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睞把手上的素瓷蓋碗放好,這才含笑看向玉繁珠:“我家姨娘在房裡侍候王爺用晚飯呢!”
玉繁珠聞言,微微一笑:“白姨娘好像很受王爺寵愛……”
善睞笑了笑,沒有說話。
擺好席面,善睞帶着玉潔給玉繁珠行了個禮,正要離開,卻聽玉繁珠吩咐她的貼身丫鬟香草:“去抓一把銅錢!”
香草很快便抓了幾個銅錢過來,塞到了善睞手中。
玉繁珠含笑道:“這些錢給你買糖吃吧!”
善睞手中握着那幾個銅錢,屈膝行了禮,帶着玉潔退了下去。
出了玉梨園,善睞把那幾個銅錢遞給了玉潔,學着玉繁珠的口氣笑道:“這些錢給你買糖吃吧!”
蜀葵對她們都很大方,銀子首飾胭脂水粉都盡着她們用,善睞纔看不上玉繁珠給的這幾個銅錢。
她的言語動作實在太誇張,玉潔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又怕人聽到,忙小聲道:“善睞姐姐,你當心姨娘知道了說你!”
善睞吐了吐舌頭:“可別告訴姨娘!”
“那是自然,”玉潔眯着眼笑,“不過姐姐你以後可不要再亂說了!”
善睞不敢再亂說了,急急帶着玉潔回去覆命。
回到內院,善睞發現素蘭正帶着妙真候在外面廊下,忙走過去低聲問道:“怎麼還不擺飯?”
素蘭笑着擺了擺手:“再等等吧!”
善睞擡頭看了一下明間門上靜靜垂下的墨綠繡花錦緞門簾,心中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便打發玉潔和妙真先去用飯,她和素蘭一起候在廊下,以備裡面叫人。
蜀葵先從浴間出來。
她的臉泛着薔薇色,眼睛似漾着一汪水,瞧着嬌豔又美麗。
蜀葵走到妝臺前,拿起盛玫瑰香膏的玉盒,用手指擰開,蘸了些玫瑰香膏輕輕抹在了脣上。
正在這時,蜀葵聽到身後傳來趙曦略帶些沙啞的聲音:“都要用晚飯了,還抹這些做什麼?”
她扭頭一看,發現趙曦也出來了,正從衣架上拿外袍。
蜀葵有些含羞,沒有回答,徑直先出去了。
趙曦問出口之後就後悔了,俊臉有些熱辣辣的,索性走回浴間,用涼水洗了把臉,這才又出來了。
待趙曦用過晚飯,蜀葵巴結得很,接過善睞遞來的清茶,親自奉給趙曦漱口。
趙曦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蜀葵又有什麼幺蛾子了?
他心裡忖度猜測着,神情卻平靜之極,坦然地接受着蜀葵的殷勤。
蜀葵服侍趙曦漱罷口,又親熱地問道:“王爺,我給您捏捏肩膀吧!”
趙曦點了點頭,鳳眼如水掃過一邊侍候的素蘭和善睞。
素蘭和善睞被王爺視線掃到,頓時如披冰雪,忙一起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蜀葵根本沒發現素蘭和善睞被趙曦給攆走了,她跪在羅漢牀邊,一邊給趙曦捏着肩,一邊捧着趙曦:“王爺,上次你給我講《史鑑》,講得真好,我覺得大有收穫,簡直是茅塞頓開……”
趙曦垂下眼簾,淡淡道:“好在哪裡?”
蜀葵一愣,忙道:“嗯,王爺深入淺出——”
趙曦聞言,俊俏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深入淺出……
蜀葵發現趙曦的異常,詫異地探頭去看:“王爺,你怎麼了?”
趙曦實在是受不了了,卻又拿蜀葵沒辦法——蜀葵明明還來着月信呢!
他一言不發,起身往臥室走。
蜀葵愣住了:“王爺,你幹嘛呢?”
趙曦悶聲道:“老子想睡覺了!”
蜀葵:“……”
瞧着趙曦進了臥室,蜀葵嘟着嘴嘀咕道:“你又沒來月信,怎麼也陰陽怪氣的……”
早上蜀葵送趙曦出門,又問了一句:“王爺,要不要叫裁縫過來,給玉公子和玉姑娘做些衣服?”
昨日迎接玉繁珂和玉繁珠兄妹的時候,蜀葵心細,發現玉氏兄妹的衣服式樣都有些舊了,擔心趙曦心粗,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她實在是太喜歡趙曦了,頗有些愛屋及烏,想着趙曦重視玉氏兄妹,便也重視玉氏兄妹,這才和趙曦提了一下。
趙曦聞言,想了想道:“你來安排吧!”
他昨日也發現了玉氏表弟和表妹的衣服式樣有些舊,不合如今的風氣,其實他派趙敏去接他們的時候,已經吩咐趙敏把一萬兩銀子的安家費給了玉氏兄妹……
目送趙曦離開後,蜀葵見今日陽光燦爛,甚是和暖,便帶上素蘭和善睞去了內院庫房,親自選了幾樣顏色素雅的上好綢緞,讓婆子們擡到了正房明間。
忙完這些,蜀葵這才吩咐善睞:“去玉梨園請玉姑娘過來挑選衣料!”
沒過多久玉繁珠便帶着香草過來了。
蜀葵自然是到廊下迎候,接了玉繁珠一起進了明間,含笑指着羅漢牀上擺着的八端綾羅綢緞道:“玉姑娘,我剛讓婆子們從庫房搬來的,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玉繁珠走過去一一看了看,見都是極爲貴重之物,心中一喜,擡眼看向蜀葵:“這……”
蜀葵嫣然一笑,道:“玉姑娘選幾樣喜歡的,我讓人給您送過去!”
玉繁珠瞅了蜀葵一眼,微笑道:“不知是你們王爺的吩咐,還是……”還是你白姨娘自作主張?
蜀葵和趙曦在一起,常常不動腦子;不過和玉繁珠在一起,她心中一直有防備,當下便聽懂了玉繁珠話中之意,含笑道:“自然是王爺的吩咐!”
玉繁珠一聽是親王表哥的吩咐,而不是這個白姨娘討好賣乖,這才放下心來,似笑非笑看着蜀葵道:“我瞧着都還好……”
蜀葵聞絃歌而知雅意,當即吩咐善睞:“既然玉姑娘都喜歡,你帶着幾個婆子把這些全送到玉梨園吧!”
善睞答應了一聲,指揮着婆子們把這些綾羅綢緞往外搬。
玉繁珠見了,忙給香草使了個眼色。
香草會意,悄沒聲也跟着善睞她們去了。
蜀葵全看在眼裡,卻裝作沒看到,請玉繁珠在靠東牆擺放的圈椅上坐下,又吩咐素蘭擺上瓜果茶點。
寒暄幾句之後,玉繁珠一雙眼睛滴溜溜把蜀葵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番,開口道:“聽說京城清雅居極爲有名,高門仕女的衣裙首飾都是在清雅居定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蜀葵含笑道:“京城倒是有這個風氣。”
玉繁珠眼睛直勾勾看着蜀葵:“那白姨娘身上的衣服……”
她記得清清楚楚,白姨娘昨日穿了件白綾襖,繫了條嬌綠緞裙,頭上挽了簡單的桃心髻,插着一支赤金鑲翡翠簪子,瞧着還算樸素;今日卻穿了件鏤金百蝶穿花素白緞小襖,繫了條淺粉色馬面裙,頭上珠翠堆盈,鳳釵半卸,很是嬌美。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昨日,還是今日,白姨娘所穿衣裙的衣襬上都繡着小小的一叢蘭草,正是清雅居的標誌!
想到一個卑賤的姨娘,都穿得比自己這個王爺嫡親表妹還要華貴,玉繁珠心裡極不舒服。
蜀葵沒想到玉繁珠眼神這麼好,垂下眼簾,笑容淺淡,聲音蕭瑟:“這都是先前在京城的時候置辦的,如今……唉……”
玉繁珠這纔想起平親王如今正在落難之中,一陣默然,然後道:“白姨娘,我們去看看你的首飾吧!”
她看這個得寵的白姨娘極爲不順,便想着坑白姨娘一次,給她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