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胤禘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心裡想的是什麼,他這一日經歷過的事情比往常這麼多年經歷的都多!
只是胤禘覺得今日受的衝擊着實有些大了,什麼叫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有和他們一樣的人,那邊還有一個皇阿瑪和皇額娘,而那邊的額娘境遇似乎也不怎麼好,胤禘只覺得是在聽天大的玩笑一般。
只是看着自家阿瑪鄭重其事的樣子,以及額娘一直昏睡不醒,似乎被夢境所擾,胤禘也不敢阻攔阿瑪的行動。
說實話,要不是知道眼前的慧真大師是高僧,胤禘險些以爲他是騙子。
康熙深深地看了胤禘一眼,心中也覺得奇怪,康熙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爲了一個女子這樣冒險,這着實不符他堂堂一個帝王的作風。
只是康熙想到自己去到那個世界,從那個‘玄燁’記憶裡得到的諸多畫面,讓康熙有些不寒而慄,更要命的是,康熙只要想到,自己人生的軌跡若是和那個世界的‘玄燁’一樣,是不是雲瑤也會落到那樣悲慘的下場,從堂堂一個皇后,成爲僅僅一個後宮中地位卑微的貴人。
想到這康熙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而且康熙覺得,與那個‘玄燁’相比,也許遇到雲瑤纔是他不同於那個‘玄燁’的根本轉機,康熙心中甚至莫名的覺得,是不是若是自己沒了雲瑤,會再重蹈覆轍。
所以康熙告訴自己,哪怕是爲了自己,也必須把雲瑤給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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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康熙再次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和這個世界的‘玄燁’達成了‘友好’交談,把‘玄燁’給鎮壓住了,起碼這一個月內,能自由行事。
康熙到了這之後,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之後,就急匆匆的出宮了!
到了吳祿的府邸門前,康熙親眼目睹了有些眼熟的瑪爾賽嘴裡十分不乾淨的怒罵着什麼,眼神陰冷。康熙觀察了一陣,發現瑪爾賽好歹還忌憚着吳祿夫婦,不過這份忌憚想必也不多,在這個關頭上門,足見瑪爾賽比起他那個弟弟瑪禮善冷情的多。
康熙一點沒忌諱的讓人敲開了吳祿的府門。讓一旁的瑪爾賽瞧見了睜大了雙眼,看着眼熟的康熙,忍不住顫顫發抖的跪地請安,誰知康熙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直接走了過去。
瑪爾賽卻不敢貿然起身,惹了皇上發怒。只能直挺挺的跪在門口,讓很多聞風而來的人看了笑話。
且不說康熙忽然過來在外邊鬧起了多麼大的風波,只說敲開府門進去的康熙就讓吳祿很是困惑。
吳祿到底也是經歷很多事了,見到康熙駕到,心中雖驚異萬分,但禮數卻絲毫不缺,跪地請安道:“奴才吳祿叩見聖上!”
康熙隨手讓吳祿起來,看着吳祿無端蒼老的面容,不由升起了和雲瑤一樣的感慨,果然世事無常,康熙從沒想過自己那個老丈人會有一天變成這樣落魄。
看着吳祿臉上的疑惑,康熙也沒說什麼,只道:“雲瑤的靈位在那?帶朕看看!”康熙好久沒稱呼過這個名字,他一直叫雲瑤瑜兒的,只是這一世的雲瑤沒有了這個名字。
吳祿本就奇怪爲何皇上對自己女兒這麼優待,可到底也沒有那個精力深究,畢竟除了那些不知真假的傳聞外,皇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舉動,可吳祿沒想到這一日皇上竟然又來了。
但是聽到皇上吩咐,吳祿自是不敢不從,領着微服的康熙來到了靈堂前。如今靈堂前有兩人,康熙看着熟悉的二人,心中再次有了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只是看着靈堂前好似少了一個人,康熙皺眉問道:“凌泰呢?”
吳祿雖詫異於康熙語氣裡的親近,但是想到英年早逝的長子,心中悲涼無以言表,道:“不知皇上從何得知奴才長子,但奴才長子早已過世,不能來送他同胞妹妹最後一程,還請皇上勿怪!”
康熙第一次深切的感覺到,這一世似乎有太多事情都改變了,自己提拔的那個凌泰明明是天之驕子,少年得中進士,藉着一路晉升,還在平三藩,準格爾之戰中立下大功,乃是八旗裡爲數不多的人才之一,對於康熙而言,凌泰這個大舅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若不是知道自己那個世界沒有這一茬,康熙覺得若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自己的左膀右臂凌泰英年早逝,早就氣的吐血了!
康熙心中哀嘆這個身體的‘玄燁’一點也不知道愛惜人才,但也明白若不是雲瑤的原因,自己也不見得這麼早就重用凌泰,讓凌泰在朝堂上大放異彩。
康熙沒在言語,只是站在雲瑤靈位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康熙站了許久,讓身邊伺候的張起麟欲言又止,想要勸說什麼,只是不敢打擾,張起麟另闢蹊徑,將目光放在了吳祿身上,張起麟覺得,既然皇上過來這裡,想來也對吳祿的話能聽進去幾分。
張起麟示意讓吳祿開口勸說,吳祿心情算不上好,但是也不敢得罪張起麟,就開口道:“皇上,時辰不早了,宮中太后娘娘該掛念您了!”
這話一出,康熙眼神一肅,看向吳祿的眼神裡帶着奇異的目光,連張起麟都被嚇了一跳。
見康熙又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張起麟和吳祿面面相覷。
兩人不知康熙在腦海裡和這個世界的‘玄燁’說起了話。康熙無語的道:“怎麼提起這個所謂的太后,你倒是掛念起來了?”
‘玄燁’聞言哼了一聲,道:“朕以孝治天下,自然不是你這個薄情寡義之徒可比的!”
康熙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沒多嘴說些什麼,反而讓‘玄燁’覺得有些不妙。
這次康熙早就做好了準備,先前因爲兩人毫無預兆的互換,兩人之間的記憶都互相對對對方敞開了,只不過這個世界的‘玄燁’,到底年輕些,當初自以爲有了全部記憶,卻着急忙慌的想要抓住朝政大權,對康熙的記憶沒有細看。
但康熙不同,康熙到了這個世界,因爲謹慎的原因,一開始並未作出什麼惹人懷疑的事情,只是小心查探,在發現自己多了‘玄燁’的記憶之後,並未魯莽行事,反而先把這份記憶細細的瞭解透了。
等兩人各歸各位之後,原先可以隨時查探的記憶也無法再查探,只有先前康熙早早做了準備,知道了‘玄燁’的全部記憶。從哪些記憶裡的細節,猜度到了某些真相,不過這些暫且不提。
關鍵是這次康熙既然過來,肯定是先做好了準備,早早讓慧真大師想辦法不讓這個世界的‘玄燁’再獲取自己的記憶。這次康熙來的目的一是爲了帶雲瑤回去。
二來,康熙已經得知了‘玄燁’的記憶,自然知道他有多苦逼,內外勢力掣肘,對朝堂的掌控力度根本不夠,後宮這邊的妃嬪也是不由得他做主。還有那個所謂的太后,明明是殺父仇人,這個‘玄燁’竟然還把她當做嫡母孝敬,簡直是荒謬。所以康熙也想着藉着這次機會,把這個‘玄燁’給掰回來,畢竟說起來和自己是同一個人,只是遭遇不同,結果自然不相似,康熙也不想讓他走太多歪路。
康熙覺得,爲了保留自己的底牌,也讓這邊的‘玄燁’重視起來兩邊的差距,康熙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求而不得總是最好,已經失去的記憶,會讓人忍不住去探究,想必‘玄燁’也是如此。
而且康熙覺得自己是想把雲瑤神魂帶回,自然不能讓雲瑤陷入悲痛當中,已經逝去的人不能挽回,但是總得把這個世界的老丈人一家安排好才行,自己不能在這裡待的太久,只能好生調教一番這個還稚嫩的‘玄燁’了!
康熙先前的沉默,其實都在和腦海中的‘玄燁’交流。在吳祿提及太后之前,兩人‘友好’的交流了一番,再提及太后的時候,‘玄燁’就好像氣的不輕了。
其實‘玄燁’並未失去理智,因爲在康熙記憶裡,太后被廢已經是早先將近二十年的事情了,所以‘玄燁’一時半會兒的沒翻看到哪裡的記憶,現在有沒有現成的記憶可供參考,自然只能自己猜測。
‘玄燁’對這個康熙自然沒有好感的,但要說惡感,也說不到那份上,頂多來說,就是感情十分複雜,說起來‘玄燁’是羨慕這個康熙的,父慈子孝,又有嬌妻在旁,朝堂上對他也是唯首是瞻,反而是自己被處處制肘,連兒子都明目張膽的覬覦自己的權力了。
所以先前這個康熙說只會在這待一個月,這期間可以幫一下自己,對此‘玄燁’表面上嗤之以鼻,心裡卻動心了,‘玄燁’也想看看自己究竟比另外一個世界的康熙差到哪去?爲何自己費盡心力,反而還沒有康熙隨意處理的好。
所以在太后這件事上,‘玄燁’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玄燁’在康熙冷笑聲中陷入了思考當中,不禁懷疑太后的事情究竟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可正在這個時候,康熙卻似乎若無其事的問道:“太后?吳祿,朕以爲你該知道,太后是朕的殺父仇人,你是要朕去給那毒婦請安不成?”
這話一出,不僅張起麟聽了嚇得跪倒在地,恨不得自己隱身,連康熙腦海中的‘玄燁’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至於吳祿,雖有些錯愕,但還是穩得住的,跪地說道:“奴才不敢,是奴才失言了,還請皇上降罪!”
康熙知道吳祿知道此事只是因爲圖海的緣故,可就算是圖海,也沒有證據顯示,太后是殺死先皇的人,康熙當初也是費盡心力查了許久,才查到了真正的證據,自然明白吳祿和圖海等人爲何先前不曾有一言半語的口風。
只是‘玄燁’見此卻是心涼了,‘玄燁’知道,這個康熙不可能與這一世的吳祿串通,那麼吳祿的反應證明,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玄燁’忍不住怒罵道:“好一個亂臣賊子,竟然敢矇蔽朕這麼多年,這等臣子朕必定要殺之而後快!”
康熙聞言在心裡冷笑道:“你要殺誰呢?若不是你被太皇太后洗腦,一門心思的認爲皇阿瑪他不孝順,還荒亂朝政,朝臣中本有皇阿瑪的死忠,還想請你爲皇阿瑪報仇,可你竟然聽信太皇太后的話,把幾個忠於皇阿瑪的老臣殺死,讓他們寒了心,何至於會到今天這種地步?
別說吳祿沒有證據,就是有證據,怕是交給你這不明是非的人,也落不到什麼好下場!”
被康熙的話給噎的不輕的‘玄燁’自然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可心中還是忍不住反駁道:“我不就是你?我不辨是非,你有好到哪去?要不是眼前這人是你老丈人,你敢說你不會遷怒嗎?”
康熙早已成熟了很多,面對‘玄燁’故意的激將法只是在心中哈哈一笑,道:“朕不否認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朕的運氣就是比你好,朕有一個賢惠的皇后,也有識大體的國舅,讓朕不至於像你這樣!”
腦海中康熙與‘玄燁’的交鋒沒過多久,但跪在地上的吳祿卻滿頭是汗,顯然康熙忽然說出的那句表明他知道太后是殺死先皇之人的話,讓吳祿驚得不敢起身。
吳祿明白,當初大舅哥也就是圖海,遲遲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口,純粹是明白如今的形勢,蒙古勢大,即使這是事實,康熙礙於大局也只能尊着太后,不讓蒙古出什麼亂子。
可吳祿沒想到皇上竟然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還對自己提及,也不知皇上這是覺得自己泄露不了秘密,還是相信自己。吳祿傾向於前者,吳祿可沒覺得自己有多讓皇上看重,但吳祿念及聽到此事幼子與妻子,不由悲痛萬分,怕是他們一家人都要去地府裡和兒子女兒團聚了!
想了想,吳祿臉上呈現出視死如歸的架勢,讓康熙很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