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想了想,“嗯”了一聲,問我要什麼。我繼續狗腿的笑,扯住他袖子,無恥的說:“其實我真的就是特別想知道點大蜡燭是什麼意思。”
哥哥笑了一聲:“小孩子氣。點大蜡燭就是青樓掛牌女子開苞。比不上常人的儀式,點兩隻紅色大蜡燭就權當辦了。”
我還是沒聽明白,“啊?”了一聲,說:“什麼叫開苞?”
這本來是一個挺簡單挺好回答的問題,結果哥哥低頭思索了好半天,擡頭遲疑的說:“你不是……你和先帝,你難道沒有……”
我說:“沒有什麼?”
哥哥居然有點尷尬,乾咳了一聲說:“沒什麼。”然後迅速轉移話題,“舒十七那裡你也不用擔心,這點小事,他倒還不放在眼裡。只不過昨夜不知爲什麼,他在房內喝的酩酊大醉,這纔給那羣人有了可乘之機。”
我心說還能因爲什麼,從昨天他的臉色來看肯定是心裡很不痛快。雖然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到底爲什麼不痛快。
哥哥續道:“我看你也放心不下他,但是這幾天無憂樓亂的很,你先別過去,可以遣個下人過去給你傳個話。等過幾天風聲過了你再去看他。”
我滿含熱淚道:“哥哥,你可真是我親哥哥啊,我肚子裡的小蟲子就是你吧,你太知我心了。”
不過哥哥的下一句話就讓我笑不出來了。他說:“昨天皇祈受傷暈倒,你怎麼叫了東晏過去?或許再耽擱一會兒他性命就保不住了,倒省了我們以後諸多麻煩。”
我說:“啊?你這不是見死不救嗎?我,我可下不去手。”
哥哥淡淡道:“是下不去手還是不忍心下手?”
我愣了愣:“這兩個不是一個意思嗎?再說你總說皇祈要反,他現在可半點都沒要造反篡位的意思啊。說不定是我們搞錯了。”
哥哥一聲冷哼:“搞錯?七日前你與舒十七失蹤,皇祈立刻調動西京兵力駐守各個官道城門且封鎖了所有消息。你難道沒有想過,他如何能調動如此大批的人員?那些個官員對他是言聽計從,時至今日仍然沒有任何書信能傳回帝都。想必陛下和父親他們至今還未知曉你和舒十七的這檔子事。”
我一皺眉,這不能夠吧?
哥哥繼續道:“昨夜舒十七露了行蹤,皇祈又不知從哪弄來了八百精兵。那可是真正的兵,沒有虎符無法調動。他是怎麼動了那些人的?就算他不是想篡位,也決不能姑息。他這簡直是一手遮天,有他在,陛下如何親政?”
我低着頭沒說話,心說原來事情後面還有這些不爲人知的,難怪哥哥今天臉色不好。
卻不想哥哥突然笑了一聲,調笑的看着我,說:“不過話說回來,皇祈對你可真是夠重視。這幾日他來回奔波,傷勢一直未見好轉,從兩日前就一直沒下過牀。我本以爲昨夜他必不會親自去逮你,卻未料他不僅親自去了,還跟舒十七動了手。怪不得撐不下去了。”
我“嗯”了一聲,說:“他肯定也不會真的以爲我和十七是甕中之鱉。從昨天形勢來看,他似乎早就知道我和你有過部署。但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把我帶回來,不明白爲什麼昨天突然向十七發難。”
哥哥默了一默,沉聲道:“你總有一天會明白。”
如此又是一陣緘默,良久之後我問他:“近日爹爹那邊還好嗎?我上次寫給他的家書他好像也還沒有回。朝堂上安穩麼?”
哥哥嗤笑一聲道:“自從你失蹤,皇祈封鎖一切消息,阻隔一切人事與書信往來,整個行宮像個牢籠,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西京城也開始宵禁,我們和帝都的消息全部斷了。本來今日應當解除封鎖的,但皇祈未醒,所有人都不敢動。”
我說:“那如果我下懿旨呢?”
哥哥想了想,說:“你可以試試。不過依我看可能性不大。皇祈雖然昏迷,可你別忘了他身邊還有不少親衛。你雖身份高貴,但是是後宮的人,不得干政,兵卒將領不一定會聽你的。就算認爲你惹不得,聽你的撤了,保不定暗中依舊監視着。”
我嘆一口氣,只好另闢蹊徑:“皇祈傷勢如何?崔臨如何說?”
哥哥低聲道:“皇祈一直不給崔臨瞧病,用的是自己帶的一個大夫。美其名曰‘嫂嫂體弱,崔太醫需常侍左右,本王用其他醫者即可’。”
我諷笑了一聲:“冠冕堂皇,他最拿手了。無妨,我親自去瞧瞧他,你先回去,有事我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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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皇祈房間門口的時候,正趕上一個小丫鬟端着一盆血紅血紅的水要往外走,見到我居然不認識,支吾了半天說:“奴婢見過,見過……小姐……”
我被她逗得一下給樂了,旁邊畫未斥道:“有眼無珠的東西,還不跪下給太皇太后行禮!”
小丫頭被畫未嚇得臉都白了,瘋狂的開始發抖,把我也給嚇着了,生怕她是羊癲瘋發作,趕緊止住:“不知者不罪。這水中的血是王爺流的嗎?”
小丫鬟顫巍巍的說:“是……回太皇太后的話,溫小姐剛給王爺換了藥,奴婢這是去倒水。”
我一愣:“溫小姐?”
“回太皇太后,是溫小姐。就是,就是……住在瑤光閣的溫小姐。”
瑤光閣,那就是玉瑤沒錯了。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這兩人的感情發展突飛猛進啊,也不知是福是禍。不過想一想,皇祈如果能把注意力全放在玉瑤身上並從此放過我,也許也算是好事一件吧。
想着就走進了臥房。房間不似我的小樓那般清涼,門窗全部緊閉,透光的窗邊都落了紗帳,有點昏昏暗暗的。一走進去差點把我悶死。
於是一把抓起放在臺子上的皇祈的那把鑲金邊玉摺扇,一邊扇着風一邊跟畫未低聲道:“去把窗戶打開透透氣,這屋裡要悶死人了。”
畫未剛要過去,只聽牀邊傳來急促的一聲:“不行!”說完驚覺自己聲音太尖,連忙壓低了說,“大夫說王爺不能受涼。”
我一下就奇了怪了,這大夏天的,恐怕皇祈就算自己想受涼也受不到吧?於是示意畫未盡管開窗去,一邊踱到牀邊低聲道:“這房間裡太悶了,於他傷勢不利。你一直在這裡守着?”
玉瑤“嗯”了一聲,居然有點點哽咽,說:“我知道不該,可看到他這樣,傷的如此重,卻還一直堅持着撐着,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我被她這一個哽咽給深深的震撼住,覺得她這哭的真是有點莫名其妙啊。雖說我看了不少話本子,男女主角都是一見鍾情的居多,慢慢培養的在少。但是這好歹是現實生活啊,瞬間鍾情到她這個地步,恐怕實在是不太正常吧。
磨嘰了半天,我說:“你也累了很久了,不如去歇歇,叫兩個丫鬟守着也是一樣的。不然等他醒了你倒累倒了。”
勸了半天玉瑤終於決定回房睡覺,走之前坐在牀沿給皇祈擦了擦額頭的汗,含淚說了句:“你可要快些好起來,莫讓我如此擔心下去。”
大夏天的,我身上一下子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狠狠的打了個寒戰。連一旁的畫未都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
沒想到更絕的還在後頭,玉瑤這廂要死要活的生離死別一樣的說了這句話,皇祈居然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的悶哼了一聲皺了皺眉,然後含糊的說了句話。
這話估計是夢話,說的很不清楚。不僅我沒聽清楚,就連玉瑤也沒聽清楚。於是玉瑤附耳湊到皇祈的脣邊,然而就在這一瞬,畫未突然一皺眉輕輕的“哎……”了一聲,似乎想要阻止,但玉瑤已貼在了皇祈臉龐,因而畫未只是咬了一下嘴脣沒繼續說下去。
頓了兩秒,皇祈呢喃着又說了兩句,然後就又陷入了昏迷。玉瑤卻突然愣住一樣的呆在那裡,一動不動了足足半晌。
我心說這人幹嘛呢?該不會也一起暈過去了吧?一邊給了畫未一個眼神。
畫未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半彎□子,輕輕叫了一聲“溫小姐”。沒想到玉瑤就像給雷劈了一樣的突然彈起來,愣愣的又站了片刻,然後猛地轉身就走。
我“哎……”了一聲追了兩步,忙出聲道:“怎麼了?”
玉瑤又是突然的一下,直直的頓住腳步,愣了半晌,回過頭來露出一個悽悽的笑容,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給她這一下折騰的完全雲裡霧裡,心說這孩子難道是鬼上身了?並且我越想越覺得她最後那一個笑容很陰森。再次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戰後,我突然想起來畫未應該是聽到了皇祈那句夢話的,可以問一問她。
“方纔皇祈究竟說了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