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家族的家主之位並非一脈單傳,而是有能者得之,這種制度可以讓家族在很長一段時間繁榮的延續下去,但隨之而來的也就有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家族子弟之間爲爭奪那個位置而不擇手段,甚至在親兄弟之間都會產生血腥殺戮。
白玉風接着說道:“既然你對玉風堂不抱什麼希望,那你何苦多此一舉加以破壞?”
“大哥交代過,以防萬一。”白玉虎頓了頓接着說道,“所以別以爲你解決了這次麻煩,玉風堂就徹底安穩了。”
白玉風吸了口氣,他用很平靜的語腔說道:“希望你別逼我,這次玉風堂出事我沒有直接對你點名道姓,那是我顧念我們之間的兄弟之間,至少我們之間流着同樣的血,所以你殺的這些人我就當沒看見,但這是最後一次,絕不會有下一次。”
白玉虎負手而立,他靜靜的看着白玉風,白玉風也靜靜的看着他。
二人之間的空氣似乎在醞釀着一絲狂暴的火花,兩雙平靜的眼眸之內,更有滔天兇焰在瘋狂燃燒。
白玉虎的體表陡然有銀色光芒爆閃而出,接着右手之上銀芒乍現,一道罡氣朝前激盪而來,右手攜帶着死亡般的氣息朝白玉風胸口拍了過來。
與此同時,白玉風身體四周竟有黑色龍影環繞,霸道的氣勢如蛟龍出海不可一世。
伴隨着體內洪鐘般的撞擊聲響起,白玉風的拳頭如巨錘重擊砸到了白玉虎的手掌之上。
環繞在他身上的龍影竟也在這剎那朝白玉虎嘶吼而出,恐怖的撞擊力量讓整棟高樓劇烈震動,堅石鍛造的地面更是在二人中間塌陷而下。
白玉虎只覺心神一顫,身軀連連後退,伴隨着白玉風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量震的連連倒退而去。
肩膀一陣刺痛傳來,傷口未愈,他無法使用全力。
但饒是如此,依舊能與白玉虎拼個旗鼓相當,這便是鎮龍印的威力。
白玉虎目露驚駭,手掌心傳來劇烈的刺疼,整條右臂幾乎都已徹底痠麻,他驚道:“鎮龍印,你竟修煉了鎮龍印,剛剛還是……四印疊加的威力?!”
只因他知道這門家傳秘籍的修煉是何等之難。
雖然幾乎家族人人都知道這門秘籍的修煉辦法,但在新生一代的子弟之中,已罕有人去修煉這門武技。
修煉難度太大、副作用太多、無法承受鎮龍印疊加帶來的反噬之力等等。
沒人修煉鎮龍印的原因實在太多了,但歸根結底,他們對自己下的了那個狠手,對自己不夠狠,是絕對練不成鎮龍印的。
白玉風面色淡然,道:“我剛剛已說過,這是最後一次,希望你自己離開嵐山城。”
說罷,白玉風邁步朝樓下走去,鏗鏘的步伐似乎在訴說他態度和意志的堅定。
白玉虎內心震撼,但眼中的殺機卻絲毫不減,白玉風說的這句話他已完全略過。
從剛剛這短暫的交手他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在白氏家族內看似弱不禁風的白玉風並非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他的存在已足夠威脅到白玉龍的前程。
就算最後這次任務他沒有拿到第一,但憑藉他修煉鎮龍印,再加上他爹又是上一任家主,族內的有些人也定會齊心協力支持他。
“一年的時間,咱們走着瞧!”
白玉風行走在大街上,心情莫名變得悲哀,連步伐也變得分外沉重。
雖然早已知道白玉虎,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一種無奈迴旋。
白氏家族勢力龐大,在這家族內幾乎沒有任何真正所謂的親情,每個兄弟姐妹之間都在你爭我奪,每個人都爲在家族之內表現的出色而不擇手段。
在這個地方,培養出來的都是鐵血精英。
三歲識文,五歲習武,八歲的雙手已沾染血雨腥風,十歲頑童已博學古今,十二歲通曉天文地理、琴棋書畫、飛鷹走狗……
這就是白玉風的童年,直到十五歲那年他父親白清雄回到家族才結束這種生活。
白氏家族,幾乎人人如此,他們生來就是爲了戰鬥,生來就是爲了家族,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將不再重要。
但用犧牲人情來換得這種不世精英,值得嗎?
自己父親死的不明不白,他們沒有任何悲痛,反而一心只想替代自己拿到家主之位,他們之間本留着同樣的血脈,他們本該攜手將白氏家族繼承且壯大。
平時叫一聲哥的人,現在千方百計的要將置自己於死地,這是何等的悲哀?
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不姓白,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每日享受着平凡日子帶來的歡聲笑語。
人前,他漫不經心;人後,他多愁善感。
白玉風沉重的步伐停留在了漆黑的巷子口,眼前的小巷,死一般的寂靜,但在這寂靜的巷內有一間解憂酒家分外熱鬧。
白玉風隔一段時間便會來此獨飲一番,只因這裡有他最愛的名酒天醇。
其它地方也有天醇售賣,但這個小地方卻分外純淨,任何酒館也沒有這地方喝起來這麼令人舒心甘暢。
天已漸黑,白玉風也不知怎麼走到這個地方,既然來了,就索性進去喝兩杯。
他已用不着去城主府,不論結果如何,張逵已親口承認他陷害玉風堂,這也就意味着玉風堂現在的危機解除,至於蕭燕、公孫鵬他們二人,他已不再關心,現在白玉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擡頭看向‘解憂酒家’,白玉風的臉上忽然噙出一絲笑容。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小酒館,說它有意思是因爲它的老闆很有意思。
老闆的名字就叫解憂,她自己常常一個人一手托腮一手搖晃着酒杯在臺面盯着門外,眼中充滿了憂愁與哀傷。
解憂很美,儘管看起來已有三十多歲,但她臉上的那種風韻,眉宇間的英姿足以讓任何男人拜倒在她裙下。
但你可千萬別以爲她是個好欺負的主兒,曾有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地痞來找麻煩,她的出手絲毫不弱於那些強大的修煉者,最後將那四五個人扔到了隔壁不遠的屠宰場。
從此之後,這家小酒館就徹底安寧了下來,誰也不敢再來這裡找麻煩。
只是她臉上的那種憂鬱實在讓人忍俊不禁的想要去問問發生了什麼,她每天看向門外,是不是又在這裡等待着誰?
今天她似乎也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可是她卻等來了一張英俊的面孔。
解憂忽然笑了,她臉上的憂愁也在這一剎一掃而光,沒有等來那個人,等來這個人也是不錯的。
“你已有整整十二天沒來這裡了。”
“你的記憶力真是異於常人!”
“承蒙誇獎,每個來這裡喝酒的客人,我都記得很清楚。”
白玉風往後四處一看,到處都是借酒消愁的酒客,他們在這裡放縱暢飲,在這裡沒人去管他們是誰,也沒人去理會他們是不是喝的爛醉如泥,更不會有人去理會他們是貧窮還是富有,他們只需要忘記所有一切。
因爲他們的心在這喧鬧的小酒館內是安靜的。
說話之間,熾熱的烈酒已被推到白玉風跟前,解憂坐下來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美少年。
四周不少酒客都詫異的看着白玉風,在他們的印象裡,能夠坐在這個老闆對面與她碰杯的人可並不多,這個少年必定大有來頭。
但這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短暫的詫異之後,他們再度開懷暢飲。
白玉風端起酒杯,道:“幾日不見,你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你少耍貧嘴,空靈靈聽到這話不得殺了我。”
話雖這麼說,但解憂的臉上還是出現了一抹淺笑,女人絕不希望別人說她醜,特別是白玉風這種美少年口中說出來的話,更是極爲受用,何況解憂的確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她啊,她還只是個小孩子……”
“噗……”解憂露齒一笑道:“十七八歲的老大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白玉風一怔,旋即苦笑一聲道:“她難道不是孩子嗎?”
“是是,我說不過你……喝一杯,來……”
一口下肚,白玉風只覺一團熾熱的火焰從食道滑入胸口,當它繼續慢慢下沉的時候,又變成了一種透心的冰涼。
這種感覺只有天醇纔有,也只有這位解憂釀製出來的天醇纔有這樣醇美的享受。
解憂放下酒杯,玲瓏剔透的雙眸盯着白玉風,道:“玉風堂的事情怎麼樣,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你只要有這個東西就算幫了我的大忙。”白玉風淺淺一笑,指着杯中的天醇說道。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解憂滿臉的幽怨之色,此刻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模樣更加迷人,再加上她那豐滿如玉的上半身時不時的晃動幾下,藉着酒勁兒,白玉風只覺熱血上腦。
他趕緊說道:“我跟你說,你這老女人,別在這勾.引我啊,小心我犯罪!”
解憂嗔怒一聲,道:“臭小子,敢說老孃老,罰你乾了這杯!”
白玉風大笑一聲,竟真將這杯酒一飲而盡,解憂臉上的笑容更加迷人,絲毫沒有因爲白玉風的這句話而動怒。
每次和這個年輕人談話都能讓她變得格外輕鬆,就算有再多憂愁的事情,你和他說幾句話都會變得快樂起來。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我有正事跟你說。”
“正事?我們之間有什麼正事,難道你……”
解憂起先還不明白白玉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看到他那麼不懷好意的眼神,解憂再度一聲嬌怒。
“喂,我跟你說正經的,是真有正事兒。”
“好吧好吧,你說就是了。”
看到白玉風那滿臉的不在乎,解憂一陣無奈,她接着說道:“剛剛我這小酒館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白玉風有些疑惑,道:“這裡哪個客人不特殊,連你都是特殊的。”
不理白玉風的貧嘴,解憂接着說道:“這個特殊的客人指名道姓想要見你。”
這句話讓白玉風面色微微一怔,看解憂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人是誰,在哪?”
“你見到他不就知道了嗎?
“切,還給我賣關子。”
解憂輕笑一聲,道:“我親愛的白公子,請跟我來。”
於是白玉風跟着解憂走到了二樓,然後他就看到了狹小的房間內坐着一個人,一個除了眼睛,渾身上下幾乎都包裹在灰色衣袍內的人。
“二位慢慢聊。”解憂說完轉身下樓,留下白玉風滿腹疑惑。
他也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此人正對面,這個身份特殊的人想見自己,白玉風倒想看看他究竟是何來頭?
這個渾身上下包裹在衣袍內的人摘下了帽子和頭巾。
於是白玉風就看到了一個五官清晰可見的人。
一個讓白玉風差點從桌子上跳起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