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竟在這時候,不顧一切,也要擊殺楊凡!
可見,她對楊凡,有多麼的恨!
楊凡自然無力抵擋,天璃神劍當即貫穿他的胸口,悽美鮮血,噴在仙兒的瑩白俏臉上,略顯有些陰森。
仙兒心臟抽搐了一下。
沒想到這麼容易。
真的做到了!
她一直最恨的人,果然被她親手斬殺了!
她本應該高興,可她非但高興不起來,眼中卻閃過一抹痛苦?
這世界上,若論最親近的人,除了聖子,就只剩下楊凡,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楊凡比起聖子跟她的關係還要親密。
她殺了自己最親密,也最痛恨的人…
暮然回首,才發現,正是因爲楊凡的存在,才讓她人生變得有“意義”,曾經是因爲他的愛,後來是因爲對他的恨!
此刻,她似乎因爲失去了一個對手,感覺失落,無比的失落。
她怔怔的望着楊凡。
楊凡也在怔怔的望着她。
過了很久,仙兒嘴角才掀起一抹冷笑,低聲道:“你敗了,所以你要死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凡很虛弱,可能隨時會死,但現在還不會,他苦笑道:“我想知道,你爲什麼一直要殺我?”
這句話很輕,卻讓仙兒身軀一震,像被鞭子抽了一下。
她沉默了良久,道:“我不知道,不過,你現在要死了,我卻並不感到高興…”
楊凡蒼白一笑道:“是嗎?”
仙兒微笑道:“是的。因爲我找不到你這樣的對手了。”
楊凡笑了。
仙兒笑得更開了。
他們就這樣笑着,似乎沒有了恩怨情仇,宛若一對老朋友在說話。
他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這樣說話了,至少有五年了吧。
至少,在仙兒沒成爲仙元體質的之前吧。
楊凡忽然道:“好。”
仙兒道:“好?”
楊凡眼中猛地爆發了驚人的光彩,宛若臨死前的迴光返照,笑道:“既然你覺得我死,你活的也沒意思,那你…”他咬牙猛地一咬:“就跟我一起下來吧!”
一個“吧”一落,楊凡全身登時騰起了大片光芒,像臨死前的反撲,死死抱住近在尺咫的仙兒,跳下空間船,向那坍塌的虛空飛了過去!
仙兒臉色大變,驚恐大叫:“不!”
那虛空裂縫,莫說他們,就是聖子那樣級別的人物,進去也是九死一生。
那是世間最可怕的能量之一!
她自然不能死。
也不可能陪着楊凡死。
她劇烈掙扎,但楊凡的雙手,卻像一把鐵鉗子,死死摟着她,讓她掙脫不開。
仙兒俏臉徹底嚇白了,像在接近地獄,牙齒都在“咯咯”作響。
最後在求生的慾望下,她潛能爆發,噗地一聲,拔出了楊凡胸膛上的天璃神劍。楊凡吃痛,雙手終於鬆開了,仙兒趁機逃了出去。
楊凡不斷下沉,像下到了一個無底洞,逐漸被黑色所淹沒吞噬。
但他依舊在笑。
一抹勝利的笑!
因爲仙兒並沒逃出去,同樣被一道空間裂縫吞噬了…
…
青山。
白雲。
藍天。
四周,峰青谷翠,鳥語花香,給人種劫後重生的愉快感。
楊凡四腳朝天,望着天空,似丟掉了靈魂,呆呆發怔。
他沒死。
不知道爲什麼。
可能他命大。
可能他運氣好…
也可能因爲那時距離出口太近,他僥倖被傳送了出來。
管他呢。
總之他沒有死。
沒死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楊凡卻並不特別愉快,因爲他活着比死亡還痛苦!
他全身上下,早就成了一個血人,似每呼吸一次,都感覺全身像刀子在割,難受的要命。
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本是簡單的事,任何人做這件事,都不會太久,也不會太費力!
但這個動作,他卻足足做了三個時辰,而且中間還昏迷了三次。
好在,他成功了。
他握着一個玉瓶,瓶蓋打開,有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
這是最後一瓶大地淬體乳!
原本是他準備留給夏姬的。
想起夏姬,他的心又痛了幾分,但他沒深想,因爲——他當務之急,是要活着。
這一瓶大地淬體乳,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溫暖的液體,順着喉間流下,在他四肢百骸間擴散而開,他全身登時騰起了一股熱流。很快,體內殘破經脈,宛若飢餓了無數年的惡鬼,瘋狂吞噬着那股藥力,一陣舒泰。
他沒力氣煉化,只有靠最緩慢的方式,讓這股藥力,在他體內擴散。
總算是在好轉…
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瞪得很大!
這裡是荒林。
總有一些野獸,對他的身體,非常感興趣。
接下來的三天,他用嘴巴叼着石頭,射死過三匹野狼,兩條毒蛇,甚至還趕走過一頭兇猿。
這三天,他一點也沒睡。
好在第五天。
他總算可以運轉體內的靈元,煉化藥力。
十天後。
他傷勢恢復了一兩成,總算可以走路了。
在他的附近堆積的野獸屍體,幾乎成了小山。
緩緩的鬆了一口氣,楊凡站了起來,走到距離他不遠處一個巨大的袋子旁。
裡面裝的正是黑蝶。
人明顯還在,但袋子卻一動不動,楊凡心頭下沉,生怕遇到不好的事,急忙將之打開。
黑蝶沒有死。
但她卻在全身發抖,陷入了昏迷中,非常痛苦,並嘴中不停的喊着:“冷…好冷…”
楊凡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將她摟在了懷中,火熱胸膛緊貼着她,輕聲道:“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黑蝶口中又喊道:“血…血…”
楊凡微微掀起黑蝶的一角面具,原本美麗動人的半張臉,此刻,卻蒼白的嚇人,他忽然間想起,黑蝶似乎是需要喝血的…
他撕開一頭狼,將鮮血灌入黑蝶的嘴中,她喝了一口,卻又吐了出去,道:“人…人血…”
人血…
楊凡心中一凜!
黑蝶臉色蒼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又道:“不,我不要人血…我再也不喝人血了…再也不喝了。”
她的話很矛盾,但楊凡卻聽出來了,她需要的是人血…
楊凡在手指上劃過一道傷口,鮮血滴入了黑蝶口中,她臉色果然紅潤了幾分,但驚恐無比,道:“不要…不要…我不喝。”
楊凡並沒有停住,反而咬了咬牙,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噴涌的更加厲害了,他強忍着痛苦,顫抖的送到黑蝶嘴邊。
黑蝶扎掙了一下,但身體卻不用控制,幾乎本能的、貪婪的、喝着這些鮮血。
果然,她的臉越來越紅潤。
而楊凡的臉卻越來越蒼白,眼皮越來越重!
噗通。
終於,他一下子倒在地上,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黑蝶正在望着他,淚水如珍珠般,滴在他的臉上…
黑蝶的心似乎已經碎了。
楊凡強自提了一些精神,坐了起來,原本想笑,但臉色又冷了下來,道:“你醒了。”
啪!
黑蝶竟扇了他一巴掌,怒道:“你是不是給我喝你的血了?”
楊凡仿若這一巴掌不是扇在他臉上,冷道:“你嫌我的血髒?”
黑蝶全身顫抖,叫了起來,悽聲道:“你…你…我已經答應過你,不在喝人血了…你爲什麼還要給我喝。”
楊凡想起黑蝶在夢迷中,拼命拒絕人血的一幕,沒想到對方竟是因爲答應了他。
他心中一顫,依舊冷冷道:“你若不喝就死了。”
黑蝶咬牙道:“你可知,我剛剛差點喝乾了你身上的血?!你爲了救我,連命都不要了嗎?”
楊凡淡淡道:“我救你只是因爲我還要你替我洗脫罪名。”
黑蝶道:“真的?”
楊凡道:“對。”
黑蝶啪的一聲又扇了楊凡一巴掌,大怒道:“我現在才知道,你不但人可惡,你撒謊的本領更可惡!”
楊凡道:“撒謊?”
她冷笑道:“不錯,既然你要我幫你洗脫罪名,那當初在船上,爲什麼不將我交出來?”
楊凡沉默。
黑蝶直直的望着它,像要看透楊凡的心,冷冷道:“你知道我若是出來,必死無疑,因爲你不捨得我死,對不對?”
楊凡還是沉默。
他似乎只能沉默了。
黑蝶冷冷道:“我把你害得那麼慘,讓你衆叛親離,你不殺我,反而包庇我,更不要命的給我血喝,爲什麼?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爲什麼。”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大聲道:“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楊凡眼角抽搐了一下,道:“沒有。”
黑蝶道:“是嗎?”
楊凡道:“是!”
黑蝶眼眶一酸,終於忍不住撲到了楊凡懷裡,緊緊的摟着他,捶打着他的胸膛,道:“混蛋,你個大混蛋,你在夏姬面前從不說謊,爲什麼要騙我…”
楊凡低聲道:“我沒騙…”
黑蝶抱緊他,哭得更大聲了道:“你不要在說了,你是騙我的,我一點也不相信你的話。”
她悽聲道:“你可知道,你原本將我裝在袋子裡,又打我巴掌,我恨死你了,但你在船上沒將我交出來,你可知我又多感動?你可知道,我多害怕你死?”
她全身都在發抖,埋在楊凡懷裡,大哭道:“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你…你…你讓我怎麼不愛你,你…個壞蛋。”
楊凡的心在抽搐,臉色閃過一絲痛苦:“走開。”
黑蝶緊緊的摟着他,似生怕一鬆手對方就會逃走,倔強道:“我抓到你了,絕不會讓你走的。”
楊凡深吸了口氣,咬牙道:“你害得我…”
黑蝶攬住他的脖子,打斷他的話,安慰笑道:“那又怎麼樣?你跟我會回魔門,誰也抓不到你,在魔門我們也能過得很快樂。”她紅着臉,親了下楊凡的耳朵,媚笑道:“我要嫁給你,我們今後兩個長相廝守…”
楊凡冷喝:“胡鬧!”
黑蝶身體顫抖了下,推開楊凡,怒道:“你…你不願意娶我…”
與黑蝶失望的眸子對視,楊凡心中也一顫,冷冷道:“我們不可能的。”黑蝶像被澆了一盆涼水,道:“爲什麼?因爲我是魔門中人?”
楊凡道:“對。”
黑蝶強忍着淚水,緊咬着嘴脣,沙啞道:“就因爲這個?”
女人在男人面前咬嘴脣,只有兩種原因,一是這男人讓她愛的要死,二是這個男人和她恨的發狂。
楊凡呢,是讓她愛呢,還是恨呢?
楊凡將頭轉了過去,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你走吧…不要在糾纏我,也不要再來找我了,就當我們沒有見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