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挨千刀的,放開我的楠兒,放開!”典氏哭喊的撕心裂肺。
小院裡有人偷偷說:“二小姐就是這個姨娘的女兒,沒出閣就懷上的。真是什麼樣的娘生什麼樣的閨女,沒想到能幹出這種事!”
“這種姑娘,誰家要了倒血黴嘞!”
李夫人驀然鬆了一口氣。幸好嬌美的華小姐沒有遭難。
事關閨譽,唐菁月沒有在此時進屋看那髒污的場景,以帕掩面對住持低聲道:“住持師父,茲事體大,還望此事貴寺能幫忙遮掩。”
如今這事,已經不是萬安寺說掩蓋就能掩蓋的,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呢,八成現在都已經傳出去了。但唐菁月畢竟要做出這番舉動來表示品格和善高尚。
一張小臉唯露出動人的一雙明眸帶着漣漣水光,白皙的額間微微蹙起,叫緊盯着唐菁月的人看得好生心疼。
多美好的女子,怎麼攤上如此不知羞恥的姨娘母女。
孫奶孃跟在唐菁月身後亦步亦趨,現在是唐菁月讓她做什麼,她纔敢做什麼,讓她說什麼,她纔敢說什麼,孫奶孃不敢有半分胡來,就怕又惹得大小姐動怒。這會兒看着本是罪魁禍首的大小姐倒像是受害者的模樣,心裡五味雜陳。
萬安寺的住持雙手合十直道“罪過”:“施主放心,老衲定會嚴戒寺中僧人,不會爲施主帶來困擾!”
住持身後還有幾位輩分高的僧人,紛紛應和。
以爲這樣就能撇清關係了?唐菁月心中冷笑。
別以爲出家人就真的六根清淨,大部分的和尚也就是剃了頭的凡夫俗子罷。
垂首,唐菁月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在引得衆人關愛安慰中,低聲喃喃道:“我聽丫頭說那賊人是個僧人。住持師父,輔天的官家女眷年年爲貴寺奉添諸多香火,怎麼還能讓一個賊僧闖進官家的院子?住持師父,雖說二小姐與我異姓,但貴寺一定要給我護國公府一個交待!真以爲我護國公府軟弱可欺嗎?”
唐菁月不住的用帕子抹淚,說出的話是嬌弱無力帶着堅強不屈,順便跟楊馨楠撇清關係。
諸人都知護國公府的姑老爺剛去,這會兒惹到華大小姐傷心,不免憐惜同情,紛紛認同。
李夫人就在站在唐菁月身側幾步處,聽見這話,第一個站出來予以聲援:“就是!住持師父,萬安寺如此不安全,這叫我們以後還怎麼敢來呀!”
唐菁月擡眼感激萬分的看了一眼李夫人,李夫人連忙衝唐菁月露出和藹親切的笑容。
李夫人說完,有地位的夫人們“是啊”“就是嘛”的亂成一片。
雖說有典氏設計的因素在,但要是萬安寺僧人保護的周全,又哪裡能發生這種事。
沒身份的婦人們猜不出這其中的貓膩,緊張的拉着自家黃花閨女的手,有幾分緊張。嗓門亮堂的直叫住持大人給個說法。
“護國公府的千金小姐都遭了難,以後誰還敢來啊!”
“師父們,我們是來求平安的,可不是找災的!”
“今日還大佛降世日呢,怎麼能發生這種事?”
見大小姐區區幾句話就引得衆怒,孫奶孃的背彎得更深更穩了。
夏蓮站在唐菁月的身後,拉着小姐的袖子,哭個不停。她爲大小姐的苦盡甘來哭,爲典氏母女終於遭報應哭。哭,爲自己、也替小姐,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去。
一見場面大亂,住持師父趕忙將唐菁月請進偏房商量,請問唐菁月要何交待。
“五千兩,”唐菁月說,“二小姐和丫頭的身子受損,我護國公府的名聲一落千丈,甚至連我也被驚怒的……咳,咳咳!”
萬安寺住持臉色大變。一看唐菁月的臉色身形就知道這位護國公府的大小姐身子骨不好,住持大人生怕唐菁月咳着咳着就交待在這裡,那萬安寺就徹底完了。
唐菁月喝了口溫茶,舒服後,纔對強忍鬱悶的住持道:“五千兩,給二小姐和丫頭添點嫁妝吧。唉,兩個丫頭還這麼小就……還能不能嫁出去?住持師父,五千兩是不是少了?”
也不知道萬安寺多少年能攢出一個五千兩來。
一聽唐菁月想擡價,住持急忙“阿彌陀佛”:“老衲愧疚,願贈五千兩以做補償。”
“恩,師父果然菩薩心腸。”唐菁月點了下頭,聲音軟得柔得,卻往住持大人的心裡插刀子。
這才叫空手套白狼。
……
小院裡看熱鬧的人終於散去後,典氏也把楊馨楠包得嚴嚴實實的帶回隔壁院子。發生這種事,她們不敢迴護國公府,只求楊馨楠把身子養好,國公爺的火氣小些。她們再回去。
唐菁月正要進屋,後面有道溫和的女聲喚住了她:“華小姐!”
回首,原來是方纔第一個幫她說話的夫人。這位夫人對她的稱呼唐菁月比較喜歡,是“華小姐”而不是“華大小姐”。
唐菁月沒有俯身,也沒笑,帶着愁緒道:“夫人有何事?”
李夫人是個熱心腸的,心中只想着唐菁月是個受欺還和善的美麗女子,沒有在意唐菁月不熱絡的態度,反而心疼的上前握住唐菁月冰涼的雙手:“華小姐是個心善的,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我夫君是新上任的戶部主事,李雲李大人。華小姐日後若有難處,只管派人來張府,只要伯母能幫上忙的,一定幫你!”
溫暖柔軟的手將唐菁月纖細的手包裹得很溫暖。
看了看李夫人和善的笑,再看看兩人交握的手,唐菁月勉強露出了一抹笑,道了謝,然後客氣的送走李夫人。
若是別人,恐怕會高興這雪中送炭,但唐菁月只想無意義的笑。區區一個戶部主事的夫人,都能對護國公府的嫡小姐伸出援手。
呵。
不過這位李夫人確實不錯。
翌日,得了信的護國公爺派管家親自前來接唐菁月回府。
管家問都沒問典氏和楊馨楠一句,大有讓她們在萬安寺自生自滅之意。就連只有五歲啥也不知道的楊豐瑞,都被殘忍的忽略了。
唐菁月懷揣五千兩銀票,對於此次出行的收穫比較滿意。
……
攝政王府,護衛跪倒在景芝皓的身旁,恭敬的答道:“稟報王爺,這兩日與那小乞兒接觸過的人裡,並沒有可疑者。小乞兒的衣食住行也同往常一般,除了偶爾買個白餅子,二兩銀子沒有花銷。”
沒有花銷,就說明那小乞兒不捨得花。不捨得花,就證明神秘的送信人與小乞兒的接觸是一次性的,僅僅是讓小乞兒送個信罷了,小乞兒沒說謊。
沐浴在陽光下,空中似乎還有淡淡的花的清香。明日就是約定的門前掛牡丹,但攝政王府中已不再有一株牡丹。
不知爲何,眼睛有點酸。
景芝皓閉上雙眼,仰頭,讓燦爛的陽光將本應黑暗的世界暈染成橙紅金黃,色彩明麗。有些灼熱。
明日,不掛牡丹。
他倒要看看,能如何。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