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父子兩人的話可是說到了三位大人心坎裡去,三人不約而同的捧起茶碗又不約而同的吹茶葉,品香茗。等三人放下茶碗後又是吳學仁最先開口說道:
“衛侯,你是王府侍讀,德王的品行你比我們瞭解。就德王那樣子,你把他扶上儲君之位難道不覺得臉紅嗎?”
桃逐兔聞言罵罵咧咧的說道
“吳大人您怎麼就屢教不改呢?今日進府您已經別噎回去幾回了?怎麼嘴還這麼快?“
蘭子義則笑對吳學仁道:
“若論品行的話,吳大人您都能做吏部侍郎,德王又有什麼不能當儲君的?”
吳學仁被兩人聯手嗆聲,再次吃下啞巴虧,只能恨恨的閉嘴生悶氣。坐在他一旁的王祥則說道:
“太子已經有子,不僅有子還兒孫興旺,既然太子後繼有人又怎能提德王做皇太弟?”
仇孝直道:
“能保得太子兒孫興旺的原因是他是太子,若太子不是太子那他有再多的兒孫也沒有意義。擁立德王做皇太弟就是給太子繼續當太子的機會。”
王祥聞言太息道:
“就算我們能懂你說的這番苦心,可朝中其他大人呢?他們會懂嗎?”
蘭子義接過王祥的話開口答道:
“你們懂就夠了,他們不需要懂。”
誰知蘭子義這話以出口,坐在最後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李承居然開口說話了,他以近乎哀求的語氣長歎道:
“衛侯好口辯,一句話就給我等畫了一個天大的餅。可衛侯畫得餅再大也掩蓋不了你僭越的事實,哪有在太平天下立皇太弟的做法?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呀!”
說罷李承站起來淚眼婆娑的痛訴道:
“兩位大人,你們想想,我們三人是什麼身份?我們都是外省考中的進士哪!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本來諸道士子就互相看不順眼,章鳴嶽主政後又大力提拔江東士子,外省進士、舉人一不團結,二遭排擠,我們在朝中的日子本就越來越難過,這幾天李中堂又因事被貶,沒了李中堂朝中將來可有誰還能替外省士子說上話?現在衛侯又讓我和兩位大人呈這種奏章入軍機,這和掛樑自經有什麼區別?”
蘭子義看着李承冷笑了兩聲,仇孝直則替蘭子義說道:
“李大人與李中堂同宗,自然要替李中堂說話,這個我理解。可其他兩位大人又不是李中堂的人,你又何必強行和李中堂扯上關係?再說了,沒有李中堂這不眼看就有王中堂了麼?有什麼說不上話的?只怕是李大人見李中堂遭貶,怕自己受到波及,所以才危言聳聽吧?”
李承聞言苦笑道:
“好,你說的真好。對,我是李中堂一手提拔的,其他幾位大人和李中堂沒關係,王中堂也即將入軍機,可你們現在要讓王中堂幹什麼?你們要讓他去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提什麼皇太弟,只要提了這個他還有的官做嗎?沒官做了他還拿什麼替人說話?這道奏章只要被呈上去,章鳴嶽和那些江東進士會怎麼看我們,和我們一樣的那些外省進士將來在朝中可還怎麼做人?”
蘭子義聽着李承說得,心裡甚至都對他有些欽佩,這人終於看穿蘭子義他們的小心思了,不錯不錯。但他的聰明才智救不了他,蘭子義今天是吃定這三人了。桃逐兔火爆性子,他率先開口呵斥道:
“你不願意幹?那你試試啊!”
桃逐兔說完後蘭子義立刻出言寬慰道:
“幾位大人,我並不打算脅迫諸位,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我懂得。我請諸位來是讓大家幫我一個忙,也幫自己一個忙。諸位想想,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當今聖上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已經廢了多少個太子?只要皇上有心,當今太子還能撐多久?你們不願意擁立皇太弟,等皇上沒了耐心想出其他狠辣法子來,到時候諸位想保太子都難。”
蘭子義說累了,於是他拿起茶碗喝了幾口,藉機他掃過一遍三位大人,而三位大人明顯也都動容。果然只有真話才能說動人,假話是沒人信的。心裡有了底的蘭子義放下茶碗接着說道:
“我知道擁立皇太弟這種事情丟人,我知道提這事情等於自毀前程,可這相比於太子被廢真的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況且這事是替皇上辦的,三位大人只要做了就是簡在帝心,任他外間如何彈劾你們,司禮監都不會給批紅。我不敢保證三人大人從今往後平步青雲,但我肯定能讓大人們的官位今後固若金湯。這總比你們現在提心弔膽防着被江東後生排擠的強吧。”
聽完蘭子義這番話,剛纔罵的最兇的李承這會聽得最開心,接着王祥、吳學仁、李承三人第二次交換眼神,然後王祥清清嗓子說道:
“既然此事乃是不得不爲之事,那我們也沒借口繼續推辭。但我必須重申一點,太子素未失德,膝下又有兒孫,要立德王做皇太弟就必須有人出來彈劾太子,沒人彈劾太子我們決不會呈遞奏章。”
蘭子義聞言便在心裡罵開了,他當然知道必須要彈劾太子,要不然剛開始談時他說那麼多廢話有什麼意義?可連王祥他們三個王八蛋都不願下場彈劾這天下還能找出什麼人來彈劾太子?
可蘭子義還在猶豫時仇孝直卻替他把話應了下來,只聽仇孝直道:
“這是當然,必須得有人出來彈劾太子三位大人才有藉口擁立德王。你們放心,過不了幾天就會給你們藉口,到時候你們聯名上書就好,若敢食言,後果可是會很嚴重的。”
蘭子義驚呆了,他沒想到仇文若竟然會私自替他做主,他吃驚的看向仇文若而與此同時那三位大人也看向了他。察覺到三位大人異樣的眼神後蘭子義不得已承認道:
“文若先生說的太對了,我們怎能讓三位大人去違背綱紀,彈劾太子?”
三人聽到蘭子義這話心裡石頭瞬間落地,他三人起身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退了,等衛侯事成告訴我等便是,我們自然會上書。”
說完三人便轉身離開,蘭子義起身拱手相送。待三人走後蘭子義少有地對仇孝直怒目而視,仇孝直則起身走到蘭子義身邊拱手,看那遊刃有餘的神態定是胸有成竹。
蘭子義見仇文若這麼有信心便知道他想出計策,所以蘭子義的火氣也便煙消雲散,他問仇孝直道:
“先生一句話邊讓今日事泡湯了一半。”
仇孝直放下手笑道:
“算不上泡湯,另外一半事不能別人幹,別人也不會幹,我們得自己幹。”
蘭子義冷笑一聲道:
“那先生可得好好說說另一半事情怎麼辦。”
仇孝直也如蘭子義那般冷笑數聲,他擡起手來穩穩切下,然後說道:
“簡單,張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