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金花並沒有反駁,她安靜地站起來,看了一眼激動的藍煙和秦浩軒,輕輕嘆息一聲,在心裡說道:“修仙界中,能有傳說流傳下來的都是那些有色仙種,弱種撐起了各大修仙宗門沒錯,但他們只是各大宗門最底層的弟子,一生庸庸碌碌無所作爲,我也見過太多不甘於命運的弱種,他們妄圖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是最終在歲月的碾壓下,都化作了一捧黃土。”
羅金花心裡如是想着,但還是沒有說出來,她懶得去和秦浩軒以及藍煙爭辯,無數年來,無數修仙者證明了她的觀點,事實勝過雄辯,最終時間會告訴別人,誰纔是主宰這個時代的人。
她安靜的離開了。
望着羅金花離去的背影,藍煙還在那激動的大喊:“你們得到的資源多,你們習慣高高在上,但是我告訴你們,哪怕最低賤的雜草,也會長成參天大樹!”
喊着喊着,藍煙淚流滿面。
秦浩軒走到藍煙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也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感謝,抑或兩者都有吧。
藍煙淚流滿面,眸子中滿是哀切,不知是爲秦浩軒,還是爲命運多厄的自己。
秦浩軒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目帶感激的深深凝望了藍煙一眼,此時天色不早,赤煉子估計很快就要來帶他們去萬應戰場了,他輕輕說了一句:“我先出去了,門派裡還有些事。”
藍煙點頭,目送秦浩軒離去。
秦浩軒、刑和陰十三站在無名峰的峰頂,等到夕陽落下西山,夜幕漸漸濃郁,一輪彎月也從東方緩緩升起,灑下幽幽清輝。
過去幾天,這個時間赤煉子早來接他們去萬應戰場了,但今天卻遲遲沒到,又等了一會兒,纔有一名長老乘坐仙雲車到來。
這名面目清癯的長老話不多,神色陰鬱,走過來後便說道:“我是古云堂長老燈燃,請隨我去萬應戰場。”
“不是赤煉子師叔?”秦浩軒詫異問道。
“赤鍊師兄因門派中事來不了了,我代替他送你們去萬應戰場。”燈燃長老也是仙樹境強者,氣度超然,說這話時神色間那一抹鬱色很明顯。
秦浩軒心中奇怪:“赤煉子能有多忙?送我去萬應戰場的事,乃是掌教真人親自吩咐的,門派中再多貴客到來,也有其他諸多長老去接待,輪不到他呀。”
看到秦浩軒不解,刑拉了拉秦浩軒的衣袖,小聲嘆息:“不是赤煉子不想來,我早說過他的壽元真的快耗盡了。”
秦浩軒一愣,心中默唸:“赤煉子前天就出現過天人五衰,難道這是真的?”
燈燃長老催促道:“走吧。”
秦浩軒搖頭,道:“不,我要去看看赤煉子師叔。”
燈燃長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皺着眉說道:“你去看他幹嘛,赤鍊師兄正忙着呢。”
秦浩軒堅決不肯,語氣生硬的說道:“我必須去看他!他應該不是忙門派中事,而是一個你我都知道的原因。若不去看他,我拒絕去萬應戰場。”
他目光炯炯的望着燈燃長老,態度決然。
對於秦浩軒,燈燃長老也聽說過不少,而且萬應戰場的事他也知情,心道:“秦浩軒是自然堂的代堂主,論起門內地位比我還要高出一些。掌教真人對他又頗爲器重,讓他去萬應戰場查勘地形地勢,準備訓練新入戰場的弟子,據說此人最擅長創造奇蹟……對了,他還送過一柄仙劍給赤鍊師兄,他們之間的關係應當不錯,說不定他真能幫赤鍊師兄一把。”
想到這裡,燈燃長老默默點頭,轉身上了仙雲車,帶秦浩軒和刑以及陰十三一塊去了。
仙雲車在一座生長着鬱郁松柏的小山峰上落下,站在山巔,幾乎可以將這個小小的山峰一覽無餘,在山峰右側,一株足有三四丈高的巨大蒼柏下,有個封閉的小山洞,小山洞前分散站着幾個弟子,目光警戒,神色黯淡,目露哀傷。
秦浩軒下了仙雲車後,徑直朝那小山洞走去,還沒接近就被護法的幾名弟子攔住。
“你是誰?”
一名弟子警戒地看着秦浩軒,一手捏着一枚靈符,面色沉重,聲音沙啞。
燈燃長老說道:“他就是自然堂代堂主秦浩軒。”
聽到秦浩軒這個名字,這幾名弟子臉上戒備的神色明顯放鬆一些,但還是擋在他身前。
“我想看看赤鍊師叔。”
“不行!”赤煉子的幾名弟子異口同聲拒絕:“師父正在閉關,誰也不見,秦堂主請回。”
秦浩軒平靜望了一眼這幾名弟子,說道:“你們師父是不是在閉關,想必你們比我更清楚,現在你們師父壽元不多,命在旦夕,我或許有救他的機會。”
師傅壽元將盡,如何救?幾名弟子疑惑的看着秦浩軒,身體下意識的向兩旁躲避,本能的期待着奇蹟真的可以出現。
這幾名弟子猶豫時,山洞中忽然傳出一個略顯虛弱的咆哮聲:“滾,讓他滾!我不想見他。”
赤煉子的怒吼,頓時將他這幾名弟子的猶豫打消了,一個個板起臉要趕秦浩軒走:“秦堂主,這座山峰是我家師父閉關修煉的地方,既然師父不願見你,還請秦堂主莫要打擾他。”
“這個彆扭的老傢伙!”羿立皺眉望着山洞說道:“長老,想來你與赤鍊師叔的關係不錯吧?”
燈燃長老點頭默認:“是啊,我和赤鍊師兄是過命的交情,他生性倔強,還不讓我告訴掌教,即便告訴掌教,那也無濟於事。”
秦浩軒點頭:“以赤鍊師叔在門內的地位,即便是現在壽元將盡,也是沒有資格獲得門內的延壽丹或鍾乳靈液的,僅憑他獨自閉關苦修,難逃一死。”
燈燃長老面含傷心沉默的點動着頭,沒有人會願意看着自己的兄弟去死。
“相信我,我有辦法救他,只要你將這幾個弟子制住。”秦浩軒誠懇地望着燈燃長老。
燈燃長老此時也心亂如麻:“我和赤鍊師兄是過命的交情,當初一同上過戰場的,他還救過我的命,若不是他,我也突破不了仙樹境,早就和那些沒能突破的師兄弟們一塊上了英靈山了……這輩子我沒有違逆過他的話,如果你能救他,我就聽你的!”
聽着赤煉子剛纔那一聲虛弱與痛楚並存的吼聲,燈燃心如刀絞,他知道赤煉子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如果沒有延壽的天材地寶,他必死無疑。
現在秦浩軒說能有辦法救人,他的心瞬間就活絡起來,看向秦浩軒的目光像抓着救命稻草。
不止是燈燃長老,赤煉子那幾名弟子又何嘗不是如此,所以燈燃長老暴起制服赤煉子幾名護法弟子時,這些弟子根本就沒有抵抗,假裝不敵,束手就擒。
他們與燈燃長老,都將充滿希冀的目光,望向走進山洞的秦浩軒。
山洞不大,僅有百來見方,赤煉子盤膝坐在山洞中央,整個山洞充滿了暴虐的靈力。
看到赤煉子時,秦浩軒不禁嚇了一跳,此時的赤煉子哪還有人樣,神情憔悴不說,在他的身上,始終有一層濃濃死氣將他包圍,他的嘴鼻耳中,不斷噴出灰黑色天人五衰的氣息。
在赤煉子的四周,這些死氣氤氳不散,不時化作刀槍劍戟瘋狂攻擊他。
每一道灰黑色的死氣,狠狠擊在赤煉子身上時,每被擊打一次,赤煉子額頭上的皺紋便加深一些,那蒼老如干枯橘皮的臉龐,比死人臉色還要難看,眼神近乎癲狂。
天人五衰的氣息就像一柄鋼刀,不斷割裂赤煉子的壽元,不斷消耗他的生命,讓這個瀕死的老者更是垂危。
“可怕!”儘管見過一次天人五衰,但秦浩軒再次看到時,心裡還是不禁一寒,這便是修仙者瀕死時的慘況,因爲逆天奪命,因爲修仙證道,與天抗爭,所以將死時所受的痛楚是普通人的千倍萬倍。
赤煉子擡眼看秦浩軒,那灰褐色的眼珠中幾乎看不到活人的生機,眼神哀鴻,道:“你來這裡幹什麼?快去執行掌教的任務!少打擾我閉關!滾!”
此時秦浩軒心中是驚訝和悲傷交織,畢竟和赤煉子相處了這段時間,雖然誰也沒提之前的事情,但毫無疑問已經冰釋前嫌,並且有了一些感情。
他輕嘆道:“早知現在,你當初又何必利用那些弟子,將他們給殺死了。”
“你懂個屁!”赤煉子情緒激動,低聲吼着,目露兇光:“你現在趕快滾,趁我還有理智!否則等我壽元耗盡的最後一刻時,會徹底喪失理智,那時我可不會管其他的,肯定會抓着你,逼着你拿出鍾乳靈液。”
秦浩軒滿心驚愕,他沒想到即便到現在這份上,赤煉子都不想撲上來逼自己拿出鍾乳靈液。
“你當年不是想殺我麼?殺了我之後,或許就能得到鍾乳靈液,延長壽元。”秦浩軒目光如炬,直視着赤煉子。
“當年你是一個弱種,雖然出衆,但只是弱種中較爲出色而已,放在整個門派中並不算什麼,充其量算弱種裡的怪胎。但現在你已經成長起來了,不但是太初教的未來,更是你們自然堂的未來。你們自然堂積弱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你這麼一個弟子,承載了你師父和整個自然堂的希望。當年你師父也是對我有恩的,我又如何能將你殺了,只爲延長我幾十年的壽元呢?”赤煉子聲音虛弱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