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席保平安”,什麼意思一目瞭然。
對方是希望自己退出清風樓,公然與慶王、昭妃陣營決裂。
如此一來,打擊的自然是慶王在宮中的威望,以及他所在陣營的人心。
至於爲什麼選他小秦子?
很簡單,因爲現在他風頭正盛,所謂槍打出頭鳥,不選他選誰?
秦源就知道可能會這樣,他原先想讓喜子去做掌櫃,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此事,可慶王那頭爲了挽回上次敏妃事件而造成的影響,非要拿他樹典型。
他讓這麼多太監去捧場,意在告訴所有人,順我者昌,這樣就直接把秦源推上了風口浪尖。
這麼一想,秦源就覺得慶王也不是什麼好鳥,霸王硬上弓也不問自己同不同意,搞得自己現在就跟青樓頭牌似的,誰都想盤一下。
這個節奏他很不喜歡,所以一定要把它帶偏。
對手是覺得自己好欺負麼,可以啊,那就表現得更好欺負一些。
但是,這也不妨礙自己暗搓搓躲石頭後面,絆他丫幾腳。
至於是誰絆的,對手不需要知道,他們只要知道,惹了自己就會有大麻煩。
一句話,要是連個區區食樓都撐不起,那這後宮就不會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另外,“公主”的命也是命,他一定要幫她們討回公道!
不過,現在的關鍵是,這黑腳應該伸向誰?
這點,秦源倒還真不敢確定。
雖然說譽王和容妃那頭的嫌疑最大,可是誰能保證不是景王?
這貨陰的一逼,他爲了讓自己遠離慶王,從而對他死心塌地,用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來,也不奇怪。
不得不說,這次被慶王這麼一搞,秦源現在誰都不敢信。
在他眼裡,仁慶王、義譽王、瘋景王,都特麼是逼王。
尤其是慶王和景王,別看他們一個要跟自己探討二龍戲鳳,另一個直接摟着自己睡覺,可演過那麼多宮鬥劇,他還能不知道這是招攬人心的手段麼?
現在自己有利用價值,他們就爭風吃醋,等他們利用完自己,弄不好就一哆嗦,然後頓覺索然無味。
自己要是再傻點,一廂情願地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死心塌地,回頭人家用完自己提起褲子,沒準再嘲笑一句“還挺騷”。
那到時候要不要羞憤地去跳河?
特麼的,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年頭還是要靠自己!
……
尚乘司的新任管事太監宋信,一路急行之後,終於在一個僻靜處停了下來,然後脫去夜行衣,露出太監服。
將夜行衣收入納石,宋信揹着雙手,不緊不慢地往尚乘司走去,很快就進了尚乘司大院。
幾個相熟的小太監跟他行禮,他堆起慣常的笑臉,沖人家點點頭。
進入後院,來到他的小屋,推開門的時候,裡頭已經有個老朋友泡好茶在等他了。
這老朋友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六尚司的總管太監周應,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六尚司掌印、秉筆兩位大太監。
“事兒辦了?”周應笑呵呵地問。
“辦了,”宋信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又道,“景王也去了,好在我正好辦完事,要不然那個阿大可不好對付。”
周應笑着伸出戴着祖母綠的食指,指了指宋信,“你呀,還是那個樣子。放心,容主子不會虧待你的。”
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放到了桌上。
宋信瞥了眼銀票,不動聲色道,“周總管想哪去了,我爲容主子辦事,可不是爲了錢。”
說着,又換了個語氣,說道,“不過這麼一來,這宮裡可就又不太平嘍。”
“要的就是不太平。”周應微微一笑。
宋信沉吟了下,試探着問道,“周總管似乎話裡有話,可否點撥老奴幾句?”
“宋老弟看來是真不明白啊。”周應老態龍鍾地用碗蓋撥了撥碗裡的茶葉,淡淡道,“譽王在宮裡的棋子,一大半都是擺在明面上的,而慶王的卻大都在水底下,你讓譽王怎麼安心?要是不把動靜鬧大,逼慶王出手,那些水底下的人怎麼會冒出來啊?”
宋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倒也是。不過這麼下去,劍廟或許就不會坐視不理了。”
“劍廟?”周應輕呷了一口茶,又道,“要的就是劍廟下場!”
“此話怎樣?”
“不可語。”周應放下茶盞,微笑道,“我該回去了。放心,你是暗子,不會有事的。不像老夫,誰都知道是容妃的人,慶王沒準會拿我來祭旗呢,哈哈哈!”
言語間卻是一片坦然。
宋信心道,你這麼明顯的棋子,譽王肯定會對你額外保護,自己這暗子要是暴露了,可就隨時沒命。
好在,只是殺了三個不會武的清倌人,也不至於暴露。
周應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宋信又喝了會兒茶,然後掏出那張銀票看了看,發現只有二百兩,不由有些嫌棄地哼了一聲。
正想讓小太監把洗腳水端進來,卻猛然發現門開了。
宋信不由神經一繃,這也沒有風,門怎麼會自己開了?
連忙提起牀頭的劍,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卻發現外頭空無一人。
難不成是自己眼花了,門本就是開的?
宋信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自己何時這般膽小了,竟被周應一番話說得疑神疑鬼。
慶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猜到那三個人是自己殺的吧?
於是退回房間,又關上了門。
然後一轉身,他便猛然瞥見一個身影坐在自己剛纔的位置上,登時驚得往後一跳。
待定睛之後,他纔看清來人。
這、這不是乾西宮那個小秦子麼?
宋信瞪大眼睛瞧着秦源,他不明白他是怎麼進來的,而且又怎麼會有膽子敢來自己這?
秦源面無表情地看着宋信,他的手輕輕一擡,便只見阿大從宋信的鞋底吃力地爬了出來。
飛到空中之後抖了抖身子,把一身的土抖掉之後,這才怒氣衝衝地瞪着宋信。
之所以讓阿大躲鞋底,是怕宋信會去見大宗師什麼的,如果直接貼在他的背上,雖然一動不動,但是離太近大宗師也有發現的可能。
而在鞋底就保險多了,反正阿大最近官僚主義作風太甚,讓它知道知道生活的艱苦也是應該的。
“宋管事,這麼說,我食樓的那幾個頭牌是你殺的了?”秦源冷聲道。
宋信仍舊沉浸在對那個奇醜無比又詭異至極的紙人的震驚之中,但秦源寒冷的聲音讓他回過了神來。
收拾下了心緒,他提醒自己,自己已是五品的修爲,乃是各司管事太監中最高的,又何須懼他一個小太監?
不由冷笑道,“怎麼,殺你幾個清倌人,你就心疼了?”
“當然心疼了。因爲……”秦源嘆了口氣,“我覺得她們死前一定很難受。”
宋信冷笑一聲,“不難受,不信,我讓你也試試!”
他的話音尚未落地,只見椅子上的人瞬間化作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在他反應過來時,已站在他的身邊了。
宋信大驚,連忙拔劍,卻是劍還未出鞘,便被一隻有力的手按了回去。緊接着,他便覺得胸口遭受萬斤巨石般的錘子,登時渾身正氣如狂濤駭浪般動盪起來。
宋信想喊,然而已經喊不出來了,因爲一根腰帶已經纏住了他的脖子。
站在宋信身後,秦源冷聲道,“她們當時,就是這種感覺,你喜歡麼?”
宋信驚恐而無力地掙扎着,眼珠子漸漸凸出,舌頭也緩緩伸出,很快便沒了氣息。
阿大眼看沒有用武之地,只好忿忿地開始在房間裡挖坑。
秦源淡淡道,“不用了,那三人怎麼死的,他就怎麼死。”
阿大頓時心領神會,拎起繩子,立即把宋信掛上了房樑。
掛完後,屍體有些微晃,阿大似乎覺得有趣,就站在下面推來推去。
秦源搜刮了下房間,只搜出幾百兩銀子,並沒有什麼額外的發現。
於是無趣地帶着阿大撤了。
不過,這只是第一滴血。
還有一個呢。
那個周應,看氣息修爲比宋信高不少,似乎還有幫手,看來得計劃一下再動手。
不過他一定要死,因爲只有這樣,譽王才知道疼。
而且,他應該是離譽王很近的人,或許從他那,能搜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秦源很快就回到了乾西宮。
卻剛一回家,就碰到了從天而降的鐘瑾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