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狂就坐在院子中,淡淡的看着那扇門,看了一下午。
終於,他搖了搖頭,決定轉身回屋的時候,一下午都沒有動靜的門,被打開了。
“百花堂弟子祁玥拜見張長老。”
清脆宛如黃鸝鳥啼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張狂也有些意外,他轉過身,看向來人。
半跪在地上的果然是一個女弟子。
驚訝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張狂重新坐回位置,然後冷冷的說道:“起來吧。”
祁玥利落的起身,她身姿修長,一頭烏黑的發全都高高束在腦後,柳眉彎彎,雙目清亮,鼻樑高挺,比之一般的女修少了一絲嬌媚,多了一份颯爽,再配上一身短打的服侍,讓人一眼看去,就感覺到眼前一亮。
張狂打量了祁玥一瞬,能夠看出她灰種的資質以及仙葉境三十葉的修爲。
想了想,張狂開口問道:“你要跟我學?”
祁玥很堅定的點了點頭。
“爲什麼?”張狂問。
祁玥直直的看着張狂,完全沒有被他一臉冰山的樣子嚇到,反而口齒伶俐的開口:“弟子能夠看出張長老是灰種,而且能夠與秦長老在教派內平起平坐,戰力一定很強,弟子想要在擂臺賽上贏,所以想張長老教我。”
張狂沉默一瞬:“我以爲,你們百花堂的弟子可以去找徐羽徐長老,那豈不是更方便?”
祁玥微微擡頭,一身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朝氣與銳氣,她道:“張長老,弟子聽說,修仙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弟子能夠感覺到,弟子的道與張長老更接近。”
張狂從來都不是多話的問,問清楚了,心裡就有了決定。
“從明天開始,每日太陽出現前來我這裡,我教你。”
祁玥的眼中綻放出光芒,她拱手道:“弟子遵命。”
祁玥很努力,她是灰種,卻沒有灰種普遍的傲慢,甚至比一般的弟子更加努力,她心中對於仙途也有自己的渴望。
這一次擂臺比賽的獎勵衆多,令祁玥不能不心動,一個修士,只有資源夠多,才能夠走的更遠,她要衝擊仙葉境大圓滿,要衝擊仙樹境,這些現實的問題,都讓她不得不拼。
可是,自從第一次踏入這個院門,已經過去了五天,祁玥卻一天比一天懷疑,自己是不是拜錯了人。
這五天裡,張狂的教學方式無比簡單粗暴,只有一個字:打!
而且是真的不留情面,實打實的打!
五天裡的每一時刻,祁玥都覺得自己處於捱打之中,一天教學完畢,她都會拖着一身傷回自己的房間,雖然每次張狂都會給足量甚至大量的靈藥靈液,可是卻也阻止不了委屈在祁玥心頭氾濫。
我是來向他學習術法的,爲什麼我每天都在捱打?這樣真的能夠變強嗎?
在又一次被擊飛倒地,口中吐出鮮血的時候,祁玥單手扶地,心中的不懂,焦慮,不滿與憤怒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點!
總是捱打總是捱打!
這張長老難道是對我有意見?!一個靈法講述一遍就打,有哪個弟子能夠跟上?
用力扶住大地,祁玥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她眼前發昏,身體沒有一處不疼,她甚至都還沒有站穩,又一道刁鑽的靈法呼嘯而來,祁玥眼睛瞬間瞪大,身體幾乎是超過反應的捏起術法來抵擋,但是,那道靈法太快也太猛,她根本擋不住!
砰!
祁玥重重跌落地上,臉頰都被地面的碎石劃出血痕,她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忍者胸口的劇痛,深深呼吸了兩下,然後猛地擡頭:“爲什麼……”
自從進入太初教,祁玥從來都是被師兄弟是姐妹捧在手裡,就連堂主都贊她努力,有靈性,根本就沒有受過委屈。
可是這五天來,面對張狂這個連話都不多說一句,只知道教學,然後就是開打的冰山,祁玥真的憋了滿肚子的火!
這一句爲什麼耗費了祁玥太多的力氣,可是就好像心中的不滿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祁玥說的聲音逐漸變大:“張長老,我是灰種,天資自認不差,難道不應該得到更好的教育方式嗎?爲什麼五天來,你的教育,就是讓我捱打,讓我吃苦?!”
面對祁玥幾乎是質問的話,張狂側頭看過來,眸中光芒之盛,令祁玥都爲之一驚:“爲什麼?”
“因爲你的天資好,你就應該比別人更吃苦!”
張狂的話落入祁玥的耳中,一字一句都彷彿驚雷般炸響,讓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轟鳴的狀態!
心中好像有一扇一直以來阻隔在修道路上的障礙被粉碎!
張狂負手而立,看都沒有看祁玥,只是冷冷的說道:“這就是我的教學方式,如果你受不了,那麼滾就是。”
祁玥呆愣在地上片刻,然後強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雙膝一下子跪地,她直直的看向張狂,大聲道:“弟子能夠吃苦,請張長老教我!”
幾天下來,整個太初教都處於一種忙碌而緊張的狀態,所有人都在緊張備戰,無論是仙苗境還是仙輪境,甚至有道果境的弟子也同樣在準備。
這是一次全教的盛會,而且比賽的獎勵豐厚到令人心驚,誰都想在這一次的比賽上展露頭角。
就在第九天,秦浩軒還在叫道葛毅術法,太初教中匆匆趕來了數道人影!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擎山派掌教之女上官紫!
上官紫明顯是倉惶趕來,面色憔悴,眉眼間的憂愁悲傷濃到無法劃開。
聽到門人傳報之後,黃龍幾乎是立刻就就來到主殿。
原本神色還帶着恍惚空白的上官紫,見到黃龍的瞬間,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單膝跪地,哽咽的說道:“黃龍師伯,求您救救我的母親吧。”
護着上官紫而來的擎山派三大護法,此時面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全都學着上官紫單膝跪在地上。
黃龍眉頭緊急皺起,瞬息來到上官紫身邊,然後親自將她攙扶起來,同時手臂一揮,一道霸道不容拒絕的力量出現在那三個護法的身體上,也將他們扶了起來。
那三個護法眸中都露出驚訝之色,他們本身就是道果境巔峰的,可是剛剛黃龍隨手一揮打出的術法,卻根本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
“發生什麼事情了?什麼叫救救你的母親?”黃龍將雙眼通紅的上官紫讓到一旁的座椅之上,然後對身邊的弟子傳令下去,讓各堂堂主都儘快趕來主殿。
上官紫一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努力不讓自己在流淚,然後急急的說道:“師伯,弟子這一次是想讓貴教秦浩軒秦師兄出手幫忙!”
黃龍點了點頭:“放心,我已經派人去將浩軒喊來了。”
不一會,四大堂的堂主就來到了主殿之中,每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卻也認得上官紫的,現在見上官紫一片悲傷,神情都有些恍惚的樣子,眼中都浮現出疑惑。
“紫兒,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黃龍一向剛毅的臉上也露出了關心。
上官紫聽到黃龍的問話,鼻子一酸,眸中淚水再次浮現,但是她雙手拂去,聲音帶着沙啞的說道:“我母親,我母親她,她於三日前,身上便出現了天人五衰的氣息……”
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上官紫就再次哽咽。
“什麼?!”黃龍先是一驚,臉色也沉了下來,“那你母親她……”
“母親,母親邁入道果境巔峰已經多年,遲遲沒有突破,早有壽元將盡的跡象,是父親一直用各種丹藥滋養,本來都好好的,可是誰知道,三日前,母親身上突然出現了死氣,而後天人五衰劫難降臨……”
“這……”
在場數人聽了之後,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沉重之色。
壽元將盡,天人五衰,永遠是一個修士難以跨越的死路。自古至今,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就連仙王也難逃天命,也會有壽元將盡之時。
而上官紫所說,她母親的情況更是險惡,道果境巔峰,已經是一個很強的境界,但這也同樣說明,對仙樹境仙輪境很有用的丹藥,用在她的身上,效果甚微,甚至是沒有效果的。
到達道果境巔峰這樣的境界,想要繼續活下去,想要再增壽元,只有一個出路,那就是突破。
可是……
黃龍同樣也想到了這些,暗暗嘆了口氣,眉頭輕輕皺起。
“母親自從出現了天人五衰,父親就將母親安置到絕天洞中,想要躲避天機,可是卻幾乎沒有幫忙,父親愛母親至深,幾日來,不惜燃燒自己本命道法,都要護住母親的生機,可是,父親他……”
“唉。”主殿中有人輕嘆一聲。
燃燒自己本命道法,這也是在折損自己的仙圖,上官凌風明明知道,卻還是做了,不能不讓人動容。
但是,這樣做能夠撐住一天兩天,往後呢?難道真要兩人同時身隕嗎?
縱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黃龍微微閉上眼睛,心中複雜萬千。
相比較於大殿中其他人的悲傷以及無可奈何,上官紫眸中卻帶着一股奇異的光芒,那是一種信念,她對黃龍道:“我不願母親離我而過,很多人都對我說要節哀,但是我不,我知道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夠救我的母親,就只有秦浩軒秦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