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天之前。
杜變聽到厲婠婠說永德皇帝並非先帝親生的時候,立刻去進行驗證。
雖然聖火宗教的最高機密不會出錯,但杜變還是要找到絕對的鐵證。
他開始思索遺傳基因的問題。
緊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故事,紀陰陰,紀惗惗,寧道玄的故事。
紀陰陰和紀惗惗是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平常就穿不同顏色的裙子。
紀陰陰穿黑色裙子,紀惗惗穿紅色裙子。
寧道玄喜歡的是紀惗惗,覺得紀陰陰太過於陰冷了。
所以紀陰陰當時打算改變自己,所以穿了一條綠色的裙子,然後故意出現在寧道玄的面前。
結果寧道玄見到她,竟然喊出了紀惗惗的名字。
當時紀陰陰完全不瞭解爲何會是這樣,大怒走開。
杜變聽到這段往事的時候,當時也根本沒有刻意關注這件事情。
現在仔細想想,杜變找到了原因。
寧道玄有第一色盲症,分不清楚紅色和綠色。
所以紀陰陰原本穿的是黑色裙子,後來該穿綠色的時候,寧道玄就把她錯認爲了紀惗惗了,因爲在他眼中綠色裙子和紅色裙子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但是,永德皇帝有沒有第一色盲症?
杜變並不知道,因爲對方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聽寧雪提過,更沒有聽先帝說過。
當然不管是寧雪公主,還是先帝就算知道,也不會刻意說起這件事情。
杜變開始翻找東廠的相關資料,也沒有任何記錄。
當然,也不應該有記錄,永德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是東廠的主子了,東廠怎麼可以去記錄主人的秘辛?
最後,杜變竟然在厲如海的妻子厲凰那裡找到的答案。
厲凰陷入了長時間的回憶,然後道:“主人,我記起來了。永德皇帝的眼睛確實有問題,當時我夫君還沒有造反,帶着我,厲湛,芊芊去京城拜見皇帝和太后。我們厲氏出產蠟布,所以就把最好的獻給了當時的太后娘娘,也就是先帝的母親。當時太后娘娘說那塊綠色的真惹人愛,就好像是樹林裡面葉子的顏色一樣活潑。就讓太子把綠色的蠟布拿過去給太后娘娘細看,太子猶豫了片刻,然後伸手朝着紅色的蠟布抹去,結果當時的皇后使了一道顏色,他這纔拿了綠色的蠟布,獻給了太后娘娘。”
厲凰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並沒有當一回事,但是因爲很特殊有趣,所以一直記住了。主君問起來,我這纔想起來。”
這就是鐵證如山。
第一色盲是遺傳的,而先帝絕對沒有第一色盲。
寧道玄有第一色盲,永德皇帝也有,那麼證明厲婠婠說得對,永德皇帝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
他第一時間派去了心腹使者,前往京城和安南王國。
……
安南王國順化府。
宋缺公爵收到了杜變的親筆信。
信上,杜變告知了驚天的秘密,永德皇帝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而是北冥宗主寧道玄的孽種。
不僅如此,寧道玄一直賊心不死,妄圖顛覆大寧帝國江山,妄圖奪回大寧帝國皇位。
請宋缺公爵,黎昌國王選擇一個地方,共同商議大事,將永德皇帝身世真相大白於天下,將他趕下皇位。
宋缺公爵看完密信後,頓時渾身發抖。
黎昌國王拿過杜變的親筆信後,不由得一陣錯愕,然後陷入了沉思。
“無恥!”宋缺公爵怒吼道:“我真是瞎了眼睛,錯看了杜變這廝。永德天子對他恩重如山,又是裂土封王,又是不顧帝王之尊對杜變三番幾次行大禮。就算杜變出兵四川和湖南兩省,永德天子非但沒有下旨斥責,反而將這兩省巡撫奪職。他如此厚待杜變,杜變竟然用如此卑鄙之手段栽贓於永德天子。”
血觀音道:“義父,我夫君絕對不是信口雌黃之人。”
宋缺公爵道:“這還不是信口雌黃?誰都看得出來,永德天子和先帝長得頗有幾分相像,杜變如此行徑不但玷污當今天子,更是玷污了先帝的賢名,卑鄙無恥之至。簡直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我本以爲他出兵四川和湖南,僅僅只是因爲內心膨脹了。沒有想到他是真的居心叵測,用心險惡啊。”
血觀音頓時眼淚涌出,哭道:“義父,您不要這樣說我的夫君。他正是因爲相信您的忠誠,纔會將這件驚天秘事告訴您。”
“他是覺得我傻嗎?”鎮南公宋缺道,然後他望着血觀音道:“小觀音,你雖然是我的義女,也是我養大的,和親生女兒沒有什麼兩樣。我不允許你和這樣的亂臣賊子有什麼關係,你們這就斷了吧。”
“不……”血觀音高呼道。
鎮南公宋缺冷道:“那我就當沒有你這個義女了。”
然後,鎮南公將杜變的密信焚燒。
“血觀音,你回去告訴杜變,適可而止!”宋缺道:“如果他真的敢出兵京城,那我們之間就是敵人了。”
旁邊的黎昌國王張嘴彷彿想要說什麼,但是發現卻完全說不出口。
他是敏感細膩之人,但是真的找不到什麼言語來支撐杜變的論點。
“鎮南公,我們是不是可以和杜變當面聊一聊,有些事情當面才能說清楚。”黎昌國王道。
鎮南公怒道:“亂臣賊子,沒什麼聊的。”
……
幾天之前的京城,永德皇帝還沒有弒母。
作爲東廠大都督的李文虺,也收到了杜變的密信。
展開一看,他臉色劇變,然後閉上眼睛,開始思索杜變的話。
他的義子杜變,不是信口雌黃之人。
但自從他從維京王國回來之後,整個人確實徹底都發生了變化。
不但長高了,而且充滿了王霸之氣。
然而在李文虺眼中,這王霸之氣並不是太好的氣質。
因爲李文虺永遠忠誠於大寧帝國,永遠忠誠於皇帝陛下。如果一個臣子太有王霸之氣,不似人臣。
他對皇帝充滿了忠誠,對杜變充滿了父子之情。
所以,他拼命地回憶先帝的長相,還有永德天子的長相。
這兩人明明有幾分相似,說永德皇帝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又有誰能信?
但是杜變爲何要給他寫這封密信呢?
李文虺內心無比難過。
他之所以離開杜變返回京城,一是因爲杜變不顧皇帝聖旨出兵四川和湖南形同謀反,打破了他的底線。二是因爲他想要進京再努力一下,緩和杜變和永德皇帝之間的關係。
而現在看來,他要絕望了。
杜變已經開始要顛覆永德皇帝的血脈正統性了,這種行爲已經嚴重之極。
當天他就去面見永德皇帝,叩首道:“臣請辭去東廠大都督一職,去爲先帝守靈。”
永德皇帝道:“李伴伴爲何有此念頭?”
李文虺道:“臣是杜變義父,理當避嫌。而且臣心力憔悴,無法再擔任東廠大都督一職。”
永德皇帝道:“朕知道,你是見到杜變和大寧帝國漸行漸遠,所以心生絕望。李伴伴你知道,杜變是朕的恩人,也是大寧帝國的恩人。朕絕對不願意失去他這個擎天玉柱,所以請李伴伴最後努力一次,寫一封信勸杜變退兵,朕絕對不追究他任何罪責,如何?”
李文虺叩拜道:“臣謝主隆恩。”
當下李文虺給杜變寫了一份深情並茂,發自肺腑的信,讓杜變退兵,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信中李文虺再一次說,當杜變率軍北上攻打大寧帝國之時,就是他李文虺的死期,他的腦袋會掛在京城的城門上,眼睜睜看着杜變大軍進京。
……
時間回到現在!
太后和寧雪公主的死訊傳出之後。
文武百官徹底震驚,京城百萬子民震怒。
原本京城還有一羣沉默的人,內心覺得杜變並不是亂臣賊子,出兵四川和湖南雖然不對,但也不是徹底罪無可恕。
而現在,杜變的妻子寧雪公主,還有太后娘娘,竟然都自殺了。
這兩人是杜變最親的人,如果不是絕望到一定程度,她們怎麼會自殺?
所以,鎮西王杜變是真的謀反了。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京城的無數子民感覺到自己受到了背叛,向着杜變的畫像噴出了無數憤怒的口水。
無數的石頭砸向了杜變的鎮西王府,甚至有人火燒鎮西王府。
更有說書者,列出了大寧帝國奸臣傳。
杜變,李英圖,李元都名列其中,而且還把杜變排在第一位。
毫無疑問,方系的輿論勢力在發力了。
……
無數的怒火,無數的輿論在發酵,在醞釀,等待着最後的爆發!
接連三天,文武百官前往宮中哭靈。
無數的奏摺,雪片一般飛向宮中,拼命地彈劾杜變。
終於有奏摺嘗試性地提出,可以讓南京的方系出兵,剿滅叛賊杜變。
原本,方系在永德朝廷中是禁忌。
畢竟,在先帝時代,方系是最大的敵人。方系全面退走後,朝廷內的這些官員才上位的。
而現在,有人提出了方系之兵剿滅突變,竟然沒有引起軒然大波。
接着,奏摺中提到讓江南出兵滅杜變的聲音竟然越來越多,而且寫奏摺的官員也越來越大。
而這些奏摺,全部留中不發。
永德皇帝這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跪在太后的靈柩邊上,整個人憔悴脫了神。
一直痛哭到眼淚哭幹,最後流出了血淚。
悲痛欲絕到三次嘔血,直接昏厥過去。然而醒來之後,又再一次跪在太后的靈柩之前。
羣臣和勳貴們見之無比感動。
都說先帝純孝,如今看來當今天子比先帝更加孝順。
最後羣臣跪在皇帝面前磕頭出血,請皇帝吃一點點東西,哪怕喝一點點水。
皇帝哭着喝了半碗粥,結果沒有喝完,又開始嘔吐,再一次吐出血來,把羣臣都嚇壞了。
……
三天後,守靈結束了!
皇帝身穿孝服,文武百官,京城勳貴,全部身穿白色孝服。
孝子皇帝舉着引魂幡,走在最前面,後面幾個勳貴擡着太后的靈柩,隊伍浩浩蕩蕩朝着皇陵走去。
太后和寧雪都不需要另起陵墓,只需要埋在先帝邊上就可以。
“母后,歸來兮!”
“母后,歸來兮!”
皇帝的聲音,如同杜鵑泣血,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整整走了幾個時辰,隊伍來到了皇陵!
皇太后正式下葬。
永德皇帝念最後的悼文。
字字感人肺腑,字字血淚,唸到最後,皇帝的血沫子已經不斷噴出,濺紅了手中的悼文。
悼文唸完後!
下面羣臣,忽然有人高呼。
“亂臣賊子杜變,人人得而誅之!”
“奸賊杜變,天怒人怨。”
“國賊杜變,死無葬身之地!”
永德皇帝哀聲道:“當日在京中,杜變在朕面前跋扈無禮,朕認了,因爲他是大功臣,朕對他感恩戴德,對他裂土封王,給予他前所未有的榮譽。”
“杜變出兵湖南,四川兩省,朕也忍了。非但沒有斥責他,反而下旨安慰之。”
“朕對杜變,掏心掏肺,仁至義盡。”
“杜變對大寧帝國有大恩,朕對他感恩戴德。甚至朕私下曾言,若杜變不服朕這個皇帝,只要他不要謀反,只要他願意繼續效忠大寧帝國,朕可以死,他把刀劍架在朕的脖子上,朕也只會閉目而死。”
“但是現在,朕的母后死了,朕的妹妹死了。她們爲何而死,就是因爲她們曾經喪盡尊嚴去哀求杜變退兵,哀求杜變不要謀反,結果遭到了杜變恥辱性的拒絕。所以太后和寧雪公主纔會哀莫大於心死,棄朕而去,自殺而死。”
“杜變,你可以傷害朕,可以殺朕。但是爲何要逼死朕的妹妹,他可是你的妻子啊。你爲何要逼死母后,她可是將你當成了半個兒子啊。”
“朕忍無可忍!”
“朕昭告天下,剝奪杜變的所有爵位,所有官職,貶爲庶民。”
“朕昭告天下,杜變爲大寧帝國之亂臣賊子,天下所有正義之士,當討伐之!”
“朕昭告天下,集結所有軍隊,進攻西南,收復大寧帝國所有失地。”
“朕昭告天下,杜變麾下所有官員將領,帝國的所有勳貴官員,不管你們曾經和杜變關係有多麼親密,請立刻和杜變劃清所有界限,立刻和杜變逆賊決裂。”
“杜變的軍隊是很強大,但朕堅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義必勝,大寧帝國必勝!”
頓時,下面羣臣高呼:“帝國必勝,帝國必勝!”
緊接着,一個神秘的身影出列,掀開了百色的斗篷,在太后靈柩面前跪下道:“兩江總督杜晦,前來給太后送行,太后娘娘一路走好。”
然後,杜晦重重叩首。
永德皇帝以孝子的身份,還禮叩拜之。
緊接着,兩江總督杜晦道:“臣有本上奏!”
永德皇帝道:“說。”
兩江總督杜晦道:“臣聯名閩粵總督,湖北巡撫,安徽巡撫彈劾杜變。”
接着,兩江總督杜晦念出了杜變的十九條大罪。
“杜變乃國朝二百多年來第一逆賊,罪大惡極,當千刀萬剮。臣等願意起福建,廣東,江西,江蘇,浙江,湖北,安徽等幾省軍隊,討伐逆賊杜變,收復朝廷失地。”
這話一出。
在場所有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天大的事情。
很詭異的信號,危險的信號。
方系竟然主動請求出兵剿滅杜變?
永德皇帝一臉憤慨,怒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朕之前說了,在逆賊面前,不分立場,不計前嫌。杜變不除,大寧帝國永無寧日!”
“剷除國賊杜變!”
“剷除國賊杜變!”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在有心人的帶領下,羣臣高呼。
永德皇帝幾乎把這一次的葬禮變成了對杜變的討伐大會。
天下圍攻杜變,正式開始!
永德皇帝望着南邊的方向,心中暗道:“杜變你聽到了嗎?在政治戰場上,你已經一敗塗地。你的末日,馬上就要到了,朕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而就在此時!
“砰,砰,砰!”
太后的棺材,忽然發出了一陣陣敲擊的聲音。
一開始,皇帝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看到羣臣的臉色徹底驚駭,他知道這不是幻覺,太后的棺材真的在敲響,而且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永德皇帝幾乎停止了呼吸,然後高呼道:“下葬,下葬!”
頓時,幾個勳貴立刻就要將太后的靈柩下葬於墓穴之中。
然而就在此時!
彷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接將太后的棺材板掀開。
這不是太后的力氣,她幾乎手無縛雞之力,不可能掀得開的。
緊接着,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已經死去的太后娘娘,竟然從棺材裡面坐了起來。
她,她竟然活過來了?!
太后娘娘指着永德皇帝,嘶聲顫慄道:“逆子,你這個逆子!竟然弒殺親母,你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有大臣,你們都聽着,永德皇帝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而是我被北冥宗主寧道玄用邪藥迷亂奸辱而生出來的孽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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