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鋒雪姬明月心,雪發無風自揚。
若沈辰看見此刻的母親,必然知曉爲何自己會一夜白髮。
除卻太古小白龍,暗藏的神曦外。
母親明月心,纔是令得沈辰一頭白髮不可逆真正的原因。
天穹微風吹拂明月心三千雪發,吹皺多少回憶。
蒼武大陸,這一段短暫時光。
已然成爲明月心私藏的幸福,誰也無法奪走。
但偏生,三座天城有個靈魂扭曲的男子想要抹殺沈辰。
赫連刀城,那個醉醺醺的赫連淵勃。
已經開始幻想,明月心得知沈辰隕落噩耗霎那。
劍仙將會露出怎樣傷心欲絕的神色,心念至此赫連淵勃心底壓抑三十餘年的屈辱宣泄而出。
“去吧,大千毒刄任何人皆不可能活着走出來。”赫連淵勃吐出酒息,明月心雖然不討厭沈縱橫啐飲烈酒,但沈縱橫是愛酒之人,完全跟赫連淵勃是兩類人,“我要百分百確認明月心獨子沈辰,真的死了!”
“本少日後,還要親手抹殺那個姓沈的男人!”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撲面而來濃烈酒息,令得赫連八刀對視一眼硬着頭皮朝着毒刄而去。
誰也不願意前往毒刄,那是十死無生的兇刄。
哈哈哈!
赫連八刀離去,赫連淵勃對酒狂笑。
這一幕,跟沈縱橫啐飲烈酒完全是兩類人。
沈縱橫有一個稱號,刀狂酒癡。
刀,是龍骨黑刀。
酒,是思念烈酒。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
幾乎同時刻,赫連淵博和沈縱橫仰頭啐飲烈酒。
唯一的不同,一個身處富麗堂皇的赫連刀城。
另一人,則劍眉凝重一再望向玄武以北。
夜深人靜,沈縱橫纔會露出哀傷的一面。
酒葫蘆擱置一旁,沈縱橫手中有一截雪發。
如同龍骨黑刀上繫着的明月劍簪一樣,這是明月心臨走前留給沈縱橫睹物思人唯二雪發。
不遠處,巫圖不願打擾此刻的沈縱橫。
巫桃和胖子,早已離開中千聖界數月。
這數月,沈縱橫無時無刻不想穿過那道青銅門廢墟。
然而,沈縱橫還是忍了下來。
中千聖界,三千辰盟掃尾工作他要爲兒媳婦姬素兒掃蕩乾淨。
不留任何後患,不給自己獨子沈辰留下回頭的機會!
“老巫,胖子和小桃走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兩年了,要不是小桃和胖子的陪伴,老子早就孤身去大千帝界赴死了。”
咕嚕咕嚕。
沈縱橫開懷一笑,中千聖界一處偏僻莽林傳出刀狂聲音。
“少喝點,爲何不告訴曜日最後一刀的奧義?”
巫圖輕輕一嘆,走了過來。
“老巫,我怎麼能讓我和心心的悲劇在胖子和小桃身上重演呢?”
“我沈縱橫本以爲,這一生臭小子應該會踏上跟老子一樣的道路,誰知道那小子開掛,他的人生或許早已超脫心心的預期,甚至凌駕整個須彌世界之上!”
“老巫若你沒有說出太古大巫四個字,我都不敢相信心心那個世界,居然不是武道世界的盡頭,若是我沈縱橫三十年前得知這個真相,我想我根本走不到今天,還能陪着老巫你對酒當歌!”
咕嚕咕嚕。
沈縱橫微微自嘲,卻並不頹廢。
“縱橫,你很強比任何都強!”巫圖數月早已被沈縱橫教壞,搶過酒葫蘆仰頭就猛灌幾口,“這個世界上,唯有縱橫你真正參透鴛鴦雙刃的真諦,我真有點擔心小桃子還有胖子啊!”
咕嚕咕嚕。
“爲何不告訴聖子,你的天葬九式一經揮出,修爲也會跟着暴漲足足九重?”
巫圖不解問道,這個疑問壓在他心底太久太久了。
“因爲心心,刀客手中刀芒太過鋒利並不是什麼好事。”沈縱橫此刻才和盤托出,“就如同當年心心壓制足足七大境界,爲了製造跟我沈縱橫修爲持平的假象,這就是器修真正的氣度。”
“無論劍修抑或刀客,揮出手中刀劍前他的氣度決定這一刀這一劍的殺傷力。”
“我若點透,會害了胖子和小桃。”
沈縱橫看向玄武以北,一名刀客做到喜怒無形。
甚至,強行壓下思念髮妻的衝動。
沈縱橫無愧刀狂二字,真正的刀狂可以唯愛癡狂,揮出那燃燒生命的天葬九式。
也可以同樣爲了真正在乎的人,暫時封住那柄龍骨黑刀的殺氣!
封刀,遠比揮刀更難!
巫圖聽懂沈縱橫的話語,卡在喉頭話語瞬間嚥了回去。
數月莫聽縱橫酒語,酒一殤刀隱鋒!
二十七年,沈縱橫足足封刀這麼久。
這麼多年,沒人相信沈縱橫可以得償所願。
但是看巫圖一開始就相信,沈縱橫的龍骨黑刀藏着一個世界!
巫圖信,於是留在中千聖界沒有隕落的十方守望跟着信了。
數月,沈縱橫看似修爲‘毫無進展’。
只有巫圖一個人知曉,每個月夜莽林有一抹影子暗中揮刀。
他依稀聽見,龍骨黑刀藏鋒數十載的悲慼。
白晝,沈縱橫醉酒、炙烤獸腿、削竹爲刀,甚至無所事事就是不揮刀。
“縱橫,我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酒過三巡,巫圖紅着一雙老眼道,“那一夜你執意趕走他們兩個,義無反顧讓曜日和小桃橫刀赴大千帝界,只求鴛鴦雙刃有一個好的延續和宿命。”
“老巫,刀不出鞘並不代表刀意就弱。”
“刃中藏恨蘊出一往無前,即使那柄刀脆弱不堪也能斬天。”
“我將心心給我的龍骨黑刀藏鋒三十年,真正只有一刀,也只能是那一刀啊。”
沈縱橫苦苦一笑,笑的有些癡有些淒涼。
一柄刀,陪伴他整整三十年。
可是卻不能真正出鞘,因爲只有一刀。
終極一刀,正如沈辰知曉九字之上還有‘十’!
同樣,沈縱橫龍骨黑刀天葬九式過後。
也有最後一刀,這一刀有名字。
刀銘如人名,縱橫!
“一刀,縱橫!”巫圖看了看沈縱橫,出其不意再道,“這一刀可縱橫天下,這一刀同樣可以連那片竹林任何一根毛竹都削不斷,這一刀養意整整三十年,不爲揚善不爲拔刀相助,只爲一個人而揮!”
暗夜落雪,寒雪夜巫圖身影漸行漸遠。
男人間,點到爲止。
看透點透,不完全說破。
“老巫你是個老實人,真不明白嫂子看上你哪一點呢?”沈縱橫微微搖搖頭,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張飽經風霜的刀臉上有一絲不自然,被人當面戳穿總歸難看,“老子就不同了,我拿下了世上最美的女人,心心!”
“第八刀,一刀冢葬!”
鐺!
嘩啦啦!
一聲脆響,月光下一抹黑芒一閃即逝。
莽林深處那片毛竹林,從今往後再無一根毛竹!
“我自橫刀嚮明月,不斬奸人終不還。”
沈縱橫碎碎念身影遠去,徒留滿林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