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動的解釋就這麼被他自己靜靜的嚥了回去,但是羅動隨後就開始咀嚼剛剛從鄭陽那兒得到的信息。
小惠那種敏銳的感知讓羅動斷定她有隱藏自己境界的手段,只是具體隱藏了多少,羅動無從去準確得知。而且從只透露小惠這麼個名字這點上來看,似乎是想要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但是這種隱藏似乎並不是短時間的,竟然在臨岸城一待就是四年。
如果真的是有所圖謀的話,四年的時間用來蟄伏,這所圖肯定不小,但是臨岸城有什麼東西能值得人這麼做?
因爲羅動對於臨岸城的不熟悉,所以除了海櫃之外,羅動根本想不到其它有價值的東西。如果說海櫃的話,那是三年前出現的,顯然不太可能,先不說能不能提早預料到這一點,單就海櫃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價值來看,真不值得費這麼多周章。
但是反過來想想,如果臨岸城沒有東西值得小惠這麼做的話,那麼小惠的這種行爲或許只是打算在臨岸城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雖然這種想法沒有太大的理由是難以站得住腳的,但每個人都有着不爲人知的過去,假如小惠真的是因爲各種原因選擇在臨岸城躲藏的話,肯定不希望任何人破壞她現在的生活。
其實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羅動都不會去管,因爲他明白有些事能管有些事不能管。
前者是無能爲力,畢竟如果真的圖謀四年,這麼大投入的背後難保不會有其他人或者組織的存在,以羅動的實力境界真要強行插手的話,用孫同舟的話來說那就是主動找死了。
至於後者那就完全是多管閒事了,人家隱姓埋名甚至隱藏境界好好生活,就是不想要被其他人發現,凡是有點頭腦和想法的人就算真的發現了,也都不會突然跑出來多管這個閒事。
既然羅動決定不去管的話,索性也就不去多想了,繼續回牀上躺着休息。
可羅動剛躺下沒多久,門外又有人敲門,羅動以爲是鄭陽去而復返,開門剛想問鄭陽還有什麼沒說的,誰知打開門看到的卻不是鄭陽。
“金姐?”羅動有點奇怪金姐怎麼會來找自己。
金姐此時手上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中各式各樣的點心,不僅花樣繁多而且精緻漂亮。
“剛看你似乎對海藻糕不怎麼感興趣,是不合口味吧,你既然是韓二哥的客人,自然就是我的客人,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每樣都給你準備了一點。”金姐很水自然的從羅動身邊走過進了房間,將托盤輕輕放在桌上。
不得不說這金姐的觀察力可真是驚人,羅動剛纔在旅店大廳時候吃海藻糕,因爲一直在意小惠的事情,所以即便吃那些別人讚不絕口的海藻糕也是興致缺缺,雖然不說味同嚼蠟,但顯然與周遭人相比有那麼一點點的與衆不同。
可即便這麼不明顯的情緒,竟然都被金姐敏銳的把握到了,而且還是在那麼多人同時在場的情況。
羅動當然不會將小惠身上散發出武道意志的事情說出來,所以只能說道:“海藻糕的味道挺特別的,確實第一次吃有點不太習慣。”
“我剛聽韓二哥說,你認識芊芊?”金姐並沒有送完點心就準備離開,而是和羅動攀談起來。
這本就不是什麼秘聞,尤其是這金盞旅店裡面住的都是穿山堡各家派出的代表,他們基本上都參加了堡主府的晚宴,對於羅動和唐堡主的關係自然有着瞭解或者說猜測。
在那些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麼事情的外人面前,羅動受到唐堡主的重視,並且不是以上下級的關係相處,那自然就是認識了。
羅動聽金姐對唐芊芊的稱呼有點親暱,顯然金姐和唐芊芊也認識,甚至關係恐怕還挺不一般的。聯想起唐芊芊身上那金盞花的香味,恐怕這個習慣就是金姐傳給唐芊芊的吧。
“嗯,剛認識不久。”羅動沒有打算隱瞞什麼,也沒必要去隱瞞,畢竟這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
金姐面帶微笑:“認識時間的長短不是問題,我每年都會回穿山堡待上一段時間,待的時間也不長,但和芊芊也能算得上朋友。”
羅動沒有接話,因爲他不知道金姐說這些話的打算,是想強調羅動和唐芊芊的朋友關係,還是想要說出一些其它的事情。
好在金姐並不是想要吊人口味,繼續對羅動說道:“芊芊自從當上穿山堡堡主之後,飽受着非議,有穿山堡內部的,當然也少不了外部的。無論是近點的東溪城也好,這遠點的臨岸城也罷,甚至更加遠點的城鎮,無一不是在對堡主之位的人選質疑的同時,又將其視爲穿山堡本身的一種衰弱。”
羅動終於有點明白金姐的想法了,點頭表示贊同的同時,繼續等着金姐說接下來的話。
“堡主被人詬病的同時,穿山堡自身也被各方輕視,這種情況就好像一個惡性循環,即便我這幾年看着穿山堡在逐漸變好,卻也知道這種潛移默化之間的改變很難去扭轉別的人眼中已經逐漸定型的印象。”金姐說着話的時候,有一種惋惜的情緒。
羅動明白,因爲金姐的故鄉是在穿山堡,雖然現在在臨岸城發展,但是這種對於故鄉的情緒卻是不會因爲地點的不同而改變的。
“雖然韓二爺沒有和我說太多,只是告訴我明天下午的海櫃拍賣會,穿山堡會讓這臨岸城和周遭的城鎮大吃一驚的。但是從他透露出來的東西中,不難看出是和你有關,所以我來找你,其實還是有幾句話想要和你當面說。”金姐說着這話的時候雙眼看向羅動。
至此羅動已經完全明白金姐的意思了:“金姐但說無妨。”
金姐常帶微笑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認真的表情,其中有期盼也有囑託:“雖然我這管理小小的旅店和治理穿山堡而言不能夠相提並論,但是同樣作爲女人而言,我明白這種擔子有多麼重,一個小小的金盞旅店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一整座穿山堡?芊芊的壓力遠比我大得多。明天下午的海櫃拍賣會,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幫着唐芊芊扭轉這種局面,雖然我知道這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金姐的話語之中所包含的情緒是那麼真切,其中的擔心自然不言而喻,既有對於穿山堡現狀的不安,又有對於唐芊芊肩負如此衆多責任承受巨大壓力的心疼。
面對這樣的金姐,羅動當然不可能敷衍,表情同樣認真的說道:“金姐放心,這事我既然答應下來了,一定會盡力而爲。真要說扭轉局面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如果只是讓穿山堡揚眉吐氣一回,只要不出意外,應該不是難事。”
海櫃開櫃人可不僅僅只是用來打開海櫃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海櫃開櫃人所擁有的力量。
武道意志是一種獨特的存在,遊離於環力之外卻又和環力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罕見之餘,對於天賦和機緣甚至修習資源上的都有着各種各樣的要求,尋常城鎮和其中的家族,很難出現這麼一個擁有武道意志的環師,更別說去培養了,即便是王都大家族培養起來也都異常吃力。
如果真的出現這麼一個擁有武道意志的環師,還是以穿山堡的名義出現的話,足以讓穿山堡周圍的城鎮羨慕和驚歎了。
韓夕和朱團長都沒有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甚至就連金姐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具體是什麼都沒從韓夕口中得知,顯然是因爲這種消息只有在恰當的時間和恰當的地點放出來纔有足夠的衝擊力。
金姐識人無數,此時見到認真回答的羅動,光從羅動表情上就能判斷出羅動並不是說謊,而且在說這話的時候,羅動更是隱隱表現出一種自信,那種發自內心底氣十足的自信。
雖然金姐對羅動所知甚少,但是這種並不盲目的自信,卻讓金姐心中寬慰的同時,也隱隱期待起明天的海櫃拍賣會了。
“聽你這麼說我就安心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有什麼其他需要的話知會我一聲,點心不夠的話我再叫人送。”金姐走到門前又對羅動客氣了幾句,輕輕將門帶上離開了,只留下一陣淡淡的金盞花香味。
看着桌上那些精緻的點心,再細細品味剛纔金姐說的那些話,羅動對明天的海櫃拍賣會也是有了一點期待。
羅動既然說了盡力而爲,明天就自然不會有所保留了,擁有劍意這件事雖然可以當做一個底牌,但是卻不像造化碑那樣無法公之於衆。畢竟武道意志這種力量說到底並不如造化碑那般獨特,所以即便暴露也不會引起什麼過於嚴重的後果。
門外剛緩步離開的金姐,下了樓之後,剛好遇到來找她的小惠。
“金姐,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要早點走。”小惠小聲的和金姐說着。
金姐一臉關切的表情:“要不要找醫師看一下,你一個人住也沒個照應,不如就在旅店休息吧,反正一樓還是有地方住的。”
小惠將頭搖了搖:“沒事,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不太習慣人多。”
金姐以爲小惠是太過在意臉上的暗色胎記所以纔不喜歡和別人交往,知道強求的話反而容易適得其反,只得說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你金姐說,金姐肯定會幫你的。”
小惠又是微微點了點頭,才和金姐告辭,從金盞旅店的後門離開了。
金姐目送着離開的小惠,眼中透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