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精神之海

在這電光火石間,葉天的心境忽然空冥,無思無想。

他的眸子映照着那一抹紅色,繼而,一種奇特的覺悟自然而生。

就是現在,就是此刻,似乎有一種聲音在告訴着他,葉天心中靈覺萌動,運轉起唯一能夠催動的《妖神術》。

“我言爲道,我行爲矩,一念萬世,吾尊我爲君爲聖爲神明!”

他的意念浩大,宏偉,無垠,如日月當空,神祗的榮光照耀大地。

轟!

陡然之間,一道神聖的氣意,穿越了時空,自冥冥中降臨而來,將葉天的心神籠罩。

甚至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便見虛空中,純粹的精神能量,瀚如汪洋,轟然砸落。葉天的心神如同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瞬間被吞沒了進去。

“這……是天地意志所化的精神之海,只有修行大能在凝聚元神時纔會降臨,爲修者元神進行洗禮,怎麼可能……”

一剎那間,葉天明悟過來,有短暫的失神,《妖神術》只是修煉靈識的功法,並未涉及元神大道,如何會引發這般異象?

無窮無盡的精神能量洶涌澎湃,葉天就覺得自己如水中的魚,天上的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無比的舒坦。

這是難以想象的機緣,堪稱造化,下一次就只能等到修成元神時才能遇到了。

葉天不做多想,只是全力以赴的吸收着精神能量,他的心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起來。

本來,他的心神虛幻、羸弱,無依無靠,神秘命魂以心劍一斬,就能叫他神魂俱滅。

但此刻,葉天的心神越來越凝聚,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那怕心劍也再難摧毀。

這座精神之海蘊含的能量實在太過浩瀚,那怕葉天傾盡了全力吸收,在他周圍的精神能量卻連絲毫減少的跡象都看不出來。

不遠處,火靈兒也在吞噬着。它本就是天地之靈,對這些能量親近無比,吸收起來速度快到了絕倫,變化越來越明顯了。

“妖神術,給我煉!”

輕喝一聲,葉天運轉起妖神術,錘鍊心神。

精神之海,一道道巨浪掀起,旋即重重又拍落。

而葉天的心神,漸漸沉入海底,妖神術的錘鍊下變得愈發凝實,幾乎看起來與真正的人沒有區別。

另一邊,火靈兒也在發生着驚人的蛻變,貪婪的吸收着精神能量,原本髮絲粗細的紅芒,吹氣球般膨脹起來,有種進化的趨勢。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截劍刃,凝聚成形,呈現着灰色的光芒,十分的古樸,鋒銳,正是先前斬來的那道心劍。

那心劍本是心念所化,似乎脫離了命魂意識的控制,亦在鯨吞虹吸,隨着它不斷的吸收,在劍體上,漸漸有神秘的紋路出現,氣勢越來越凌厲。

葉天、火靈兒、心劍,彼此氣意交織,三股吞噬的力量,讓這一片地帶化作一口無底洞,源源不斷的精神能量涌入其中,成爲壯大他們的資糧。

不知道過去多久,葉天心神被錘鍊到了極致,精神所化的軀體,有着真實的觸感,髮絲、眉角、紋路,都歷歷在目。

忽然,葉天緩緩睜開雙目,瞳孔中精光如瀑,口中發出雷鳴般的天音——

“吾心有靈,神明自生!”

轟!

聲音遠遠傳出去,整座精神海洋爲之動盪,掀起滔天怒浪。

頓時,葉天的心神越來越威嚴,神威如獄,神恩似海,一道道光輝在他的身上綻放,照耀九天十地,弗遠不至。

此乃妖神術之真諦,封自我爲神,此念一出,此術一成,隨着妖神術不斷的運轉,就看到葉天的威勢越來越重,在他的眉心,倏然裂開,生出一枚豎眼。

這是神之眼,神眼開闔,有神念在其中孕育,呈現着金色的光芒。

從此以後,只要不停的祭煉,神念就會茁壯成長,那怕化爲真正的神祗,也不是沒有可能。

葉天無喜無悲,心境沉浸在一種特殊的氛圍中,他覺得自己化身爲了一尊神祗,無所不能,身爲人類的感情越來越淡漠。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神明無情,牧蒼生爲羔羊。

葉天的心中,忽然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而這時,火靈兒也凝出了形體,卻是一副小獸模樣,渾身赤紅,宛若沐浴着火焰,四蹄粉嫩,背生雙翅。兩顆大大的眸子,像是鑲嵌着兩顆紅寶石,此時正迷茫地張望着,看上去無比可愛。

待看到葉天后,火靈兒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瞳孔中浮現出清明之色。背後火翼一震,劈出兩道白茫茫的勁氣,撕裂了虛空。下一瞬,火靈兒憑空挪移到了葉天身前。

“呼呼……”

眨動着一雙大眼睛,火靈兒盤旋在葉天面前,探出一隻獸爪,輕輕的觸碰着葉天。

繼而,又像是受到了驚嚇,迅速的退開。葉天身上那不容褻瀆的氣息,令它感到陌生。

“嗯……我這是怎麼了?”

葉天陡然清醒過來,他的心境也開始了跌落,神之眼緩緩的閉合,看不出絲毫痕跡,一切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原來,妖神術會抹去我的情感。如果沒有了感情,那我就算成神,又有什麼意思?”葉天心中一寒。

妖神術雖然沒有《天地變》的十三重道劫,但危險性在葉天看來,卻絲毫不低。

他心念一動,又看到了邊上小心翼翼的火靈兒,目光不禁柔和了下來,伸出手掌,輕輕的摩挲着火靈兒小小的腦袋。

在之前,火靈兒爲了他飛蛾撲火,硬擋心劍,真的震動了葉天的心神,讓他再也無法忘記那一幕。

“你如此待我,我必不辜負你。”葉天堅定的對火靈兒說道。

火靈兒懵懵懂懂,它雖然開了靈智,但智力也就相當於兩三歲的嬰兒,只是圍着葉天撒歡,很是高興的樣子。

忽然,它看到不遠處懸浮不動的心劍,跑了過去,用爪子輕輕的撥弄,顯然還記得片刻前心劍斬殺它的經歷。

“你要它?也罷,我便爲你祭煉,從此化作你的靈兵。”

葉天明白過來,目光落在那截劍刃上,臉上露出些許的凝重。

心劍沒有劍柄,只有一截灰色的劍刃,除了那神秘的紋路外,看上去平淡無奇,但葉天卻能從中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動,讓他沒有輕舉妄動。

葉天心念催動,細細感悟了一番,方纔分出一縷心神,凝作一枚印記,打落向那柄心劍。

這是《天地變》記載的祭煉法門,葉天不確定能否起到作用,姑且一試,誰也不知道這柄命魂意識凝練出來的心劍,是否會再生變故。

不過,讓他欣喜的是,那柄心劍並未產生牴觸,任由印記落下。

印記烙印上劍身,一股血肉交融般的聯繫,在葉天和心劍之間生出。

“成了!”

輕舒一口氣,葉天再度運轉天地變,祭出一枚劍印,飄向火靈兒。

“你將這道劍印吸收,就能掌握心劍了。”

葉天開口說道,也不知道火靈兒能否理解他的意思,

“呼呼——”

火靈兒點了點頭,像是聽懂了,而後上前,將劍印吞入腹中,幾息後,它張口噴出一股灼熱的火浪,火翼一震,飛竄了出去。

在它身後,心劍劃出一道道劍痕,緊緊追隨。

葉天心神望着這一幕,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化形之後的火靈兒,實力增長了許多,也有了生命的氣息,顯得很活潑,讓葉天的心情都舒暢了許多。

火靈兒飛了一陣,似乎是玩得盡興了,方纔回到葉天身邊。心劍被它踩在腳下,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的。

葉天輕輕的笑了笑,看着一副乖巧模樣的火靈兒正想說什麼,忽然間只覺得周身一輕,空間崩潰,精神之海四面八方的傾瀉,一時間猶如世界末日的景象。

這座精神之海,乃是天地福澤,專爲修者洗禮新生的元神而降。而且,即便是在凝聚元神時,這座精神之海最多也只能存在幾個時辰。

葉天這次無意將之引出,雖然只維持了短短片刻,卻已是逆天的機緣。

僅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最後一縷精神能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在葉天心中涌出。

“下一次,便是修成元神時,才能再回到這裡了。”

葉天隨意的想道,心神正要離開這片虛妄的空間,遽然之間,一股毀滅般的悸動衝擊而來,若非葉天的心神已經被錘鍊得無比堅定,只怕當場就要崩潰。

“怎麼回事?”

葉天驚疑不定,身前,火靈兒也躁動起來,爆發出兇戾的氣息。

心神的力量蔓延開來,瞬間便回到現實空間,接觸到自己的肉身,頓時,葉天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的體內,斷裂的經脈不知不覺被接駁了起來,而且脈道變得更加寬闊、圓潤。

霸道的真氣,似一條巨龍,在經脈中滾滾前進,正依照《天地變》的線路不斷運行周天,深入五臟之內,與五內之氣融合後,竟有絲絲縷縷的真氣呈現霧化的跡象。

真氣化霧,這是轉化成爲真元的前兆。而真元,則是幻海境修者才能修煉出來的力量。

一瞬間,葉天就怔住,他要突破到幻海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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