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久沒有心力來判斷陸大公子是不是在騙他,所以艾侍衛長只能直愣愣地看着陸大公子。
“烏雲馬受傷了,他沒騎,”陸大公子拉家常一般,問艾久道:“那他騎誰的戰馬殺蠻夷去了?”
艾久說:“我的。”
“我也是這麼猜的,”陸大公子說:“行了,讓大夫給你處理傷口。”
“大公子……”
“你好好休息,”陸大公子握一下艾久的手,說:“回頭我帶你家少將軍來看你,他看見你無事,他也才能安心不是?”
艾久沒法點頭,只能眨了一下眼睛。
“他就拜託你了,”陸大公子又跟軍醫道:“好好照顧他。”
“是,”軍醫領命。
“還有烏雲馬,”陸大公子又指一下站在巷口的烏雲馬,說:“你也給它看一下傷。”
軍醫一口答應了,軍裡,大夫看人也看戰馬,這沒什麼的。
換侍衛拿了自己的披風來,蓋在了艾久的身上,再輕拍一下艾久的手背,讓艾久安心,陸大公子這才站起身來。
軍醫跟艾久說:“艾久爺,在下要給您清理傷口了。”
“好,”艾久應了一聲。
軍醫經驗老道,讓兩個侍衛按住了艾久,自己拿着用火烤過的細長小刀,擡手就往艾久的傷口上劃了一口。
膿液不是流出,而是從覆膜的口子裡噴了出來。 wωw¤Tтkǎ n¤¢O
軍醫下的第二刀,刀尖就戳在艾久的左鎖骨上,薄如紙片的刀身甚至因此彎曲了一下。
兩個侍衛看得心就是一顫。
這疼痛,隔往日裡,艾久也許還能承受,可這會兒艾久虛弱已極,悶哼了一聲後,艾久便暈厥過去。
軍醫的手還是很穩,考慮到艾久一會兒興許還會被疼醒了,所以軍醫不得不叮囑兩個侍衛道:“一定要按牢了他。”
兩個侍衛沒吱聲,這時他們大氣都不敢喘,只在手上加了力道,覺得艾侍衛長這哪是在療傷?這位分明是在受刑。
小巷口,陸大公子輕撫一下烏雲馬的大腦袋,小聲道:“一會兒軍醫來給你看傷,你可別傷着大夫,可不能好賴不分。你主子現在不在,你得聽我的話。”
烏雲馬耷拉着腦袋,低叫了一聲,聽在陸大公子的耳中,這就是一聲哀鳴。
陸大公子眼圈一紅,卻什麼也做不了。
“大公子!”一個將官騎馬在這時騎馬跑來,到了陸大公子的跟前,跳下馬就道:“發現木術的屍體了,這王八蛋死了!”
陸大公子愣住了。
“大公子,木術死了!”將官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誰殺了他?”陸大公子問。
將官奇怪道:“誰殺了他?大公子,這隻能是少將軍,要麼就是哪個弟兄啊。哦,”將官又跟陸大公子確定了一句:“不是黑旗軍的哪個弟兄,也不是我們這裡的人,末將都問過了。”殺木術這可是大功一件,立功的人沒理由不承認啊。
陸大公子先前就覺得蠻夷敗得太快,木術手裡有八萬兵馬,就算跟莫桑青拼了幾天後,被莫桑青弄死了一半吧,這人手下還能剩下四萬,跟他帶來的兵馬人數相當,怎麼會就敗得這麼快?現在陸大公子知道答案了,原來是木術這個領頭的死了。
“好,”陸大公子往城門處走,邊走邊問道:“找到少將軍了嗎?”
將官一下子就情緒低落了,道:“還沒有。”
“再找,”陸大公子說:“把這片黃沙地翻一遍,也要找到他。”
將官領命,上馬先走了,這事不用陸家大公子吩咐,他們也會做的。將官現在滿心祈求,等他們發現少將軍的時候,他們的少將軍只是受了傷,只是受傷而已。
等陸大公子走出南雁堡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戰場四周都點了篝火,將戰場照得很亮,火光讓食腐的獸與鳥都不敢靠近,所以戰場上的屍體還沒被鳥獸們啄食啃咬。
“大公子,找到一個蠻夷,”又一個將官,手裡拖着一個蠻夷傷兵,到了陸大公子的面前。
這蠻夷傷兵傷得很重,右腿已經不見了,血是不流了,但傷口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腐臭的味道,細看還有好些飛蠅叮在傷口上,密密麻麻一層。
陸大公子都不明白,這人怎麼還可以活着的,看這蠻夷傷兵木着一張臉,陸大公子還疑惑,這人就不疼嗎?
“說話!”將官在傷兵的左腿上踢了一腳。
傷兵惡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
“喲,”將官怒道:“還知道瞪眼呢?老子打死你!”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他不怕我們,”陸大公子衝將官擺了擺手,低頭看着腳下的傷兵道:“不如這樣吧,我問你答,之後我給你一個痛快。”
蠻夷傷兵是個高大強壯的大漠漢子,眼睛生得極大,聽了陸大公子的話,這位咧嘴笑了起來。
將官擡腿就要踹。
“哎,”陸大公子攔住了已經氣急的將官,道:“犯不着跟個快死的人計較了。”
“那就不讓他死,”將官道:“大公子,末將這就喊軍醫去,就續着他這口氣,您瞧瞧他身上的蒼蠅,就讓他被蒼蠅活吃了好了。”
傷兵的臉看着就扭曲了。
“你們的主帥木術死了,屍體就在那裡,”陸大公子擡手,很是隨意地指了一個方向。
傷兵下意識地就道:“不可能。”
“去將木術的屍體拖過來,”陸大公子命身旁的侍衛道。
侍衛領命就跑走了。
“你們敗了,”陸大公子看着傷兵道:“不然現今也不會是我站在這裡。”
傷兵冷笑起來,他身體一抖動,叮在傷口上的飛蠅就飛起來,隨後就又重新落在傷口上。
“你知道莫桑青怎麼樣了嗎?”陸大公子問。
傷兵只是冷笑。
陸大公子說:“看來你是想變成飛蠅的腹中食了。”
傷兵冷笑着道:“我不知道莫桑青在哪裡,但他一定死了。”
“不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將官一腳踢在傷口的臉上。
傷兵的半嘴牙被將官踢掉了下來,流了一嘴的血,看着更是悽慘的人卻放聲大笑了起來,道:“我們所有的人都衝着莫桑青去的,他逃不掉,你們到現在都在找他,那他一定死了!莫桑青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