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麗娘笑嘻嘻倚在臥室的門框上,大大咧咧道:“奴過來只想問側妃一句話,不知側妃的那個奶孃還來不來了?”
胡曉雲心中一驚,當即吩咐侍書和侍畫出去。
待侍書和侍畫出去了,她這纔看向韓麗娘,冷冷道:“我奶孃想來就來,怎麼表姑娘想管?”
韓麗娘騷裡騷氣地一笑,搖擺着腰肢走到胡曉雲身旁,倚着妝臺看向胡曉雲,聲音柔媚中帶着一絲炫耀:“奴十二歲就被家人賣進了鄂州城最貴的煙雨樓,十四歲開始接客,十五歲便成了煙雨樓的紅牌娘子,十六歲被傅氏買下,送入了安親王府,又被安親王送入了平親王府……”
胡曉雲警惕地看着韓麗娘,心中納罕:這樣的經歷,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千方百計隱瞞的,韓麗娘卻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韓麗娘聲音中帶了一絲落寞:“先前在煙雨樓,奴哪虛度過?可是進了平親王府,奴便開始守活寡,那夜夜難熬的滋味……唉……”
胡曉雲已經明白了韓麗娘之意,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伸手握住韓麗孃的手,眼中滿是笑意:“你的意思是……”
韓麗娘臉皮厚得很,嬌聲道:“那夜奴都聽到了,‘奶孃’好生勇猛,簡直是‘龍馬精神’,如果側妃不嫌棄,奴願意與側妃一起……”
她附到胡曉雲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又瞟了胡曉雲一眼:“側妃,這男女之事,你懂得還是太少,不如奴今夜留下,教你幾招,保管讓男人……”
胡曉雲簡直是啼笑皆非,沒想到韓麗娘是來自薦枕蓆的。
她嫣然一笑,道:“那今夜你就留下吧!”
這韓麗娘自是留在了胡曉雲房裡。
第二日早上起來,胡曉雲和韓麗娘一起梳洗罷,一起化了妝,一起用罷早飯,又一起去外面花園散步去了。
見她倆突然變得如膠似漆,侍畫和侍書都驚訝極了,尤其是侍畫,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側妃以前多麼討厭韓麗娘,她們可都是清清楚楚的啊!
韓麗娘和胡曉雲一起在花園裡逛了一陣子,越發地知心知意起來,於是一起決定,今晚就接樑“奶孃”過來。
商議已定,胡曉雲便和韓麗娘又開開心心逛了起來。
到了傍晚時分,胡曉雲叫了侍畫進來,給了她五兩碎銀子,讓她去接樑勝春進來。
侍畫接過這五兩碎銀子,躊躇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側妃,不是說好十二日晚上再接的麼?怎麼……”
胡曉雲淡淡道:“讓你去你就去,問那麼多做什麼?”
侍畫有些擔心,卻還是揣着那五兩銀子去見善睞。
走到半路,她走到僻靜之處,把那五兩銀子分成一大一小兩份,把那份大的收在了自己的荷包裡,小的那份則裝進了袖袋裡。
見到善睞之後,侍畫說了側妃思念奶孃,命她去接奶孃之事。
善睞聽了,不由一愣:胡側妃這麼快就又要接那位“奶孃”了?
她心中嘀咕着,面上卻熱情得很:“既然是去接側妃的奶孃,就由王府派輛馬車去吧!”
侍畫忙陪笑道:“倒是不用這麼麻煩,側妃交代了,奶孃是常來常往的,老是麻煩蘭嫂子派車,怪不好意思的,便吩咐奴婢在外面僱輛車!”
說着話,她從袖袋裡取出那幾粒碎銀子,塞到了善睞手中。
善睞接了那幾粒碎銀子,笑了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樂得省事了!”
她是王府的內管家,王妃又大方,她哪裡能看得上這點子碎銀子,不過爲了穩住侍畫,只得接住罷了!
侍畫一離開,善睞就急急往慶禧堂去了。
蜀葵正在內書房描畫大宋朝的輿圖,聽了善睞的話,詫異道:“胡曉雲就這麼耐不住?”
她低頭一笑,擡眼看向善睞,含笑吩咐道:“你這就去和宋書說一下,讓他守在王府角門那裡,待侍畫帶了那‘樑奶孃’進來,讓宋書好好看一看,看看是胡側妃的真奶孃,還是她的奶哥哥,若是奶哥哥,你就速來稟報我!”
善睞答應了一聲,忙忙去了。
蜀葵又吩咐粉櫻:“你帶上秀明,拿上我的帖子去胡知府宅邸,請胡夫人過來,就說我有件要緊的事和她商議!”
粉櫻答應了一聲,也出去了。
蜀葵自己立在書案前,想到今夜的熱鬧景象,簡直是開心極了。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遠在肅西草原的趙曦,不由嘆息了一聲。
蜀葵雖然要拿胡曉雲的把柄,卻也能理解胡曉雲的心情——她如此思念趙曦,胡曉雲怕也是思念情郎吧!
傍晚時分韓麗娘哪裡也不去,給了粗使婆子些碎銀子,讓粗使婆子送了不少熱水進來,痛痛快快泡了個澡,又拿了香粉搽了全身,把自己弄得渾身白玉一般,且香氣撲鼻,這才罷休。
忙完這些,她又細細妝扮一番,在裡面穿上大紅的抹胸和大紅的繡花褻褲,在外面卻穿上了一件捂得嚴嚴實實的淺粉羅衫,繫了條白紗裙,
她是在煙花窟呆過的人,知道在燈光之下,穿在裡面的大紅的抹胸和褻褲會影影綽綽透出來,對男人更富有力。
此時胡曉雲也沒閒着。
她先給了侍書五兩銀子,吩咐侍書去大廚房點幾樣精緻小菜,再備一罈桂花酒。
侍書出去之後,胡曉雲又進浴間泡了個玫瑰花瓣澡,打扮得清雅芬芳出了臥室。
她剛在羅漢坐定,侍棋就進來回稟:“稟側妃,韓表姑娘求見!”
胡曉雲想起韓麗孃的那些手段,臉畔飛起了一抹緋紅:“請她進來吧!”
外面暮色深沉,庭院裡還未曾點燈,光線昏暗。
明間點着枝型燈,滿室光明。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韓麗娘走了進來,笑盈盈屈膝向胡曉雲行禮:“奴見過側妃!”
胡曉雲與她相視一笑,起身扶起了她,挽着韓麗孃的手一起在羅漢坐了下來。
她們還沒來及說話,侍棋便在外面道:“側妃,侍畫姐姐引着樑奶孃過來了!”
胡曉雲眼睛一亮,含笑看向韓麗娘。
韓麗娘一雙水汪汪的妙目滿含看着胡曉雲,伸出舌頭,緩緩舔了舔紅脣。
胡曉雲心一顫,聲音也有些顫抖:“請奶孃進來吧!”
“樑奶孃”抱着一個用包袱皮蒙得嚴嚴實實的筐子走了進來。
胡曉雲低聲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樑奶孃”聲音低啞,在胡曉雲耳邊道:“側妃吩咐小人訓練的那對可愛的貓咪!”
胡曉雲眼睛亮了起來——白蜀葵對貓毛過敏,趙杉常穿白羅衫,她說不定能一舉弄死這母子倆呢!
胡府內院正房內外已經點起了燈,屋子裡院子裡都亮堂堂的。
胡曉晨今晚要宿在妾室房裡,晚飯也要在妾室房裡吃,因此蔣氏自己坐在正房明間用飯。
她拿着牙箸,沒滋沒味夾了些素菜吃了。
貼身丫鬟明珠盛了一碗珍珠丸子湯,奉給了蔣氏:“夫人,喝點湯吧!”
蔣氏拿起銀湯匙,舀了些湯,吹了吹,還沒來及喝,丫鬟美玉便進來稟報道:“夫人,白王妃身邊的粉櫻姐姐求見!”
聞言,蔣氏愣了愣:這麼晚了,白王妃派她的親信粉櫻來做什麼?難道是側妃出事了?
想到這裡,她的背脊立時冒出了一層汗,忙道:“快請粉櫻姑娘進來吧!”
粉櫻很快就走了進來,她不卑不亢行了個禮,脆聲道:“胡夫人,王妃有件要緊的事要和您商議,命奴婢請您過去!”
蔣氏心中惴惴,臉上卻笑得愈發甜了,她從腕上捋下赤金鑲翡翠手釧,笑吟吟握着粉櫻的左手幫粉櫻戴上,口中低聲問道:“粉櫻姑娘,些須心意,請別嫌棄!”
粉櫻右手着左腕上的赤金鑲翡翠手釧,含笑看着蔣氏。
蔣氏見她肯接禮物,這才鬆了一口氣,輕輕問道:“這麼晚了,不知王妃召喚妾身所爲何事?”
粉櫻取下左腕上的赤金鑲翡翠手釧塞給了蔣氏,微微一笑:“夫人去就知道了!”
蔣氏又塞了兩次,可是粉櫻堅決不肯收,蔣氏的臉就有些白,惴惴不安地上了自己的紅錦檀香車,隨着粉櫻往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