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時辰之後,趙曦挽着蜀葵走了出來。
林貞悄悄覷了蜀葵一眼,見她低眉斂目甚是羞澀,只是臉泛桃紅,眼睛水汪汪的。
待王爺帶着白姨娘離開,林貞和宋節忙指揮着小廝繼續進去收拾。
面對滿室狼藉,林貞和宋節都表現得極爲淡定,只是耳朵尖都是紅的……
化雪的時候是最冷的,蜀葵身上裹着趙曦的披風,卻依舊覺得涼颼颼的,尤其是褻褲被趙曦的地方。
她慢悠悠隨着趙曦離開了外書房院子,向內院方向而去。
這時候已過了午時,府內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除了各個門口輪值的人,沒有什麼人胡亂走動,倒是清靜得很。
蜀葵緊緊攥着趙曦的手指頭,低聲道:“王爺,反正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趙曦睨了她一眼,故意逗她:“你不是說要招贅新郎君,怎麼變卦了?”
蜀葵得意地抿着嘴笑:“我那是故意氣你的!”
她扭頭眼睛亮晶晶看向趙曦:“王爺,當時你生氣沒有?”
“我?我一個大男人會在意這個?”趙曦一本正經道,“我纔不在意呢!”
蜀葵盯着他,小梨渦時隱時現:“真的?”
趙曦斬釘截鐵:“真的。”
蜀葵故意道:“那我真的走了!”
說罷,她故意鬆開了趙曦的手,作勢要走。
趙曦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手卻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把抓住了蜀葵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去:“瞎折騰什麼呢!”
蜀葵看着趙曦高挑的背影,心裡美滋滋的,緊緊跟了上去。
她已經下了決心,她是真的愛趙曦,那麼在她能夠擁有他的這段時間內,她要和趙曦好好地在一起!
素蘭和善睞在收拾行李,廖媽媽不放心,便帶着兩個婆子親自監視着。
想到白蜀葵如此絕情,廖媽媽心中就痛恨之極:人家說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白蜀葵跟了王爺一年多了吧,待王爺還如此絕情,大難到來便要捲包離開,簡直是無恥之尤……
只是廖媽媽心性剛強,自詡爲文明之人,因此不肯大聲唾罵,便在心中默默詛咒白蜀葵。
素蘭和善睞沒有說話,認真地整理收拾着——她倆雖然是王府的家生子,可是姨娘待她們那樣親,她們自然是要跟姨娘離開的。
廖媽媽正在生悶氣,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妙真跑了進來,急急道:“王爺帶着姨娘回來了!”
衆人一愣,忙都迎了出去,卻發現王爺真的帶着姨娘回來了——王爺的手一直牽着姨娘的手,可不就是“帶着”姨娘回來了?
廖媽媽心中算是明白了,白蜀葵這是不走了。
不過她心裡還是有些疑惑,臨離開的時候悄悄覷了王爺一眼,心道:白蜀葵口口聲聲要捲包離開,王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把這已經離心離德的白蜀葵給留了下來?
廖媽媽離開了,善睞去大廚房取飯,素蘭去廊下頓茶,明間頓時只剩下趙曦和蜀葵。
趙曦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想起了一句俗話——“小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那麼他和蜀葵豈不是“小夫妻吵架,地上吵案上和”?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陣酥麻,便瞟了蜀葵一眼。
正好蜀葵正在偷瞄他,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蜀葵當即低下頭,裝模作樣地看自己的手指頭,臉卻微微紅了。
趙曦爲了掩飾,輕咳了一聲,問道:“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去京畿提刑所了,你預備帶誰去?”
蜀葵早想好了,便道:“素蘭和善睞我是一定要帶上的,別的都要看她們願不願意了,畢竟又不是去享福!”
趙曦瞅了蜀葵一眼,沒有說話。
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
蜀葵閒來無事,便從袖袋裡掏出了趙曦給她的那疊銀票和她的戶帖,都攤到了桌子上,先拿起戶帖細細欣賞了一陣子,嘆息道:“以後我可是自由的良民了!”
趙曦睨了她一眼,心道:在家從父既嫁從夫,你還想是自由的良民,想得美!
蜀葵欣賞把戶帖,又煞有介事地開始一張張數那些銀票。
趙曦見了,又好氣又好笑,倒是忍住沒有說她。
待數好銀票,蜀葵起身進了裡屋,找出自己的首飾匣子,用鑰匙打開了鎖,小心翼翼地把戶帖放了進去,又把首飾匣子鎖好。
趙曦立在一邊看着,覺得蜀葵真是可愛之極。
廖媽媽正坐在屋子裡,錢德媳婦走了進來,低聲道:“廖家的,我打聽過了,王爺如今和白姨娘好得蜜裡調油一般,一個下午都沒出院子呢!”
聽了錢德媳婦的話,廖媽媽嘆了一口氣,不知該喜該憂:白蜀葵要拋下王爺捲包離開,她氣得要死;如今白蜀葵不走了嗎,和王爺好得蜜裡調油,她又很是看不慣!
算了,只要白蜀葵待王爺好,她只有捏着鼻子忍耐了!
用罷遲來的午飯,閒來無事,趙曦便抱着蜀葵進浴間沐浴洗澡去了。
冬天日短,待蜀葵和趙曦從浴間出來,已是天擦黑時候了。
蜀葵又被趙曦大弄了一次,渾身,昏昏欲睡。
趙曦索性抱着她補覺去了。
待兩人睡醒,早已是深夜了。
蜀葵沒了渴睡,便命人點了牀頭的赤金枝型燈,自己坐在牀邊看書。
趙曦則躺在盤算心事。
蜀葵偶然看趙曦一眼,發現明亮的燭光之下,趙曦黑色的眼睛裡彷彿有揉碎的星光在裡面,他嘴角微翹,雙臂舒舒服服枕在腦袋下面,似乎輕鬆得很。
見趙曦這麼愜意,蜀葵有心刺他一下:“我的王爺,明日您老人家就要被監禁起來了,怎麼看上去如此輕鬆適意?”
趙曦含笑看了她一眼,覺得說來話長,懶得解釋。
這時候蜀葵發現趙曦的長髮披散了下來,還沒有梳,便自告奮勇要替趙曦梳頭。
趙曦無可無不可的,把自己交給了蜀葵。
蜀葵給趙曦梳理長髮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喝過一次避子湯,結果從不痛經的她,接連疼了兩個月。
她心裡帶着怨怒,便拿起玉梳用力去梳趙曦的長髮。
誰知道趙曦連頭髮都又黑又亮又順滑,蜀葵還沒梳幾下,趙曦的長髮便黑瀑布一樣順滑地披散了下去。
蜀葵從側面看了過去,發現趙曦長長的睫毛披撒下來,鼻樑挺秀,側臉的線條美得像一幅畫——她的心一猛地跳了一下,當下便付諸行動,一把把趙曦推倒在了。
趙曦先思考到了京畿提刑所所在的中牟,如何安排他的部將齊飛雲帶領親兵駐紮在附近扈衛;然後又開始考慮,到了中牟如何調查蜀葵父親死亡的真相,冷不防被蜀葵推倒在他的腦子一時沒轉換頻道鳳眼微眯有點迷惑地看着蜀葵。
蜀葵淘氣地眯着眼睛笑,騎在了趙曦身上。
趙曦心裡一亂下面的那物件已經自作主張蠢蠢欲動了,他望着蜀葵啞聲道:“你下面不是已經……”
蜀葵沒搭理他,俯,嘟着嘴吻向趙曦。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日她似乎特別強烈,總覺得那種事舒服得很。
這次是蜀葵平生第一次主動在上面,趙曦被她弄得意亂神迷,如墮雲端,不知身在何處……
趙曦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喜歡預先想好,考慮好各種有可能出現的情況,然後按照計劃一步步實施。
可是遇到了不按牌理出牌的白蜀葵,他時時面對蜀葵帶來的驚喜和刺激,倒也覺得有趣得很。
第二天一早,女眷該從內院出發了,蜀葵眼波如水,緩緩掃視了一圈,看到了喬五嬸和玉潔母女倆,看到了值事房的劉婆子和她的小孫女妙真,卻沒看到廖媽媽和廖媽媽的那些親信管事媽媽們,不由有些發怔。
她心中一向能存住事,便把疑惑藏在了心裡,並不肯說出來。
不過蜀葵還是在心底祈禱着:希望廖媽媽不要跟着去中牟!
若是她陪着王爺幽閉居住,還要被廖媽媽管束着,那可夠煩人了!
這時候趙曦回來了。
蜀葵見他身後跟着林貞、宋節和蘭銳三個小廝,以及孫沛樑卿等侍衛,便知道趙曦要帶走的人也就這些了。
她知道王爺四大貼身小廝中的趙敏,如今負責送殉國的玉柏玉大人的家眷回原籍了,因此不再府中。
這時候傅明真帶着親兵趕了過來,先見了趙曦,然後便扈衛着趙曦一行車馬出了長寧坊,逶迤往西而去。
中牟距離東京本就不遠,到了傍晚時分,趙曦一行人便趕到了位於中牟城東的京畿提刑所廢址。
所謂的京畿提刑所廢址,其實是一個前後兩進的大院子。
前院種植了許多松樹,即使是寒山瘦水的冬日,依舊蒼翠虯勁,頗有幾分韻致。
蜀葵的馬車徑直駛到了內院門口,這才停了襲下來。
凜人的寒風中,蜀葵被素蘭和善睞攙扶着下了馬車,開始了她和趙曦的中牟思過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