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人是對以後是如何打算的,莫望鄉是如何與滿姓富商商量的,莫良珊又是如何被祖母下令,就地掩埋的,莫良緣一概不知,她甚至不知道莫良珊已經死了。
莫八小姐驚厥而亡的時候,莫良緣正在聽安平公主說話,安平公主不願意現在就去遼東,她要隨莫良緣去寧州城,“是李祈害死了我哥哥,”公主殿下這麼跟莫良緣說。
莫良緣想了一下,才明白安平公主的心思,所以莫良緣感覺很意外,“安平要爲王爺報仇?”莫良緣輕聲問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手裡攥着一隻茶葉包,這是讓她敷眼睛上消腫的,安平公主垂眸看手裡的茶包,“我沒這個本事,我就想着,萬一莫姐姐需要人作個證什麼的,也許我可以派上用場,我,我也想親眼看看李祈會是個什麼下場。”
“會有危險的,”莫良緣說。
安平公主搖頭,擡頭看着莫良緣道:“我不怕。”她現在就怕秦王李祈真的可以做皇帝,如果天下成了這個人的囊中之物,那公主殿下是絕不願苟活的。
“報分的事我會想辦法,”莫良緣勸安平公主道。
發現莫良緣還是想送自己去遼東,安平公主突然伸手拉一下莫良緣的手,小聲道:“幫不上忙,我也想看着李祈死。”這個死字,安平公主咬字極重,平生第一次恨不得一個人去死,卻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自己同父異母的皇兄。
莫良緣仍在猶豫,將安平公主帶在軍裡,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護這位公主殿下的安全啊。
安平公主這才發覺自己提了一個,讓莫良緣爲難的要求,安平公主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不知不覺地手一鬆,之前緊緊攥着的茶包都掉到了地上。
莫良緣見安平公主手足無措了,輕輕嘆口氣,何至於如此呢?兩日之前,除了睿王與魏太妃,安平公主何需看旁人的臉色?可如今她只是稍覺爲難,這女孩就如同驚弓之鳥了。
聽見莫良緣嘆氣,安平公主就更慌神了,低着頭問莫良緣:“莫姐姐,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好吧,”莫良緣牽起安平公主的手輕拍一下,道:“我帶你去寧州。”
安平公主猛地擡頭,驚喜之情幾乎從眼中溢了出來,“真的?”安平公主問。
“我們天亮就走,”莫良緣跟安平公主笑道:“你看看你屋裡還有什麼東要帶走,還有,在你身邊伺候的幾個宮人還在,你可以帶上她們。”
安平公主想也不想地就搖了搖頭,說:“莫姐姐,發給她們一些銀兩讓她們走吧。我,我不知道她們是不是李祈的人,所以就讓她們走吧。”
“好,”莫良緣點頭答應了。
“我去收拾一下,”安平公主起身往衣櫃前走。
熙園發生惡戰的那一夜,安平公主因爲最開始時,就被侍衛接到了魏太妃處,所以她這裡沒發生什麼打鬥,屋裡的傢俱物件都還在原處,財物也沒見少。
“要幫忙嗎?”莫良緣站在安平公主身後問。
安平公主想給自己打個包袱,可要打包袱,她就得先將一塊布鋪開,但就是這個活計,安平公主都做不好。高高舉着手臂,將布一揚再揚,公主殿下跟莫良緣說:“不用,莫姐姐,我要自己來。”
這個時候自己做些事情,沒空去想心事了,也許人就感覺好點,莫良緣衝安平公主點一下頭,退出了公主殿下的臥房。
“要帶她去寧州?”嚴冬盡聽說他們要將安平公主帶在軍中後,眉頭就是一皺,說:“這樣好嗎?”
“如她的願吧,”莫良緣在嚴冬盡的跟前坐下,看着身旁窗外的花園,小聲道:“就這樣送她回遼東,她在遼東沒有相熟的人,也許她會害怕的。”
嚴冬盡走到莫良緣身邊坐下,擡手,將自己的手覆在莫良緣的手背上,“那就帶她去寧州,”嚴冬盡說:“讓她親眼看着秦王死,也許她就可能從此以後安心過她的日子了。”
嚴冬盡說到以後,莫良緣突然心中一動,“冬盡,以後我們就要爭天下了,”說這話時,莫良緣沒看着嚴冬盡說,她仍是看着窗外,窗外的花園開了一園奼紫嫣紅的春花,莫良緣就在心裡想,江南的春天的確是好風景。
爭天下?
嚴冬盡身子一震,覆在莫良緣手背上的手猛地一握,嚴小將軍很愕然。
“爲王爺報仇,”莫良緣說:“我們也在爭這個天下了。”
嚴冬盡沉默半晌沒說話,他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他真沒想過這事啊。
“沒想過?”莫良緣扭頭看嚴冬盡。
嚴冬盡咳一聲,摸一把莫良緣烏黑的發,道:“那就爭啊,不就是,不就是爭個天下麼。”這話嚴小將軍說得無甚底氣,他倒是想着要宰了秦王李祈,可這天下要怎麼個爭法?
莫良緣又看向了窗外,“秦王應該是沒有想過,他害死王爺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嚴冬盡問:“會發生什麼事?”
“他逼反了我們,”莫良緣低聲道。
“他早就認爲我們會反了,”嚴冬盡沒好氣地道:“要不他也不會一心要害死王爺。”
“所以這個人太自以爲是了,”莫良緣冷道。
“也許淨世大師會成功,”在莫良緣見安平公主的時候,嚴冬盡送走了淨世大和尚,握住了莫良緣的手,嚴小將軍小聲道:“都不用我們動手的。”
“秦王死後,你要怎麼做?”莫良緣問嚴冬盡。
嚴冬盡將莫良緣一攬,下巴蹭一下莫良緣的額頭,說:“你容我想想,這事我得好好想想,不能大意的。”
“嗯,”莫良緣輕輕應了嚴冬盡一聲。
“爭天下啊,”嚴冬盡將莫良緣攬在懷裡,小聲唸了一句,半晌之後,嚴冬盡突然跟莫良緣道:“叔父和大哥一定想不到,我們下一趟江南,回去的時候,將天晉李氏的江山做了戰利品!”
莫良緣抿着嘴,他們爭過一次天下,只是那一次他們敗得徹底。
“哈,”嚴冬盡卻很高興,甚至有些興高采烈地道:“叔父一定不會想到,他有當皇帝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