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門口廣場上,許多考生竊竊私語。
“你們說這次誰能夠奪得頭名?”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崔年啊?”
“那陳平呢?”
“陳平病怏怏的,考試的時候一直都在睡覺,肯定要落榜了,還想要和崔年奪第一?做夢吧!”
“這崔年今年才十六歲啊,竟然就奪了小三元,接下來鄉試也不在話下,甚至解元都有可能。而且出身名門,未來前程似錦,真不知道何等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聽着衆人充滿羨慕嫉妒恨的口氣,崔年心中別提有多麼爽了。
不過聽到最後一句話,何等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頓時崔年心臟狂跳,腦子裡面浮現出一個女人的面孔和身影!
他僅僅見過那個女人一次,就已經爲她癡狂,魂牽夢繞。
只不過這個女子的身份實在是太高貴了,哪怕對於崔年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所以之前他根本不敢奢望。
而現在家族決定培養他,今天中了小三元,後年參加鄉試,五年後參加會試。
一切順利的話,二十一歲中進士,如果能夠中的一甲的話,那麼他或許就有資格向這個女人求愛,有資格向對方的家族求親了吧?
旁邊等待開榜的考生們,開始聊女人遣散心中的緊張。
“你們說這天下女子誰最美啊?”
“當然是寧雪公主了?”
“寧雪公主我沒有見過,但是玉真郡主我是見過的,那簡直……看了一眼之後,今生你眼中再也容不得下其他任何女人,哪怕在夢中也也見不到如此美麗,如此……勾魂攝魄的女人。”
聽到玉真郡主的名字,崔年心中頓時大怒,這可是他的夢中情人。如此高貴,如此美麗的女人,你們也配說起她的名字?
……
就在幾百個書生談論玉真郡主有多麼美麗,多麼勾人心魄的時候,杜變依舊以陳平的模樣,坐着木頭輪椅來到了貢院的門口。
見到他出現,衆人不由得一愕。
“他來做什麼,昨天他一直都在睡覺,註定落榜的還來看什麼?”
崔年見到杜變出現,立刻走了上去,輕蔑第望着他面孔道:“陳平,你還沒死?很好很好,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杜變道:“當然記得,誰奪得院試頭名,對方就給他磕三個響頭。”
崔年道:“你給我磕頭的時候,別忘記喊閹黨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杜變無恥下流,天誅地滅。”
杜變道:“也可能是你向我磕頭,並且高呼崔娉婷荒淫無恥,人盡可夫。”
“哈哈哈哈哈,你做夢吧。……”崔年湊近杜變耳邊,低聲道:“死到臨頭還嘴硬,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今天任何人也奪不走我的第一名。”
然後,他直接掏出昨日簽下的賭約道:“諸位同年,這就是我昨日和陳平簽訂的賭約。之所以簽下這個賭約,絕對不是爲了賭氣,而是代表我們讀書人想無恥的閹黨發出嚴厲的聲討。過去一個月的三大學院大比武中,閹黨逆賊杜變用不可告人的作弊手段贏了我灕江書院,而這陳平竟然還爲杜變說話,我就是要在任何場合揭露閹黨杜變的無恥面目。”
這話一出,崔年和陳平的賭鬥頓時變得高尚起來,彷彿是爲了整個讀書人而發聲,代表讀書人向閹黨開戰。
“請在場上千位同學爲我們作證。”崔年道。
“好,我們作證。”圍觀的書生不怕熱鬧大,紛紛響應。
崔年望着杜變(陳平)冷笑道:“陳平,上千雙眼睛看着,你想要抵賴也賴不了了。等到發榜之後,你就向我下跪磕頭,成爲我向閹黨開戰的炮火吧,成爲我踐踏杜變的工具吧。”
……
太陽漸漸升起。
馬上就要發榜了,人羣開始躁動。
唯獨崔年半點都不緊張,只有無比的興奮,激動!
屬於他的榮耀時刻,就要來了,就要來了!
“榜來了,榜來了……”
忽然,人聲躁動。
人羣如同潮水一般第用上去。
果然,幾個貢院的士兵拿着幾張大紅榜走了過來,正要張貼。
崔年不但不往前去,反而背轉過身去。
他纔不會去看榜單,因爲根本不需要看,這次他的頭名已經萬無一失,他只需要豎起耳朵,等待着別人喊出他的名字,然後享受他的榮耀即可。
“唉!在這種地方,無敵也是一種寂寞啊。”崔年心中嘆息。
杜變也沒有去看榜,因爲他也知道,這次頭名已定。
所以,貢院廣場的邊緣,只有杜變和崔年孤零零的兩個人。
崔年充滿嘲諷第望着杜變道:“開始準備吧,向我下跪,並且高呼,閹黨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杜變下流無恥天誅地滅。”
接着,崔年開始倒數:三,二,一……
開始張貼紅榜,崔年豎起耳朵傾聽自己的名字。
頓時,人羣中傳來一陣陣驚呼。
“天那,這……這怎麼可能?”
“陳平不是在睡覺嗎?他……他怎麼可能奪得頭名啊?”
這聲音如同風一般鑽入了崔年的耳朵之內,頓時他身體一晃,身體瞬間一冷。
這肯定是幻覺,肯定是幻覺,聽錯了,聽錯了……
接下來,後面人羣中說陳平頭名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崔年開始感覺到惶恐,他終於忍不住轉頭一看。
果然,紅榜上的頭名寫着兩個字:陳平
頓時,崔年只覺得眼前猛地一黑,整個身體徹底冰涼。
全身彷彿都都被麻痹,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能動。眼前一陣陣昏眩,身體開始一陣陣搖晃,彷彿站立不住。
他先是感覺到一陣陣荒謬和不真實,然後感覺到無法呼吸。
整整好幾分鐘之後,他才能夠發出聲音:“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場考試有舞弊,有舞弊,不公平,不公平,我要上報巡撫大人,徹查到底!”
這話喊出了之後,崔年彷彿恢復了活力,彷彿又看到了希望,大吼道:“我們要看考卷,爲我們要看考卷,考試不公,有舞弊,有舞弊……”
這話一出,幾百名考生跟着起鬨。
在崔年看來,只要自己不是奪得頭名,那就是有舞弊。
而在其他考生看來,只要他們落榜了,那就是有舞弊。
“學政大人出來,學政大人出來……”崔年高呼,其他人也跟着高呼。
果然,學政大人兼此次院試的主考官吳三石走了出來,二話不說,一揮手道:“把這次院試前十名的考卷副本全部貼上去,供所有人查閱。”
然後,十幾名士兵把前十名的考卷副本全部貼在了牆壁上。
頓時,一羣人有又涌過去看,所有人都在看杜變(陳平)的考卷。
僅僅幾分鐘之後,所有喊舞弊的聲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驚豔嘆息,充滿震驚的讚美。
“如此絕頂的時文,如此絕妙的詩詞,陳平奪得頭名,實至名歸。”
“是啊,這樣的時文和詩詞如果不能奪得頭名,那就是我廣西的恥辱。”
“崔年的時文和詩歌單獨看起來非常好,但是和陳平放在一起,簡直是俗不可耐,不堪入目。”
“陳平果然是少年天才啊,真正的小三元啊,崔年還想要和陳平比,完全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看看這兩份考卷,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啊。”
聽到這些話,崔年簡直要氣炸了,他絕對不相信自己會輸,他的時文和詩詞可是十幾名舉人和進士精英做出來的,他可是提前知道題目的。
好不容易擠到人羣之中,崔年充滿挑剔的目光朝杜變(陳平)的考卷望去。
幾分鐘之後……
他徹底絕望了。
他雖然自負,但絕對不傻,眼光還是有的。
陳平的考卷根本就不是贏了他崔年,而是徹底的碾壓秒殺,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真的非常驚詫,這陳平雖然有才,但也不至於天才到這個地步啊?
這樣的時文,這樣的詩詞,哪怕去南京參加鄉試也足夠奪得第一了啊?
此時,無邊無際的痛苦,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絕望洶涌襲來,讓他真的站不住了。
輸得如此徹底,體無完膚。
此時,杜變搖着輪椅過來,所有考生都爲他讓開了一條路,讓杜變來到崔年的面前。
杜變淡淡笑道:“崔年,應該履行賭約了,向我下跪磕頭三下,並且高呼,崔娉婷荒淫無恥,人盡可夫!”
頓時,崔年面孔一陣抽搐。
他從來沒有想過輸,現在竟然真的輸了。
一旦他向陳平下跪,並且喊出崔娉婷人盡可夫的話,那他在家族的前途就毀了。
所以,很快崔年恢復了理智,冷聲道:“無聊至極。”
接着,他直接就要掩面離去。
杜變道:“你這是要毀約嗎?”
崔年道:“這樣無恥荒誕的賭約,有辱斯文,就算毀了又如何?你陳平如此爲杜變說話,肯定已經被閹黨收買成爲走狗,那就是我讀書人之敵。”
接着,崔年拼命往外擠,一邊冷斥道:“陳平,你我之間的帳日後再算,你爲閹黨爲虎作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旁邊的考生見到崔年如此無恥,頓時攔着他不讓離開道:“願賭服輸,願賭服輸。”
崔年臉色一寒道:“你們竟然攔我?難道你們也被閹黨收買,想要成爲我讀書人之敵啊?”
這話一出,就沒有人敢攔崔年了。
崔年就要強行離去。
而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無比性感迷人的聲音。
這聲音讓人一聽,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願賭服輸,崔家的小子,立刻向這位書生磕頭履行賭約,否則我不介意把你也變成閹黨的。”
學政吳三石聽到這聲音,立刻下跪道:“拜見玉真郡主。”
然後,其他所有士兵,所有考生也跟着全部整齊跪下。
“拜見玉真郡主。”
來的這個女人就是帝國南方明珠,鎮南公宋缺的嫡女,被皇后收爲義女,皇帝冊封的玉真郡主。
也就是崔年的夢中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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