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最後的叮囑容若也放在了心上,容若知道和珅向來不會無的放矢,心中猜疑和珅說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
這麼想的容若回到家中之後,立馬就知道和珅說的究竟是誰了。
回到家中的容若看見自己好久不見的弟弟端坐在平日裡阿瑪坐的位子上,眉頭緊皺,叱問道:“揆敘,你怎如此不知禮數?”
揆敘面對昔日這個讓自己仰望的哥哥,如今只覺得揚眉吐氣,意氣風發,自己雖然只是一個區區四品官兒,但容若又能好到哪裡?他都已經被罷職了,一介草民,以後這納蘭家還不是自己做主?
揆敘想到自己當初意圖謀害容若的事情曝光後,被阿瑪放棄,只能自己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三甲進士,纔算是出了頭,可即使如此,阿瑪額娘對自己仍不親近,也沒有扶持自己進朝堂的意思。不過自己裝了一陣子孝子,才勉強得了阿瑪幾分青眼,但這和容若這個大哥相比,還是差遠了。
也只有前些年自己抓住了機會,知道自己這個大哥的天真,刻意把阿瑪竭力隱瞞的事情捅了出來,藉此讓他和阿瑪之間關係出現裂痕。
要知道阿瑪讓自己那侄女想辦法從雍親王府中透了不少情報東西,才讓阿瑪在官場上更加如魚得水,可這些事都是瞞着自己這個好大哥的。
想到這揆敘面上就忍不住泄露了一絲陰狠和嫉妒。阿瑪不想讓容若沾染這些髒事,偏偏沒瞞着自己,還讓自己插手這些,無非是想着將來若是出了事,把自己當做頂罪的推出去,他的好兒子倒是冰清玉潔,不染塵埃的君子。
揆敘知道自己的好大哥真真是個君子,若是知道這些事情,必然不會認同,果然最後的結局,以大哥不能接受這些事情,遠走江南外放爲結尾。
原本揆敘以爲大哥走了,這納蘭家就該是他得了,可沒想到,即使阿瑪被容若如此頂撞,阿瑪竟然也沒有多說什麼,不僅還爲大哥外放的事情盡力奔走,把大哥留在家中的長子細心教養,而自己的兒子卻是不聞不問。
這讓揆敘心中愈發不能忍受,只是把這種情緒一直隱藏在心裡。但這不代表揆敘一點也沒有動作。
在侄女那裡揆敘自然是放了人的,一爲監視,二來,也是爲了找尋機會,找到能一舉把大哥給打倒的辦法,當然此時揆敘已經沒有了想在阿瑪面前和大哥揆敘爭奪風頭的想法了,反正再怎麼折騰,阿瑪都看不到他。
其實對於這次阿瑪額娘被關進宗人府的結局,揆敘也是十分驚訝的,不過驚訝過後,反倒有了一種暢快的情緒,這件事雖不在他意料之中,但追根揭底,和他也脫不了干係,揆敘只覺得是報了仇。
容若這個時候渾身怒火已經控制不住,直接上前一個拳頭揍到了揆敘臉上,揆敘一時沒防備,跌倒在地。
因爲容若這些年在江南之地遇到的危險不少,手上的功夫一直沒落下,而揆敘就不成了,比容若更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接着就被容若狠狠地揍了一頓。
揆敘這會兒也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把心中想的這些話說出了口。
容若揍完之後,提着揆敘的領子冷哼道:“說,你在這其中到底做了什麼?阿瑪額娘他們生你養你,你就是這麼報答他們的?阿瑪額娘年老體弱,在宗人府那種地方要是生了病,這個年紀要遭多少罪?嗯!”
揆敘眼中閃過幾絲愧疚,但面上卻冷笑道:“呵呵,你倒是孝子,不過也對,阿瑪額娘對你這麼好,你不願沾染那些髒污之事,就讓我來做,你因爲外人和阿瑪置氣,想要外放,阿瑪仍然爲你奔走,可我呢?我也是阿瑪額孃的嫡子!
誰家的嫡子像我一樣,比有些庶子還不受重視?你說我爲何這麼做?且我根本沒做什麼,誰讓你那女兒如此善妒,我不過是想讓安插在你女兒那裡的棋子在你女兒跟前說了幾句壞話,你女兒就如此狠毒,把她的奶嬤嬤女兒給害死,究其根本,不過她自作自受。
哦,對了,我也沒阻攔那個奶嬤嬤,反而幫她報了仇,讓她想辦法找到額娘,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你那女兒有如此野心,竟然還試圖讓雍親王世子一介宗室子登上皇位,我還真是小看了侄女!
不過你也該怪阿瑪額娘心狠,我本沒有要侄女性命的意思,可阿瑪額娘當機立斷,指使那奶嬤嬤下了藥,還對我說,侄女是被孤魂野鬼上了身,爲了家族計,不能留下她的性命!
你說阿瑪額娘還真是護着你,因爲不想牽累你,就給你女兒扣上這麼一個由頭,可惜皇上眼睛不瞎,不僅查到了阿瑪他私下裡吩咐侄女做的事情,還知道侄女的死是阿瑪額娘下手的,我在其中做了什麼?大哥,你想冤枉我,可沒有用啊!”
容若聽到這話,一時愣住了,容若心性善良,但這些年容若也有所成長,知道揆敘的話狡辯成分居多,很快就回過神,說道:“你說阿瑪對我好,我承認不假,可阿瑪對你也是細心教養!當初你爲了所謂嫡長子的位置,讓我在得了風寒的時候,沒人照顧,幸而和珅在那會兒過去救了我一命,查出了是你在從中動了手腳。
可即使如此,阿瑪也沒要了你的命,因爲其中有和珅作見證,阿瑪擔心皇上從皇后那裡知道你的作爲,將來會讓你在皇上跟前沒了好印象,就讓我想辦法堵住和珅的嘴,只是和珅又不是普通人,阿瑪他給承恩公吳祿送了重禮。才求得其沒直接說你的罪過,要不然你以爲你還能考中進士?要知道皇上若是對你有了看法,你一輩子都不可能以科舉晉身。
接着你又說阿瑪待你還不如庶子,你怎麼不想一想,你因爲親近二阿哥胤褆上躥下跳,,讓阿瑪被皇上敲打,二阿哥當然不會有事,可你就被皇上給記住了,阿瑪知道你短期內怕是不能在皇上跟前出現,就細心教導你家中事務,你只看到阿瑪教導你那些陰司,不告訴我,是爲了我,但身爲家主,一族之長,那些東西又怎麼能不知道呢?”
其實容若心中早已知道阿瑪是如何想的了,早在自己被皇上看重之時,阿瑪心中便有了其他計劃。阿瑪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性子,若是不經過磨鍊,根本做不了一族之長的位置。但是自己又得皇上看重,也不欲改變自己的心性,若是因此失去皇上看重,怕是得不償失。
所以當自己提出要外放的時候,阿瑪也給自己一個選擇,若是要外放的話,那納蘭家的家主之位就要從自己的手裡溜走,而若是留下,未來族長的位置還是自己的。
對此容若的選擇不言而喻,至於阿瑪屬意誰當未來族長,容若心中也有猜測,三弟揆方略顯木訥,不被阿瑪所喜,怕是適合按部就班的升遷。只有二弟揆敘,讀書頗爲成效,若非是當年一念之差,要害自己性命,讓阿瑪顧慮甚多,才遲遲到如今才提出改換繼承人之事。
容若猜度到了阿瑪心思,更是堅定了外放的想法,畢竟容若知道,若是自己在京中,揆敘怕是沒有出頭之日了,當年之事雖然阿瑪竭力封口,可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就連聖上,怕是也聽到了些風聲,要不然揆敘這些年有阿瑪暗中照看的情況下,揆敘升職也不會如此艱難。
容若要說怪罪,倒也不十分怪罪揆敘,畢竟是同胞兄弟,可也不是一點芥蒂也沒有的,所以容若只能不管不顧的外放,只當是給揆敘騰地方了!
只是容若沒想到,揆敘心中竟然如此怨恨阿瑪,甚至覺得阿瑪要拋棄他。容若一時猜不透阿瑪是怎麼想的,但也明白,阿瑪若是不想讓揆敘覬覦族長之位,那就不該讓他知道這些,甚至還讓他和自己女兒這麼親近。
容若可不認爲,揆敘能在阿瑪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女兒身邊安插人手,只是怕是阿瑪都沒料到,女兒竟瘋魔至此。
容若始終認爲女兒被所謂孤魂野鬼附身的事十分荒謬,他寧願相信是阿瑪影響至此。這並非不可能。
不過這會兒容若也心有感觸,揆敘所爲不過是推波助瀾,甚至他怕也沒想到這個結局,不過揆敘這麼做,容若不認爲他還能得了族長之位,且心中終究是無法原諒,只暗歎了一句,深深的看了揆敘一眼,就轉身離開了此地。
揆敘見容若遠走,心中也陷入失落之中,也不知怎麼的,揆敘十分想看見容若面色不甘的樣子,憑什麼你可以風光霽月,想要什麼總有人捧在你眼前,可自己想要什麼,只能竭盡全力,費心爭取,這如何能讓揆敘甘心!
可容若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還是那麼一副讓人討厭的清高,甚至對自己,眼神裡沒有鄙夷,只有漠視。
————————————————
坤寧宮
此時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雲瑤也做完月子收拾了一番可以見人。之前闖禍的胤禛也連忙進宮認錯,說到底,當初胤禛知道自己太過着急,若是讓額娘真出什麼事,那他絕對原諒不了自己。
在面見雲瑤的時候,雲瑤當然不可能怪罪養子,說實話,當時若非雲瑤懷着孩子,驟然聽到疑似穿越女行蹤的她,也不會驚慌到這種地步,主要還是因爲她懷着雙胎,雙胎本就容易早產,那一日自己又太過驚訝,一時動了胎氣,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雲瑤耐心安撫了胤禛幾句,然後又問起了納蘭氏的情況,因着雲瑤一直坐月子,康熙又讓人特意攔住了那些風風雨雨的,雲瑤知道的並不多。
胤禛見雲瑤感興趣,就把事情一一告訴了養母,只是提到納蘭氏的情況,胤禛有些猶豫的問道:“皇額娘,您可知道我額娘他的情況?”
因着胤禛也說了當日皇上微服出宮駕臨雍親王府和蘇和泰說的那一番話,雲瑤也知道爲何胤禛這麼問起,但云瑤還是問了一句,道:“胤禛,你問過你的阿瑪沒有?”
胤禛遲疑的搖了搖頭,道:“阿瑪自從那之後,身子一直不好,兒臣不好打擾。”
雲瑤聽胤禛這麼說,不由也暗歎了一句,雍親王妃這個穿越女,可以說是言情裡哪種穿越女最好的結局了,穿越時空,得一有心人,夫妻恩愛,再無旁人打擾,若非又來一個重生女佟氏,雍親王夫婦應當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眷侶,可惜到底世事無常,老天爺終歸看不得人好,重生女佟氏鬧出這麼多事情,康熙怕是也忍不了,只有雍親王始終堅信他的福晉並未死,真是不知讓人說什麼好。
雲瑤迎着胤禛的目光,嘆了口氣,才道:“皇額娘終究是局外人,當初如何,皇額娘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你額娘和你阿瑪夫妻恩愛,你阿瑪身邊也無妾侍一流的,羨煞旁人,後來你額娘好似發瘋,和納蘭氏的情況有些相似,她一直唸叨着自己是你皇阿瑪的皇后,後來不知皇上和你阿瑪如何處置的,只對外說你額娘已經去世,再多的皇額娘也就瞭解的不多了!”
雲瑤終究沒提,胤禛的額娘應該是穿越女,而非原本佟氏的事情,這件事蘇和泰應當知道,只是蘇和泰也隱瞞着此事,雲瑤也不想做那個惡人,若是蘇和泰想告訴胤禛,胤禛也可以從他阿瑪那裡知道這些。
胤禛聽了雲瑤的話也恍然,道:“原來如此,難道皇額娘您也是聽說這種事情後,聯想到我額娘身上,才受了驚嚇早產的?”
雲瑤慢慢點了點頭,道:“也有此事的原因,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你也別內疚,皇額娘又沒出什麼事,只是你這兩個小弟弟實在是太不乖了,非要早早出來!”說着雲瑤露出疼愛的笑容。
胤禛知道了額孃的舊事,心情也平復不少,但是看見皇額娘表情,不禁有些吃醋,道:“皇額娘都疼愛兩個小弟弟,不疼愛胤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