何必這麼見外呢?我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一定奏明皇上留你一命。”
青年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因爲憤怒,滿臉抽搐,對着蘭千陣說:
“皇帝不會放過我和我的族人的!”
這時一名邊軍趕了過來,對蘭千陣說:
“將軍,魚公公來了,還要我們活捉族長全家。”
蘭千陣聽到傳話後又盯了青年一會,
之後便扛起人這回剛纔的茅人營地去了。
***************
魚公公身穿官袍,與十幾個臺城衛騎着馬巡視着被俘的茅人。
蘭千軍正在清點傷亡,
事實上除了被青年“妖術”劈死的那個隼子營斥候外無人陣亡,
茅人又累又餓,並且沒有軍事組織,除了幾個倒黴鬼妄圖反抗被砍死外,大部分人都投降了
軍士們熙熙攘攘準備分俘虜,只聽到一個千戶高聲呼喊:
“別他媽擠,茅人幾千口子人,還沒我們兄弟多。按規矩這次只有衝在最前面的弟兄有得分。
隼子營的馬二狗沒了,待會挑兩男兩女,女的要年輕漂亮的,男的要有力氣幹活的,給他家裡帶回去!馬四麻子,你這回沾了你哥的光了!”
旁邊一堆軍士瞎起混,那個馬老四正跪在他哥屍首旁邊哭,聽到這個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被俘的茅人們也在不停抽泣,親人們開始相互道別,因爲他們中很多人可能在天府道就被賣掉,從此就要天各一方,幾乎不可能再見面了,不過看來今晚能吃口飯。
這時蘭千陣扛着青年走了回來,一路上不斷有兵士跟他行禮,
蘭千軍見到哥哥回來,也跟了過來,兩人走到魚公公馬前,蘭千陣將青年扔到地上,
兄弟兩人向魚公公抱拳行禮。
魚公公看着兄弟兩人,尖聲笑道:
“好你個蘭千陣,硬生生把這場仗打成了圍獵。”
蘭千陣回到:
“公公過獎了!”
蘭千軍接着說:
“此役斬首五十八級,俘獲生口六千三百二十七人。全賴皇上天威,魚公公英明,我軍將士只陣亡一人。“
魚公公聽罷哈哈大笑,說:
“老夫我好歹監軍二十年,還不清楚仗是怎麼打贏的?若不是三郎千里奔襲,以逸待勞,提前備足糧草,只怕光走到這人都得死一半。我已擬好奏章,你們兩兄弟等着升官發財吧!“
接着魚公公沉下臉來,盯着蘭千陣說道:
“茅人族長呢?”
蘭千陣抱拳說道:
“就是小子剛纔扔地上那個。”
這時青年努力翻了個身,斜靠着一棵樹坐了起來,
魚公公瞅了一眼青年,又轉過臉來,
盯着蘭千陣問道:
“俘虜的茅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蘭千陣答道:
“北軍傳統,按功勞高低給將士們分了。”
蘭千軍補充道:
“公公若有興趣,不妨挑幾個回去。”
見魚公公不做聲,蘭千軍又說道:
“全送給公公也無妨!”
聽到這句魚公公似乎來了興趣,追問道:
“此話當真?”
蘭家兄弟對視一眼,說道:
“不敢欺瞞公公!”
魚公公聽到後點了點頭,突然厲聲說道:
“那就把他們全殺了!”
此語一出在場萬把人全都寂靜了,蘭家兄弟傻了眼,蘭千陣更是以爲自己聽錯了,追問道:
“公公您剛纔說什麼?”
魚公公聽見蘭千陣反問冷笑數聲,接着高聲宣令:
“聖上有旨!除茅人族長全家帶回宮中,其他茅人全部殺掉,一個活口不留!”
蘭千軍聽到後趕緊走到魚公公馬鞍邊上,說道:
“皇上聖旨只說讓我們剿滅茅人。如今茅人被俘,分賜將士,這回鄉有三千多里路,天府道賣掉一批,中州府賣掉一批,沿途再賣掉一部分,剩下的帶回落雁關爲奴,茅人就沒了。更何況只有六千多人,用不着殺的呀魚公公!”
魚公公冷哼一聲,說道:
“聖上命我等到俘獲茅人後再宣這最後一道旨意。再說你們北鎮兵不都是殺人不眨眼嗎?怎麼今天這麼仁義了?”
聽到這,附近一邊軍將士立馬站出來高呼:
“我北鎮兵雖然是吸血吮骨,殺人如麻的畜生,但我們不是地獄裡的惡鬼!殺降不祥!今天他茅人如果是坐守堅城,我們弟兄血戰最後,十個裡面死八個,城破之後不用公公說,我等肯定殺個血流成河。但現在茅人已經投降,而且都是一羣老弱婦孺,公公,我下不了手!”
其他邊軍將士聽罷後立馬附和,
魚公公見有人跳出來反對,怒聲呵斥道:
“大膽!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質疑聖旨?想造反麼?來人,拿下!”
話音剛落兩個臺城衛已經滾鞍下馬,上去把那帶頭軍士摁到地下,
蘭千陣見狀趕忙走了過去,一腳踹到軍士臉上,大罵:
“******,你敢對公公這麼說話,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
一邊說一邊拿過臺城衛手中的馬鞭抽打了起來。
蘭千軍在公公旁邊接着說:
“公公,殺降不祥,還請公公再向皇上上書,解釋情況,我兄弟二人也向皇上上書說明原因……“
魚公公聽後一馬鞭抽到蘭千軍臉上,大罵:
“小兔崽子,你們這是要造反麼?”
聽到這,蘭千陣停下了手中的馬鞭,回頭看了看魚公公和臺城衛,又轉臉把目光投向茅人,
這時一茅人少婦抱着孩子掙脫守軍,
裹在她身上的衣物本就不多,這一掙扎幾乎****得就跪到了蘭千陣腳下
“將軍,將軍!我求你了!你殺我可以,求你放過這孩子吧,他才生下來沒幾天啊!”
說着就把襁褓塞到了蘭千陣懷裡。
蘭千陣也弄不明白爲什麼他當時就接過了這個孩子,
孩子雖然還小,但似乎並沒有被一衆軍人嚇到,
反倒是笑呵呵的對着蘭千陣伸出了小手,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過,雷聲大作,
蘭千陣下意識的將孩子攬入懷中,
小孩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
還偷看這蘭千陣,邊看邊笑。
望着懷中的小孩蘭千陣渾身發抖,喉嚨裡忍不住的發出喘息聲,
在場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邊軍將士和臺城衛都慢慢把手按到刀上,魚公公也拖着馬慢慢退到臺城衛之間。
蘭千陣臉上血色盡退,他看到腳下祈求的母親,
看到了求生的茅人俘虜,
看到了等待自己下一步指令的弟弟和軍士,
看到了絕決的魚公公,
蘭千陣的喘息聲越來越大,最後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雙眼血紅,猛地舉起懷中嬰兒,重重的砸到地上,
腳下的母親絕望的慘叫着,
蘭千陣一把抓過母親的頭髮,抽出腰刀,大吼道:
“來,我送你們母子團聚!”一刀穿心,接着將屍體一腳踹開,
蘭千陣依然止不住的發抖,他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屠城!”
沒有聲音,無論是殺人者還是被殺者都沒有聲音,被殺者引頸待戮,殺人者猶如殭屍,
只有傾盆大雨中腰刀揮動,和滾滾人頭落地。
魚公公見到蘭千陣執行了命令,面容變得柔和了起來,對着蘭家兄弟說:
“好,不愧爲國之良將。我定奏明皇上給你們封官進爵。”接着示意旁邊臺城衛將抓回來的族長綁了放到馬背上。
魚公公調轉馬頭正要走時突然像是想起什麼東西一樣,問道:
“茅人族長的家人呢?”
被放在馬上的青年緩緩擡起頭,臉上寫滿了悔恨和絕望,他看着蘭千陣,
蘭千陣還站在那裡發抖,機械式的回了句
“什麼?”
魚公公又問:
“茅人族長的家人呢?”
蘭千陣回過頭來,空洞的眼神望着魚公公,魚公公也望着他,他又看到茅人族長也在看着他,
過了半天蘭千陣才說道:
“茅人族長只此一人,沒有家人。“
青年聽後緩緩閉上眼,把頭沉了下去,魚公公注視了蘭千陣許久,說道:
“皇上命我抓到茅人族長後立即回宮,三郎四郎你們慢慢領兵回去吧!皇上的封賞已經到了天府城,讓將士們好好玩。”
說罷調轉馬頭,與一行臺城衛押着茅人族長沿着開出來的林間小路飛奔而去。
蘭千軍走到哥哥身後,剛把手搭到蘭千陣肩上,蘭千陣便跳開了。
“哥哥……”
蘭千陣喘着粗氣,推開弟弟一頭扎進林中,
“要找個地方把血洗乾淨,”蘭千陣想“一定要把血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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