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野終於張口,說道:“死去秀女乃是自戕。”
“哦,是麼?一個將要自盡之人,還有工夫脫了鞋子?另外,爲何不見有桌椅板凳之物,她是怎麼爬那麼高,把自己吊死的?”
蕭成野擡眼看着常貴妃。
這個女人,太過精明。
秦霜華髮現的事情,看來她也發現了。
他突然站起身來,聲音發寒,“你要去說,就說,本王不在乎。”
“就算我說是淑太妃殺的人,你也不在乎?”常貴妃挑眉說着,眼角眉梢帶着冷意。
蕭成野已經走到門口,突然轉身,他臉上帶着邪獰,表情張狂又不屑。
“這世上,沒有我蕭成野在乎的人!”
說完,他沒有再理會動怒的常貴妃,轉身,大步離開。
常貴妃氣得將桌上的茶碗揮到地上,瓷器落地的聲音清脆,屋外守着的宮女卻不敢進來,生怕觸怒了常貴妃。
“蕭成野,你別後悔!”
……
蕭成野從皇宮中出來,直接去了京郊秦家的別苑。
別苑中已經空無一人。
蕭成野看着桌子上的信箋,忍不住冷笑。
“臭小子,最近別苑頻頻遭賊,老夫抓賊去了。其他事,就託付給你了。”
言語晦暗不明。
但是蕭成野卻是心中明白他的意思。
頻頻遭賊?恐怕不是吧。
秦老將軍被暗殺不是一次兩次了,說是去“抓賊”,實際是去逃命了吧!
年紀越大,越沒出息。
至於“其他事”,估計指的就是秦霜華了。
蕭成野忍不住蹙眉,心中有些煩躁。
本來是想找秦老頭問秦霜華身上的毒,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這老頭自己跑了。
他把信箋收了,回到自己府中。
剛進書房坐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屬下一直在泰康宮守着,並未見到什麼閒雜人等,更沒有見到常貴妃的人出沒。”
“哦?是麼?”蕭成野眸光暗暗。
那個女人,真是精明。
看來常貴妃並不知道他就在泰康宮,只不過是找人一試。如果他不在,自然不會知道常貴妃找他,便不會去貴妃宮中。
但是蕭成野過分高估了常貴妃的本事。
畢竟常貴妃哥哥是禁衛軍統領,或許三隊裡面,有常家奸細。所以蕭成野以爲,常貴妃確定地知道他就在泰康宮。
因此常貴妃讓他過去一敘的時候,他便沒有躲避,直接正面槓上,看她會有什麼貓膩兒。
蕭成野是個謹慎的人,但也不是個畏縮的人。
常妃知道又如何?他還能怕她?
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能如此精明,知道他和秦霜華的事情,甚至還敢來威脅他!
蕭成野淡淡說道:“知道了,回去看好,有什麼事立刻回報。”
“是。”
暗衛即將離開,蕭成野又叫住他。
“派個人去玄門,請清虛道長下山,就說本王有要是找他,讓他趕快到京城來。”
暗衛聽到與玄門相關,不敢怠慢,便趕緊應下。
蕭成野想着當時秦老頭說過的話,手指輕敲桌面,喃喃自語:“只有玄門能解的毒麼?”
……
入夜,秦霜華睡得很不踏實。
她最近總是起夜頻繁,經常半夜要出恭。
因此,天還未亮,秦霜華就醒了。大概昨天吃的東西太油膩,這會兒鬧肚子。
她披上衣服外衫,打開門,匆忙跑到院裡牆角的茅房。
本來都是屋裡有恭桶,可是她覺得不舒服,那屋裡吃飯睡覺製藥,幹啥都行,大便再在屋裡上,有點難以接受。
所以她楞是逼着三德子,在泰康宮的後院的牆角搭了個茅房。
三德子雖然腦子不怎麼靈光,大事他動手能力還是很強的。
這茅房正好在後院牆角的梧桐樹下,並不顯得突兀,不影響壽康宮的整體高貴的氣質。
秦霜華剛進茅房,脫了褲子坐下,就聽到有人在後院門口說話的聲音。
“倒在這兒麼?”
“就倒在這兒。”
“成麼?會不會太故意了。”
“那你想怎樣?這可是上面要求的!趕緊倒了,別讓人看見了!”
接着,聽到嘩啦一聲,而後門外之人又說道:“走吧,趕緊走,再過一會兒天亮了,就有人看到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秦霜華提上褲子,躡手躡腳地走近院門。
本想開門看看,可是突然聞到一股惡臭。
她連忙捂住口鼻,退後幾步,正好碰到一個人身上。
三德子迷迷糊糊地揉着腦袋,正好也是要起夜。
“主子,您這麼早,是要上早朝?”三德子迷迷糊糊的。
秦霜華覺得這貨真是白長這麼大個腦袋,真是要把她給氣死了。
她敲了一下他的大腦門,“上你個大頭鬼,被賊惦記上了都不知道,就知道睡!跟我過來!”
三德子捂着腦子,迷迷糊糊地跟着秦霜華到後院門口。
還未走近,就聞到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味兒啊!”三德子趕緊捂住口鼻後退。
“去,把門打開!”秦霜華一揚下巴,指使着三德子上前。
三德子捂住口鼻的手鬆開一條縫,“您自己怎麼不開?”說完話,立刻將手指的縫隙給合上。
秦霜華瞪眼,這奴才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霜華伸手擰住三德子的耳朵,把他腦袋拎起來,“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使喚不動你了是吧!”
“哎呦哎呦,您是主子,您是,行了吧!”
三德子叫嚷着,撥開秦霜華的手,趕緊跳開好幾步,捂住耳朵,躲得遠遠的,害怕再被秦霜華揪住。
他撇撇嘴,滿心不情願的,帶着英勇就義的表情,朝院門走去。
三德子打開後院的大門,看到地上的東西,嚇了一跳。往後連退好幾步,差點撞上正往前走的秦霜華。
秦霜華推開他,沉聲問道:“怎麼了?”
三德子連忙躲在自家主子身後,跟看見鬼了似的。
秦霜華走到門口,往地上一看,繼而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
“還好,還好。”
三德子看着自家主子這一臉放心的樣子,覺得主子一定是沒睡醒,腦袋秀逗了。
他連忙提醒秦霜華:“還好什麼呀!這是老鼠,死老鼠。”
此時天光還暗,後宮
中一片寂靜。
“你小聲點兒,生怕沒人聽見是麼?”秦霜華敲了一下三德子的大腦門。
地上倒着一個泔水桶,桶中有少許剩飯撒了出來,而在剩飯之上,竟然有二十多隻老鼠死在上面。
秦霜華撇撇嘴,自言自語:“我還以爲有人潑大糞呢!”
幸好不是,要是門上被潑了大糞,她只能把門卸掉不要了。
秦霜華想了一下,一臉的沉着冷靜,她擡手吩咐三德子:“去,把我藥箱裡的那個紫色的瓷瓶拿來。小心點兒,千萬別撒了。”
三德子趕忙拿來瓷瓶,秦霜華擰開塞子,小心翼翼地將裡面的液體倒出來,灑在老鼠的屍體之上。
老鼠的屍體冒着白煙,不一會兒,全部化成水,消失不見。
秦霜華又將剩下的液體全部倒掉,連木桶帶剩飯,化了個七七八八。
主僕二人重新關了院門。
“等會兒開宮門之後,打桶水將地上的痕跡衝了,不要太過刻意,有人要是看到,問起來,就當是昨晚飯菜灑在地上了。聽明白了麼?”
三德子點點頭,有些害怕地問道:“主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時間來不及了,否則我真會驗一驗,到底是那飯菜裡有毒,毒死了那些老鼠。
還是有人故意將死老鼠放在那裡,等傳出鼠疫的消息,以便封住泰康宮,進而咱們主僕就會被當做疫病之人死在這裡。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出現鼠疫,你我二人將會被趕出皇宮。”
她抿了抿脣,喃喃自語一般:“能出宮是好,但是因爲鼠疫出宮,恐怕不得自由,被圈禁着,指不定死得更快。”
三德子聽了,嚇了一跳,忍不住身體抖了一下,小聲問道:“到底是誰,這麼恨咱們?”
秦霜華搖搖頭。
她看到三德子滿臉的擔憂,便笑了一下,敲了一下三德子的大腦門。
“主要是你家主子我長得太好看了,遭人嫉妒!”
本來還有點害怕的三德子,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兩人從後院出來,到了主屋門口,還沒進去,就看到張順從外面進來。
他不徐不疾,走到秦霜華面前,彎腰躬身,朝秦霜華施了一禮,低聲說道:“主子,那兩個人已經抓到,現在關在柴房。”
“啥?”三德子愣住,這是什麼情況?
什麼那兩個人抓住了?怎麼主子的事情,他作爲主子的第一小貼心,居然不知道?
秦霜華也面帶驚異,“你說的是……”
張順低眉順眼地點了點頭,“就是主子發現的那兩個人。”
秦霜華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蕭成野有本事,沒想到蕭成野手下的人,也這麼有本事!
她是機緣巧合上了趟茅房,聽到了這些聲音,但是張順在屋裡睡得好好的,居然會聽到外面有人,甚至已經非常利落地把人抓住,直接關起來了。
這樣的人才居然現在爲她所用,不管是不是蕭成野派來監視她的,她都兩一百二十個放心啊!
而且這樣優秀的人才,兩百五十個三德子也比不了啊!
秦霜華一臉興奮,她揮舞着拳頭,激動地說道:“走走走,去看看!”
三德子卻是上前一步,攔在秦霜華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