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寂之中,那天劍獄主忽然面向雲逍。
他目光肅穆,以斬釘截鐵之聲道:“我欲讓雲逍,也當劍謫仙。”
此言一出,這祭壇陷入了極度的死寂之中。
連那‘金色美人魚’都怔了一下,有些迷惑的看向天劍獄主。
一開始司空老祖提議是普通弟子,爾後風不悔提到太上弟子,而枯骨老人則讓雲逍當帝星聖子,令獄主收其爲徒……
結果,天劍獄主要的竟是劍謫仙?
“獄主,這不行吧?”司空老祖眉頭一皺,“劍謫仙可不是小事。而今整個永生劍獄都斷定永生劍有誤,若強行將這孩子擡這麼高,對他自己也是天大的壓力,這並沒什麼好處。且還會引起其他人不滿。”
“我認爲,最起碼永生劍前九聲劍鳴,並無錯誤。”天劍獄主聲如洪鐘,蓋住了司空老祖的聲音。
“這……”
司空老祖面色古怪,他下意識看了枯骨老人一眼,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那枯骨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了天劍獄主,緩緩道:“劍謫仙,爲天所命,誰也不能任。”
“問題是,天已經命過了。”天劍獄主面目平靜,“只是要看師尊怎麼去理解此天之命。”
“你爲劍墟之主,應該由你理解。”枯骨老人道。
“我所理解,劍謫仙就是劍謫仙,我劍墟就該全力助其解封天賦,一躍沖天,至於他到底行不行,那是他自己的事!若行,便是劍墟之光榮。若不行,亦是其個人之辱。縱有萬億流言蜚語,我輩當應先爲劍謫仙抗住。”天劍獄主說完,微笑看向那白衣少年,“雲逍,我此言,你可接受?”
“可以。”雲逍沒任何猶豫便點頭。
他是自信,還是不知利害?
最起碼雲逍知道,目前看,這天劍獄主乃是一個筆直、浩瀚、敞亮之人。
他的話,說得明明白白。
“既如此,那我劍墟此後,便有兩位劍謫仙。”枯骨老人那枯老之聲響起。
他們兩人都開過口,這事就定了。
雲逍,還是劍墟最高身份!
風不悔、雲星河、霜降、司空等等劍墟老祖,都保持着沉默,眼中光芒變幻,不知道在想什麼。
“恭喜。”那‘金色美人魚’對着雲逍輕笑。
雲逍還稍微有些恍然。
他本以爲開了荒唐的十萬響,劍墟的一切造化都將飛走呢。
結果,自己還是成爲了永生劍獄的至高身份?
這可比無間地獄公主還牛。
“嘿。”那金色美人魚大姐姐忽然來到了他身邊,輕聲問:“凌塵主動放棄權力,只需劍墟全力配合其修行,你呢?”
劍謫仙,本就是傳說,所以祖輩才定下規矩,要給劍謫仙‘獄主級別’的權力。
這有些想當然了!
因爲,沐劍禮都是小年輕,哪裡有經驗掌權?
要是胡鬧,就完蛋了。
所以凌塵剛成劍謫仙,就要低調放權,不摻和大事決斷,引來了一陣陣好評。
因此這‘美人魚’也是提醒雲逍,可以學凌塵,通過暫時放權來贏取好感。
這是好心!
對比凌塵,雲逍這劍謫仙身份,畢竟還有一些問題和異議……
她也是爲雲逍考慮。
豈不料,雲逍忽然問:“沒有權力的劍謫仙,和昊日神子有什麼區別?”
女子一怔。
因爲確實沒區別!
問完這個問題後,雲逍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說話。
而枯骨老人那邊,好幾個老祖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一個劍謫仙,皆大歡喜。
兩個劍謫仙,怎麼有點怪怪的?
對比之下,這第二個劍謫仙,還不掩飾自己對權力的貪念?
如此不識趣,對比之下,後者確實顯得有些不聰明。
“行了。”天劍獄主對雲逍的‘不放權’似乎沒什麼意見,他對枯骨老人道:“師尊,記得爲雲謫仙開劍墓之門。”
枯骨老人微微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快死了,很累很累,拄着柺杖,站立不穩。
“大瀧。此後,由你侍奉雲謫仙修行。”天劍獄主對那‘金色美人魚’道。
“是,爹。”那金裙女子微笑點頭,然後對雲逍道:“雲謫仙,妾身名爲沐大瀧。往後諸事皆可吩咐妾身。”
“沐大瀧?”
這個名字,是有點霸氣了。
原來她是天劍獄主的女兒。
這麼年輕,能當劍墟老祖,確實非凡。
自此,這事徹底定了!
天劍獄主當衆宣佈,兩大劍謫仙降臨劍墟,永生劍獄迎來絕代雙驕的時代!
此言一出,千萬人震驚了。
根本沒人想到,雲逍出了這樣的特殊情況,還能當上劍謫仙!
這身份,可不是開玩笑。
哪怕是昊日神子,作爲年輕人,諸如太上元老、劍墟老祖,都不需要向其行禮。
而劍謫仙,凌駕在整個永生劍獄之上。
甚至還凌駕在劍墟的刑罰之上!
除了獄主,其他人見了,不得先磕頭?
“這麼兒戲的嗎?”
“兩個劍謫仙都誕生了,萬一有一個成不了強者,或者兩個都成不了,我們永生劍獄不得丟死人?”
“這樣會不會成爲九獄界衆矢之的啊?”
一個劍謫仙,天下狂歡。
兩個劍謫仙,都慌了。
劍謫仙畢竟不是強者,天賦還沒‘變現’爲實力,還有太多不確定因素。
“看他們在仙劍榜的表現吧……”
雲逍的劍謫仙身份,甚至讓凌塵的劍謫仙,都變得好像有水分了。
反正!
這一天後,每一個永生劍獄劍修,都在議論這事,吵得不可開交。
他們完全沒有了狂歡之意,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
祭壇上。
“雲兄,恭喜。”凌塵上前來,微笑對雲逍拱手。
“凌兄,同喜。”雲逍道。
“你的喜,更大。”凌塵微嘆,“你劍鳴十萬聲,萬倍於我。”
雲逍搖頭笑道:“凌兄說笑了,傻子都知道是永生劍出問題了!我應是運氣好,白得一劍謫仙身份。屬於假冒僞劣產品,往後,還需要你這真劍謫仙,多多照應我。”
“謙虛了。”凌塵抿抿嘴,認真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我是同道中人,我真心爲你高興。往後我們兄弟,可以並肩在這劍墟崛起,發揚我劍道雄光。”
“好。”雲逍點頭。
“對了,雲兄要參戰仙劍榜麼?”凌塵問。
“想要近距離觀摩凌兄的風采,只能參戰了。”雲逍道。
“哦?”凌塵微微點了點頭,“那我拭目以待。”
劍墟老祖‘風不悔’這時上前問:“凌謫仙,老朽送你入住‘謫仙宮’?”
“我雲兄弟也去嗎?”凌塵問。
風不悔搖頭道:“只有一座謫仙宮,先爲您安排了。至於雲謫仙,獄主那邊應另有安排。”
“胡鬧。”凌塵皺眉,“都是劍謫仙,豈能有區別?”
說完後,他便問雲逍:“雲兄,要不我們住一起?”
“這就算了,我不習慣和男人同居……”雲逍搖頭道。
凌塵聞言一笑,“雲兄生得如此俊美,一看便是風流之人,桃運自然不絕,令人羨慕。”
他看了看身邊身邊幾個老祖,再看看雲逍旁邊那一條大瀧,表情有些古怪。
“先不說了,劍墓見!”凌塵拱手道。
“劍墓見。”雲逍道。
告別之後,凌塵則由風不悔、雲星河、霜降這三位永生劍獄老祖護送而去。
他們三位,都是枯骨老人身邊的老祖,對其十分尊敬。
而沐大瀧是獄主的女兒。
“也就是說,凌塵入劍墟後,和枯骨一拍即合,於是獄主強推我上劍謫仙?”
這其中的暗潮,只要細心觀察,不難理解。
按照雲逍的理念,有人願意相信自己,給自己帶來好處,他通常都不會讓他們失望。
畢竟就算是劍霄林清風那種人,雲逍最後也沒讓他失望不是……
“凌塵有一點很透徹!天賦是天賦,實力是實力,天賦高至劍謫仙,一個沒護好,一死就全沒了。所以千萬別以爲,成了劍謫仙就是一切。這九獄界的水,可比天界還深!”
雲逍望向眼前劍墟!
那九百九十九座劍峰沐浴在夜色之中,如同無數劍中魔鬼,釋放出幽冷的殺機。
“雲謫仙。”
夜色下,那如金色美人魚般婉約的女人輕喚了一聲。
她有着一頭微微卷曲的波浪長髮,美眸如夢,如泣如訴,彷彿有着無盡的故事。
月色下那不可測之幽白深谷,讓雲逍懷裡的赤月沒能忍住,嚥下了一口唾沫。
“何事?沐前輩。”雲逍問。
“謫仙請喚妾身姓名即可。”女人微微點頭道。
“大,大瀧?”
“嗯!”女人嬌媚一笑。
其實不管是趙師姐,還是戰公主,雖都火辣,但也都是年輕人,骨子裡也是稚嫩的。
而眼前這阿姨,雲逍想什麼,看什麼,她都知道。
“夜色深了,請雲謫仙隨妾身去住處吧。”女人柔聲道。
“住處?”
雲逍還不知道自己要住哪裡呢。
不出預料的話,這劍墟很快就會有真假劍謫仙的說法流傳開來。
在這流言裡,雲逍這連謫仙宮都不住的劍謫仙,肯定是假的。
“時間略緊,在新的謫仙宮建造出來前,只能委屈雲謫仙先在妾身家裡住下了。”女人幽幽道。
雲逍還沒說話呢,赤月就模仿他的聲音喊道:“住!現在就住!”
……
深夜!
謫仙宮!
這座恢弘的黑金色宮殿前,兩個下跪的人影便如螞蟻一般渺小。
這兩個跪着的人,正是白晴雪和白無缺。
白無缺面色慘白,失魂落魄,渾身仍然在止不住的顫抖。
而他的母親白晴雪,亦失去了往日的冷傲,曾經一張冰霜般的俏臉上,寫滿了慌然。
她沒辦法不慌!
她的父親是峰主,已經是劍墟的風雲人物,她自小活在雲端之上,連夫君都是招進來倒插門的,這劍墟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敢得罪她。
可是,就算是她父親,那也是太上元老的跟班。
太上元老,又需要立下功績,實力再進一步,才能成爲劍墟老祖!
而現在!
那黝黑的謫仙宮前,站着三位劍墟老祖,面目無比冷漠的看着他們母子。
白晴雪跪了許久,流淚磕頭道:“還請三位祖宗,給我們一個請罪的機會。”
風、雲、霜這三人,仍然無動於衷。
過了許久,那謫仙宮內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讓白晴雪進來。”
“是!”
風不悔打開宮門,同時挑眉看向白晴雪。
“凌謫仙!”
白晴雪連爬帶滾起來,卑微、恭敬入了那謫仙宮。
“娘……”
白無缺匍匐在地,額頭上磨得全是血,心情更加緊張了。
轟隆!
宮殿大門關閉。
白晴雪嬌軀顫抖,擡頭一看,只見那上方的尊座上,坐着一位如帝皇般的少年!
正是凌塵!
他清洗了一番,徹底去掉了曾經屬於劍奴的污垢,那一張清秀的臉龐,配合一雙灼灼的眼神,顯得更爲可怕。
沐浴之後,他穿了一身紫金色的浴袍,長髮溼漉漉的,有些吊兒郎當的坐着,看着那如小鹿般的白晴雪,凌塵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容。
“凌謫仙!”
白晴雪慌張跪在了她的眼前。
“擡起頭來。”
那少年輕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白晴雪嬌軀微顫,緩緩擡頭,赫然看到那少年已經來到了她的眼前。
但是,那紫金色浴袍,還在尊座上。
他來了,袍沒來。
“呃。”
白晴雪怔住了。
而這時,凌塵擡起了她的下巴,戲謔道:“夫人,你也不想你兒子生不如死吧?”
……
“娘!”
白無缺呆呆擡起頭,看着那謫仙宮,肝腸寸斷。
“凌塵,你!”
他猛然爬起來。
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他膝蓋再砸在地上。
風不悔、雲星河兩個老祖,就在門口冷冷的看着他。
白無缺,根本沒法動彈。
“嗚嗚……”
少年徹底匍匐在地上,嚎哭起來。
許久。
一個女人抱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悽愴道:“無缺,沒事了,沒事了。”
“滾開!”
白無缺顫抖爬了起來,推開了她,臉面慘白往外走。
“等等。”
一個披着紫金色浴袍的少年站在了門口。
他身邊有三位老祖,保護得密不透風。
“謫仙……”白晴雪渾身一顫,回身跪倒在地上,崩潰道:“您不是說……”
“是,我是說他不用死了。”凌塵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看着那白無缺,輕笑道:“但是呢,他以後得當我劍奴。”
砰!
白無缺坐在了地上,眼中涌起了無限的恐懼。
“還有。”凌塵瞄向了白晴雪,幽幽笑道:“夫人,要常來爲你兒子續命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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