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書院,每個書院都有一塊問道碑,一旦通過就能成爲書院弟子。而在太玄山諸聖殿中也有一塊問道碑,那是爲真傳弟子與嫡傳弟子準備的。
每個人只能接受一次問道碑,如果在諸聖殿考覈失敗,將直接被驅逐出儒門,想要一步登天,就必須要承受對應的懲罰。
不過若是能通過問道碑,則會被四大院主收爲真傳弟子,若是在之前的考覈中取得了筆墨紙硯,當場揮毫潑墨,留下的文字能引起諸聖共鳴,則能被當世三聖收爲嫡傳弟子。
儒門門主已經失蹤了三百年,現在是以三聖、四大院主爲主,至於七公子則是後起之輩了,雖然在中南大陸漸漸聲名鵲起,卻還是不能與老一輩相提並論。
這三聖,分別是畫聖歐陽樸,棋聖壽聆昱,酒聖楚江風,除了重大事務,三聖基本不會出面,一般都是交給四大院主獨自處理書院的事情。
而此時,在太玄山巔峰,儒門三聖之一,畫聖歐陽樸正在宴請客人,能夠讓畫聖親自出面招待的人,自然都是大有來頭。
在鬱鬱蔥蔥的蒼雲松樹之下,一張石桌,三條石凳,各自坐了一人。
歐陽樸提起茶壺,輕輕沏滿一杯茶,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茶水,但在歐陽樸手中到出來,卻別有一種清香,而在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喝到畫聖親手沏的茶?那怕皇帝都無法強求。
“老樸,都這麼多年沒見面了,你就拿這種寒磣的東西招待我們,太不厚道了。”
陸青山一身邋遢,一張口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客套”,毫不留情的抨擊起來,口沫橫飛,跟一個市井流氓差不多。
歐陽樸卻一點也不生氣,淡淡的笑道:“你來的有點不巧,想吃蒼雲松果還要再等一年。”
一聽到“蒼雲松果”四個字,陸青山就忍不住向頭上的松樹望去,上面果然掛着幾顆將熟未熟的松果,口水頓時全流出來了。
“你不說還不覺得,等蒼雲松果熟了,你準備好一籮筐送到我洞府裡面去。”陸青山笑嘻嘻的說道。
歐陽樸平靜的道:“別說一籮筐,連一顆都沒有。蒼雲松果一甲子才成熟一次,上回你就在我這搶了七顆,我自己都沒吃上一個。這一次的蒼雲松果是輪到楚江風了,你去找他討要才行。”
陸青山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老風天天發酒瘋,我傻了纔去找他,反正我就賴上你了,你不給我一籮筐,我把這顆蒼雲鬆都挖走,栽到我後花園去。”
歐陽樸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毫不懷疑陸青山絕對幹得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缺德事,無奈的道:“行吧,我到時給你三顆,這是我自己的份額,再多我也沒有了。”
此時,在他邊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笑道:“歐陽施主還真是好脾氣,若是換了個人,早就一劍劈了這個無恥賊人,那裡能受他威脅。”
這個老和尚,就是金禪宗四大堂主之一的羅漢堂堂主慧聰,一身金色的袈裟,肉呼呼的臉上一直帶着笑容。
“哼,老子又沒有去你們金禪宗偷金身,你緊張什麼。”陸青山很是不滿的道,“對了,我聽說天王堂慧心的金身被妖族的毒龍尊者給偷吃了,把竊賊給抓住了嗎?”
他這是**裸的揭傷疤,金禪宗乃佛門聖地,四大堂主每一人都是菩薩一樣的人物,只不過天王堂堂主慧心因爲出了意外,神魂轉世去了,只留下金身被供奉在天王堂中,不想被毒龍溜進來偷吃,這簡直是金禪宗的恥辱。
“阿彌陀佛。”慧聰和尚喧了一聲佛號,臉皮僵硬的道:“不勞施主掛心,慧明已經去追殺毒龍了,現在想必已然得手。”
他們三個是上百年的老朋友,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沒有人放在心上,又聊了一陣,陸青山突然話題一轉,笑嘻嘻的道:“老樸,我這次來,是想向你討個人情。”
“請說,要是能辦到,我一定不會拒絕。”歐陽樸直接說道。
“你也知道,我一輩子游戲江湖,現在已經壽元無幾,膝下卻還無人來繼承道統,貧道心裡苦啊。”陸青山悵然一嘆,露出一副傷感惆悵的樣子。
歐陽樸皺皺眉:“這卻是是個問題,我們修煉到這一步,最重要的就是衣鉢的傳承了,你應該回去青宵劍派,聽說青宵劍派出了幾個天才,應該會有你滿意的人選。”
“不行,不行,他們一個個太差勁了,完全不合我的心意。”陸青山猛地搖頭,抓住了歐陽樸的衣袖,“老樸,你一定要幫我啊。”
歐陽樸不着痕跡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平和的道:“你想我怎麼幫你?”
“就等你這句話了。”陸青山哈哈大笑,眉飛色舞的道:“我這次在路上碰到一個天賦極佳的少年,一定能繼承我的道統,不過他現在正在參加你們儒門的考覈,我希望你將他讓給我。”
“儒門收徒大典,是先聖定下的規矩,五年一大收,一年一小收,我也不好干涉。”歐陽樸皺了皺眉。
陸青山不屑的說道:“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你自己看看,這三百年來,儒門都要爛到根子裡面去了,只要有錢有權,什麼人都敢收,弄得儒門烏煙瘴氣,又酸又臭。”
歐陽樸笑了一笑:“可是我們並未違反先聖萬年來立下的規矩,一切都在框架之中。”
陸青山一臉的不服氣,還要說什麼,慧聰和尚笑道:“青山真人,你這就錯了,你只看到儒門有教無類,大開山門,卻沒看到儒門的力量已經深入整個中南大陸,下到民間百姓,上到皇室貴族,那個不以儒門爲尊,學習儒門的教義?如今的大宋皇朝,更是將儒門立爲國教,諸聖的信仰遍佈天下。這纔是堂堂正正的大道,我們金禪宗卻是晚了一步,等明白過來,如今已是儒門的天下了。”
說着,慧聰和尚長長的嘆息一聲,“諸聖信仰已成,再想打破,何其難也。”
“哼,儒門能做六派第一,是因爲夫子,沒有夫子怎麼可能做六派正宗?”陸青山不服氣的道。
“可是夫子已經消失三百年了,儒門不僅沒有衰落,反而越發的壯大。”慧聰嘆道。
陸青山一窒,很快又冷笑:“儒門任由弟子以權謀私,大開方便之門,只要有錢有權,什麼人都敢收進書院來,而對於真正的天才,卻故意在考覈中刁難,長此以往,儒門的道統有誰來繼承?”
慧聰低聲喧了個佛號,說道:“道統而已,有那麼三五個天才來繼承,那就足夠了。如今全天下的人才都蜂擁而至儒門,還怕收不到天才嗎?”
陸青山瞠目結舌,他也知道自己是是強詞奪理了,儒門雖然是傳承萬年的宗派,但在之前,也不能說力壓六派,甚至許多時候,金禪宗還會壓制住儒門,令佛教大盛。
不過最近幾百年來,儒門降低了收徒的門檻,劃分外院與內院,將諸聖的名聲遠遠的散播至民間,信徒暴增了何止十倍?可以說整個天下都在學習儒門的教義,連大宋皇朝科舉考試考的都是儒門諸聖傳下來的知識。
這種情況下,裹挾天下大勢,壓過六派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就算沒了夫子,儒門的地位依然無人可以動搖。最近些年,年輕一輩更是冒出了七公子,被譽爲最有希望在將來成就聖人的七個天才。再聯想自己,連找個徒弟都那麼費勁,陸青山頓時心裡面極度不平衡了。
這個時候,慧聰和尚望向歐陽樸,平靜的道:“老衲此來,其實也會受老友夏承志所託,希望你能照拂夏承志之女夏南。”
“鎮南侯之女,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但宗門有規矩,必須取得硯山之精,白紙之靈,水墨之魂,聿筆之神,再寫下文字,令諸聖共鳴,才能做我的弟子。”
歐陽樸微微苦笑,這兩個老友還真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陸青山又跳了出來,冷冷一笑:“還真是萬年不變的規矩,這樣說來,我若是連闖五峰,引起諸聖同鳴,再將寫下的文字能留在問道碑上,豈不是可以做夫子的嫡傳弟子了?”
歐陽樸搖了搖頭,嚴肅的道:“不說夫子已經失蹤,就算你全部做到了也不行。宗門有規定,只收二十五歲以下的弟子,你的年紀太大了。”
“這樣吧,夏南若是能入內院,我就許她挑選自己的老師。”
眼看陸青山要發怒,歐陽樸揮了揮手,“至於青山,你也不用着急,你看中的弟子應該回來諸聖殿不一定能通過問道碑,屆時你再將他領走就是。”
陸青山和慧聰知道歐陽樸已經盡力,也不好多說,而陸青山已經在心裡面祈禱了,葉天這小子一定要爭氣啊,把志向放遠大點,不爭一爭三聖的嫡傳弟子,那怎麼行?
而這個時候,葉天已經離開了中庸峰,開始攀登大同峰,他絲毫不知道,歐陽樸與陸青山都在太玄山之巔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