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川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夜沉星,依舊沒有答話。
別看不滅魂祖逃的快,可實際上,他卻很清楚,並不是夜沉星沒有追上去殺掉他的能力,而是不滅魂祖這不死魂軀,讓夜沉星覺得,他有機會撐過獄界臺的考驗獲得一枚定魂石而已。
如今他與夜沉星實際上都在挑選合適的人選去闖下一次的獄界臺,進而奪取更多的定魂石。
毫不誇張的說,這一次獄界臺開始時的九枚令符,恐怕都得由他與夜沉星定才行。
驚退了不滅魂祖,夜沉星的目光再次轉了回來,不過這一次又在蔣正陽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正陽老祖,你確定你也想阻我麼?”
夜沉星的聲音很輕,卻令蔣正陽的心猛然一沉。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夜沉星的可怕了,甚至從某種程度上,都沒有人知道如今的夜沉星究竟強到什麼地步,那是比楊秀川更難惹的存在。
畢竟,楊秀川身後還有楊家,家族是一種助力,可有時候也同樣是一種拖累。
可是夜沉星卻不同,孑然一身,夜沉星行事可以做到真正的肆無忌憚,完全不用顧忌任何後果。
從理智上來說,蔣正陽是絕對不想招惹夜沉星的,而且,他也很清楚,以他的實力,也並不足以攔住夜沉星。
嘆息了一聲,蔣正陽緩緩踏出一步,沉聲說道,“老朽反正也沒多少時間可活了,即便今天不死,用不了多久也會死……我既然已經答應會出手一次,便不會反悔。”
這一句話,瞬間讓所有人爲之動容。
到了這種地步,蔣正陽有太多的理由可以退避了,可誰也沒想到,即便面對如此強勢的夜沉星,他也依然還是選擇出手!
對於他而言,一旦出手,今日便可能真的是死期了。
眉頭微微一挑,夜沉星也不禁有些詫異的看了蔣正陽一眼。
他自然明白蔣正陽的性子,這種老狐狸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熱血與衝動,所有的決定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悉的決定。
敢於不惜生死的與他一戰,唯一的可能就是,蔣正陽覺得這種交換是值得的。
這纔是真正讓夜沉星感到詫異的地方。
吳池不過只是一個剛剛踏入道境不久的小子而已,即便是殺落雪散人,恐怕也不是憑本身實力,而是用了其他手段的!
可偏偏,不但不滅魂祖相信吳池能夠取得定魂石,蔣正陽甚至也願意將所有籌碼都壓到吳池的身上。
想到這,夜沉星再次將目光落到了吳池的身上,再一次仔細打量起了這個他之前並不怎麼重視的小子。
“現在,我開始有些相信,你真的能夠撐過獄界臺的考驗了。”
心念電轉,吳池臉上再次掛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所以,你決定要給我一個機會,暫時不殺我了嗎?”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了。”盯着吳池,夜沉星淡然說道,“雖然他們都很看好你,但是,我這個人只相信事實。”
無論是不滅魂祖也好,蔣正陽也好,他們的態度,對於夜沉星來說,也不過僅僅是一點參考而已。
“我說了,你需要先證明你自己,有取得定魂石,甚至是保住定魂石的實力才行。”夜沉星繼續說道,“我修行生死大道,死亡之中,本就蘊含生機,所以……想要活,你就必須自己來爭這一線生機!”
目光再次落到蔣正陽的身上,夜沉星繼續說道,“正陽老祖,既然你這麼看好他,要不要跟我賭一下?”
“願聞其詳!”
眼皮微微跳了跳,蔣正陽沉聲說道。
“在我的生死道域之下撐過百息,若能做到,我便給他一個上獄界臺的機會!”夜沉星平靜的說道,“當然,你也可以拒絕,試試看你拼掉最後的生命,能夠重創我。”
一語點破蔣正陽的心思,夜沉星淡然說道。
之前蔣正陽之所以敢表面態度,不惜與他一戰,也要保下吳池,就是因爲蔣正陽篤定在這種關鍵時刻,夜沉星是不願意真跟他拼命的。
畢竟,蔣正陽的實力同樣極強,而且大限將至!
一旦跟他拼命,的確有一定把握能夠重創他,如此一來,在旁邊的楊秀川勢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弄不好就是一個兩敗俱傷,反而讓楊秀川漁翁得利的局面。
可如今夜沉星這話的一出,卻是徹底斷了蔣正陽的念頭,明擺的告訴他,若是他敢執意阻攔,夜沉星一樣會出手。
那是一種極度強大的自信!
這便將難題再次丟回給了蔣正陽。
若是真到了那等地步,他能夠重創夜沉星也還罷了,至少可以保住吳池,可以說是用他的死,也換取吳池對蔣家的愧疚。日後吳池一旦成長起來,這份恩情勢必會還到蔣家的身上,也還不算太虧。
可若是他沒能做到,那麼即便他死了,夜沉星也還是會向吳池出手,到時候,可就是白死了。
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蔣正陽心念一動,卻是一腳將這皮球踢給了吳池。
“此事關係吳池的生死,自然該由他自己來做這個決定。”轉向吳池,蔣正陽沉聲說道,“我若出手,有四成的把握可以重創夜沉星進而護住你,該怎麼選擇,你自己決定。”
聞言,吳池也同樣沉默了下來。
四成,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數字。
蔣正陽能夠在獄界三重屹立這麼多年不倒,實力恐怕也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更恐怖的多,若是真以死相拼,縱然強勢也夜沉星,也不可能只有四成的把握會被重創。
那麼,這個四成就極有意思了。
蔣正陽的潛臺詞,根本就是希望吳池答應夜沉星的條件。
倘若吳池真的拒絕,想要讓蔣正陽拼命的話,這老狐狸說不定反而會退縮,所謂的出手一次,也可以是出工不出力,隨意意思一下,就說擋不住夜沉星,你能有什麼辦法呢?
想透了這些,其實也便無所謂選擇了。
當然,這些話吳池並不會點破,因爲這本身就是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東西,永遠不適合擺出來說事。
躬身向着蔣正陽一拜,吳池笑着說道,“多謝正陽老祖相助,不過,我自己的事情,終究還是自己解決爲好!”
此話一出,蔣正陽就明白,吳池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越發滿意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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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池畢竟不是蔣家的人,他自然不可能真的願意不惜生死的去爲吳池拼命,如今這樣,既落了吳池的人情,又撇清了他自己,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至於吳池究竟能不能從夜沉星手中活下來,那已經並不重要了。
這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好!”
眼中透出一絲讚許之色,夜沉星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緣故,不禁再次高瞧了吳池一眼。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他會放水!
對他來說,利益纔是第一位的。
如果吳池真的能夠表現出足夠的潛力與實力來,那麼他不介意放棄了空和尚那一枚定魂石,可若不能,那麼吳池的生死便無關緊要!他依然可以平白得到了空和尚的定魂石,左右都有好處。
如今衆人中,恐怕也只有了空和尚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不過,這種時候,他也同樣無法拒絕了。
夜沉星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利用的人,即便他已經付出了代價,夜沉星也同樣可以反悔。
這便是實力的差距!
在他沒有真正令善惡大道大成之前,他都沒有質疑夜沉星的資格,這同樣是現實。
何況,他也根本不信吳池能夠在夜沉星的生死道域之下支撐百息的時間。
要知道,就算是落雪散人復生,只怕也未必能夠在夜沉星的生死道域中支撐百息的時間。
一念生死,那種可怕,根本不是外人所能相信的。
靜靜站在原地,楊秀川的目光也同樣落在吳池的身上,之前實際上,他是與吳池有過一次交手的,雖然被了空和尚打斷了,可那一戰的情況他也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說,吳池始終給他一種極爲特殊的感覺,這也是他今天願意跑來瞧這個熱鬧的關鍵原因。
如果說,當初擊殺楊劫是運氣,能從他手中逃生是運氣,如今擊殺落雪散人難道也是運氣麼?
能夠讓不滅魂祖,甚至蔣正陽同時看好,也是運氣麼?
楊秀川並不相信運氣,所以,他始終覺得,吳池能夠走到這一步,必有不凡之處。
毫無疑問,如今這一次夜沉星的出手,就是看清吳池底細最好的機會。
緩緩擡起手中的死神鐮刀,夜沉星淡淡開口問道,“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吳池!”
緊張的拉住了吳池的手,蘇婉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之前面對落雪散人的時候,她還能幫上忙,但現在,她僅僅只能眼睜睜看着而已。
拍了拍蘇婉的手,吳池臉上再次露出一絲燦爛的微笑,“你看,連不滅魂祖和正陽老祖都願意相信我,難道你反而不相信我了麼?”
“我說過,我這人命硬的很,沒那麼容易死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吳池已經推開了蘇婉,大步向着夜沉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