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菁月對南柯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數月前的花燈會上。南柯姑娘於天才樓臺上的表演:彈奏三十弦箏。高超的技法,絕妙的樂音,還有女子清冷而翩躚似仙的姿態,構成一幅絕美的畫面。
她猶記得,衆生誇讚,公子郎君競相追逐。
往後,就……在唐菁月看來,她並不認識這名女子,甚至連相貌都不記得。奇怪的,這女子竟然會害她。而且,阿皓爲什麼會一直派人對一名青樓女子監視呢?難道阿皓早就有所防備?
“王爺爲什麼叫暗衛監視她?”
青玄答道:“之前王妃還未出閣時,護國公府典氏曾經流落在外,被南柯收留。之後護國公府大門被潑黃物之事,就是南柯的手段。”
原來被潑黃物是這個妓子指使。這倒是唐菁月不知道的。可是她不明白,南柯爲什麼會對護國公府施用手段。
似乎是看出了王妃的疑惑,青玄說道:“據暗衛的跟蹤,輔國公的思小公爺和這青樓妓子關係匪淺。而思小公爺似乎對王妃您……”
青玄的話就說到這裡了,未盡的話語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唐菁月用帕子輕輕觸了觸臉頰。未做言語。
若是因爲王斌思的事情,那這位南柯姑娘的嫉妒心可是真夠強的。她與王斌思清清白白,連話似乎都沒有說過幾句,真是好奇她是怎麼能引起南柯注意的。
在等鬆神醫來之前,唐菁月讓青玄好好的說一說有關於這個南柯姑娘的事情。
“屬下知道的並不是太多,只聽說她到藥鋪買藥,說是藥老鼠,囑咐藥童將藥磨成藥粉,隨後便去了福來胭脂鋪應了調香師。但她只是化名爲王月,調好了香往胭脂鋪送,並未在胭脂鋪做工,所以胭脂鋪的掌櫃並不知曉她的來歷。”
聽到此,敏枝在旁邊鬆了一口氣。她就說嘛,一個小小的胭脂鋪掌櫃,從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毒害主子!
這個南柯妓子,真是該死!一個卑賤的妓子,真也想攀龍附鳳,躍上高枝嗎?
青玄繼續道:“後來暗衛發現她將毒藥粉混入香料之中,又做成了口脂送到胭脂鋪,這才警惕起來。沒有想到,這口脂最後卻是送入了王妃手中。”
“主子,這妓子真是罪該萬死!”敏枝忍不住的罵道。
唐菁月只輕笑:“這般就要罪該萬死了?等鬆神醫查出毒藥的作用,你再說這話也不遲。”
如果只是因爲嫉恨之情而想要小小的教訓一下唐菁月,唐菁月自然會以同樣的程度回敬。但若是真的蛇蠍心腸的想要至她於死地,那她可就不僅僅是百倍還之那麼簡單的回禮了。
很快,敏蕊將鬆神醫尋來。此時,口脂和香料送到鬆神醫的手上並沒有多長時間,所以鬆神醫一時還沒有研究出這其中的秘密。但是有了藥方就不一樣了。
鬆神醫細細一瀏覽藥方,立刻道:“幸而王妃將此口脂與香料經由老奴查驗,否則王妃就危險了!”
“這怎麼說?”唐菁月收起輕鬆。
“老奴之前查出槐木香被‘迷榧’浸泡過。迷榧是令人上癮的藥物,單獨來看沒有毒性,但若是和牡丹香氣混在一起,則會令人輕易成癮、欲罷不能,更是難以擺脫。而根據藥方,此牡丹醉裡的毒藥則會漸漸使人虛弱成癡,迅速老去,容色剝落。因爲是口脂,容易從口而入,一旦從進入體內,毒性極爲頑固,很難去除。”
說到這裡,鬆神醫也皺眉,想來是想到如果真的王妃成這樣了,要他治,他也真是棘手。
“若是單獨使用或是檢查槐木香和牡丹醉,都是沒有問題的。可一旦將迷榧、牡丹香與毒藥三者合起,人中此癮此毒,後果不堪設想!”
能讓鬆神醫用“不堪設想”四個字來形容,可見得是南柯爲唐菁月準備的大禮有多麼的豐厚了。
唐菁月怒而拍桌:“真是毒辣!”
僅僅是因爲一個男人,與她無冤無仇,都能下此毒手。愚蠢的女人只會走向歧途,無法返回!
青玄凝重道:“王妃,是否要屬下稟告王爺?”
唐菁月搖頭:“我親自說。”
“是。”
夜晚臨睡時,屋外有秋風瑟瑟。月上樹梢,景芝皓才神色略帶煩躁的回來。其實,在外人的眼裡,攝政王爺的表情每天都是一個模樣,沒有變化的。可只有親近的人才能看出他的喜怒哀樂。
景芝皓怒意不消。喝了口唐菁月爲他準備的清心茶,重重的將茶杯磕在桌子上:“唐季禮!”
聽阿皓提起父親,唐菁月忙問:“他難爲你了?”
景芝皓看了唐菁月一眼,抿起脣瓣。
“你說嘛。”
面對月兒,景芝皓不想多說對唐季禮難聽的話。但是又不得不告訴月兒一些事情。所以,只能敷衍的道:“不過是逼迫我前去南疆鎮守罷。”
他明白唐季禮與月兒之間有間隙。但畢竟是父女兩,任何人可以說唐季禮的壞話,他不可以。
聽阿皓說得簡單,唐菁月卻清楚父親的手段。那羣文官,筆桿子耍起狠來,絕對能以一當千。
景芝皓重重的呼口氣,又皺眉道:“那冒名小兒身上的蠱毒着實詭異。敏芳一直看着他,他不敢輕舉妄動。然而一聽提起南疆,就態度大變。不顧敏芳暗地警告,真是什麼話混就說什麼!”
再來幾次,右相一黨定能看出貓膩。到時候利用南疆的事情,大做驅除景芝皓的文章,那就絕對能讓人愁成白髮三千!
這個解蠱的事,真是迫在眉睫。
提到蠱毒,唐菁月自然將今日發現的毒口脂和香料之事告訴了阿皓。
阿皓靜靜的聽後,怒容只道:“我就知道那女子是一條毒蛇。東西你收好,人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我。我定讓她生不如死!”
那個“死”字彷彿一把尖刀,直插燭火,引得忽閃飄蕩。
緊緊的握着唐菁月的手。如果不是敏蕊謹慎,將口脂和香料交給鬆神醫檢查拖延了月兒使用的時間,否則月兒一沾就會上癮,日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
不過,唐菁月卻說:“應是你別管,既然是針對我的,此事我先處理,最後你再接手。”
“好!”
……
翌日,南柯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不在自己端秀的牀榻上睡着了,而是出現在一間空無一物,極爲陰冷潮溼的房間裡。
她身上穿着的還是輕薄的裡衣,讓她瑟瑟發抖。
南柯以爲這是做夢呢。怎麼會一覺醒來,就在別的地方了呢?
四周土牆,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鐵門,看起來極爲牢固。
地上很髒,很涼。她站了一會兒,在發覺越來越冷、無法容忍之後,試探的喊了一聲:“有人嗎?”
然而,靜靜的,似乎只有自己的聲音在耳邊迴響,並沒有他人迴應。
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南柯姑娘不禁得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在發現僅僅是略有疼痛之後,她心下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只是一個比較詭異的夢而已。
可是很快,她發現自己想錯了。不是因爲夢所以她才感覺不疼,而是因爲她已經凍得身體有些僵硬了,所以疼痛感纔會降低。
“有人嗎!”她大大的喊了一句!
是誰把她抓到了這裡。要對她做什麼?
南柯姑娘回想自己的仇人,在發現似乎只有華容悅有這個能力以後,南柯姑娘立刻驚悚了!
如果真的是華容悅抓得她,那就意味着:對付她的人是攝政王爺!
攝政王爺……她在華容悅的及笄禮上見過那個男人。陰沉得彷彿閻王出地府上人世間巡遊一般,眼神掃向何處,何處便寸草不生。輔天城中流傳着這個男人的傳說故事還少嗎?落在他的手上,那就意味着慘死了變成鬼魂之後,就連真正的閻王爺也會不忍心接收!
“來人,來人吶!來人吶!人呢?!”南柯捂臉尖叫。
是牡丹醉被發現了嗎?
那麼……是華容悅被染上毒癮了嗎?
張掌櫃很老實,不會將牡丹醉賣給其他人的,只有華容悅。而華容悅最愛牡丹,這種好東西自然不會捨得給別人去用。所以,一定是華容悅用的!哈哈,一定是華容悅用的!
“華容悅呢?是不是華容悅把我綁來的!哈哈哈哈,華容悅,你完了,你完了!”
南柯尖聲大叫。
鐵門“咣噹”一聲!
南柯驚頓。
只見,鐵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門外,唐菁月纖細窈窕的身影印入南柯的視線。
“果然是你!”南柯又是笑,又是猙獰,兩種矛盾的神情混合在一起,再也不見美人半分姿色。
唐菁月說:“自然是我,難不成,你還有牡丹醉送給別人?”
聽唐菁月提到牡丹醉,南柯瘋狂大笑。果然是牡丹醉,她猜得沒錯。一定是華容悅用過了牡丹醉。
“真好,真好……”她笑嘻嘻的道。
雖然在笑,只是這笑容再也沒有了過去的誘惑與吸引,只是一種瘋狂和解脫。
毀了華容悅,就算她搭上一條命,也值了。
笑着笑着,淚水竟然逼仄出眼眶。不知道何時,她對華容悅這般“情根深種”。呵呵,她是爲了誰?
爲了……誰……
“我真想知道,思小公爺看到你現在這幅模樣,會是什麼表情。”忽然,唐菁月輕輕的說道。
剎那間,這件陰暗的牢房裡,南柯的笑聲戛然而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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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的新文《稟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只更了幾萬字,求鑑賞。覺得似乎有些不好。女主臉盲症、會鍼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