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雷堂雨堂

中午的時候,宋幕遮派人來請一行人前去赴宴,接風洗塵。

李玄都自是不會拒絕,這本就是江湖上待人接物的基本禮數,而且李玄都也想要向宋幕遮瞭解一下風雷派中的具體情形。

來到待客的正廳,酒宴已經準備完畢,其實說是酒宴,因爲宋幕遮還在孝期之故,不能飲酒,所以桌上只有茶水,菜式也多以素淡爲主。不過江湖中人,不似權貴世家和書香門第,從不講究什麼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大多都是生硬幹糧吃得,山珍海味也吃得。

分而落座之後,主人宋幕遮首先開口,不外乎是謝過幾人,言語謙恭,已經不能說是客套,而是有點討好的意思。

既然宋幕遮已經把姿態放得如此之低,李玄都也不兜圈子繞彎子,直接開口道:“蛇無頭不行,既然宋老哥已經故去,那麼風雷派必然要有新的門主,不知少門主的升座大典幾時舉行?”

聞聽此言,宋幕遮的臉上頓時露出苦笑,說道:“不瞞幾位,我風雷派一直都是父子承繼,無論是以道理而論,還是以規矩而論,都應當是我繼承門主之位,只是在下資質駑鈍,修爲低微,在家父故去之後,卻是難以服衆,致使幾位堂主多有不滿,故而遲遲未能舉行升座大典。”

李玄都沒有着急開口,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若有所思。

胡良直接點破了這層窗戶紙,“主少國疑,對吧?這種事情,哪家那戶,無論大家小家,都難以免俗,一是怕少當家的擔不起如此大的家業,二是有些老人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是不是這個道理?”

宋幕遮苦笑點頭。

沈霜眉輕聲道:“請問宋門主,是四位堂主都是如此,還是某位或是某幾位堂主如此?”

此話直接問在了要害處,如果四人都不服宋幕遮,那麼宋幕遮就算有李玄都和胡良相助,也坐不穩這個門主之位,因爲李玄都他們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風雷派中,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可如果僅僅部分堂主心懷異心,那麼此事便好辦了,打壓一部分,拉攏一部分,如此宋幕遮便能坐穩門主之位。

有一個道理,不瞭解權勢本質的人不會懂得。

權勢,名義上來自頭上,權力的實質是自於腳下。

就拿皇帝來說,他的頭上是蒼天,所以他自稱天子,可所謂的天子只是一個虛名而已,不是隻有天子才能做皇帝,而是做了皇帝纔是天子。僅僅一個天子的虛名,無法掌控偌大天下,豈不聞當年權臣高氏的那句“陛下難道想要造反不成?”

皇帝除了一個“天子”名號之外,真正想要握有生殺大權,還需要腳下的權力,他的腳下是文武百官,只有文武百官忠於皇帝,願意聽從皇帝的命令,皇帝方能予取予求,若是皇帝不能獲得百官支持,那麼他就是被架空的傀儡,空有天子名號而已,這樣的例子,遍覽史冊,不勝枚舉。

上下兩個權力相輔相成。皇帝之所以被架空成爲傀儡,是因爲他缺少了來自於下方的權力,權臣手握大權卻不敢篡位,是因爲他缺少了來自於上方的權力,也就是正統名分。

現在宋幕遮便是佔據了正統名分,卻苦於沒有下方的支持,就算勉強坐上了門主的位子,四大堂主罔顧他的號令,那他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如果他想要徹底掌控風雷派,說白了就是要獲取絕大多數堂主的支持,其中手段,不外乎殺人立威、收買籠絡、拿捏把柄幾種方法。

沈霜眉好歹是出自官宦之家,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對此自然極爲明白,此時一語中的,也在情理之中。

宋幕遮不由看了眼這位沈捕頭。

少女懷春,少年多情。

在這個年紀,最是易動情思,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回眸,便會怦然心動,繼而放之不下,寤寐求之。

這位沈捕頭,相貌不算頂尖,可自有一股勃勃英氣,這是其他女子難以比擬的,而且從她的言辭來看,也是心思敏捷之人,絕非那種庸碌女子可比,更何況她的一雙長腿又是如此……如此顯眼,讓宋幕遮在心底默唸了好幾遍“非禮勿視”,才勉強收回視線。

這樣的女子,如何讓他不心生愛慕之心?

只是她年紀輕輕就已經踏足先天境,而他如此不過剛剛踏足玄元境而已,難免要生出自慚形穢之心,而且此時看她與那位李先生傍肩而坐,更是郎才女貌人,讓他在自慚之餘,又難免生出幾分難以對人言說的悲憤。

至於悲從何來,憤又從何來,就是人性了,恨人有笑人無,見不得別人好,見不得別人高明,這樣的人,幾時少過?不過這位宋門主畢竟是從小讀聖賢書長大,又有父親的言傳身教,此等念頭只是一閃而逝,隨即便被他壓在心底,不敢再深思下去。

佛家說心猿意馬,儒家說人心本善,道家說人心似水。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人心非善非惡,倒是一個“私”字當頭,能秉克私心而常懷公心者,便是英雄聖賢。話又說回來,英雄梟雄,皆有雄才大略,無非就是爲公爲私之分而已。

宋幕遮收斂思緒,略微斟酌了一下言辭之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四位堂主,也並非鐵板一塊,更不是都有二心。其中雷堂堂主孫少宗,無父無母,自小被拋棄在荒野之中,被野狼養大,後被家父帶回風雷派,親自撫養成人,並被家父傳授風雷派的‘狂雷刀法’,再加上他天生體魄強橫,雖然只有玄元境,但戰力並不遜於先天境。”

說到這兒,宋幕遮再次面露苦笑,“按照情理而言,他與我應當是親兄弟一般,只是他受了旁人挑撥,一直不忿我接任門主之位,這些年來與我日漸疏遠,不過畢竟當年的情分還在,若是我坐上了門主之位,他也不會過於反對就是了。”

李玄都終於開口道:“此人有勇無謀。”

宋幕遮看了李玄都一眼,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然後是雨堂堂主朱玉,按照家父的說法,她雖然資質不算上佳,但勝在性格堅毅,志存高遠,她少時修習‘先天正法’十餘年不得其法。因爲此法乃是神霄宗真傳,難在入門,若能入門,只要支持以恆,勤練不輟,必能踏足先天境。朱玉在二十八歲那年,機緣巧合之下吃下一顆百年紫參,得以修成‘先天正法’,三十三歲踏足先天境,從而成爲我風雷派的雨堂堂主。”

宋幕遮猶豫了一下,方纔說道:“家父在臨終前曾經告知我一件有關朱玉的密事。朱玉的婚事,乃是有家父做主,將她許配給本門中的一位功勳弟子,當時還算是琴瑟相合,只是後來朱玉踏足先天境,而她的丈夫卻還只是一個抱丹境,於是夫妻之間便有了許多齟齬。後來朱玉被家父外派至吳州經營產業,並在吳州盤桓近兩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中,朱玉結識了一位正一宗的高人,兩人情投意合之下,便勾搭成奸,甚至還生下一子,被那位正一宗的高人帶回了正一宗。”

沈霜眉疑問道:“那正一宗的高人就不怕毀了自己的名聲?”

胡良嘿然道:“這還不簡單,對外人就說這孩子是自己在路邊撿的,然後收爲弟子,帶在身邊親自撫養,與兒子沒什麼兩樣。”

宋幕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胡良的說法。

李玄都輕聲說道:“此人重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二個夢第一百九十四章 駐世百年第六十六章 好戲開場第二十五章 客人第一百三十二章 鬼母陰姬第一百七十一章 劫法場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陽法身第五十章 玄女秘辛第二百零三章 秦大小姐第二百一十二章 翠樓吟第二十五章 玉虛鬥劍第一百三十章 錢之一字第四十八章 圖窮匕見第一百五十六章 動身第一百七十五章 鸞山雲媗第七十九章 將死第一百二十九章 關內形勢第四十二章 四方雲動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嫂六叔第二百七十三章 魔道中人第一百零七章 合力伏魔第九十八章 蜀山劍派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如明鏡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人境界第七十六章 丹成之日第一百七十八章 圍攻第二百三十四章 女子地師第八十三章 秦道方第一百九十三章 兩敗俱傷第一百八十五章 送禮第一百五十八章 開明陣第一百六十四章 煙視媚行第二百三十一章 舊愛第一百九十六章 玉虛峰上第五十八章 女子爐鼎第二十七章 開口吞人第一百零一章 五大家族第二百三十六章 先後出手第五十三章 薄禮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戰而勝第五十三章 條件第二百零四章 相逢偶遇第六十八章 一劍破敵第六十五章 如此江湖第二十一章 如此行徑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是青鸞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念之間第一百一十五章 勝負第一百七十八章 圍攻第二十七章 開口吞人第二百零二章 明官隱現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豬蹄子第十九章 小兒女第九十六章 澹臺雲第一百六十八章 師徒相見第八十九章 玉門關第一六十四章 談和第一百一十一章 洞天第九十五章 搏殺猛虎第一百七十二章 商稅第五十章 重上雲錦第九十六章 龍氏哮雲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夢一場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蹤重重第三十九章 養屍地第二十三章 故地遊第九十七章 張白晝第二十八章 大僞似真第一百八十七章 兼修第一百二十章 家事國事第六十八章 踏足玉虛第一百二十章 御六氣之辯第二百六十六章 查案第一百零六章 女子劍仙第九十九章 新老主人第二百三十三章 曲畢飛書至第五十三章 蹣跚學步第一百九十三章 舊事第一百六十九章 青鸞北府第一百四十五章 陸吾神第一百零九章 鎖妖塔第一百九十九章 景堂主第六十一章 殺人者清微宗弟子是也第一百九十九章 秦樓月第六十章 觀微御劍訣第一百四十二章 秋雨第五十九章 小妹不哭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一百九十三章 舊事第一百九十九章 過去第一百六十四章 素王一劍第一百三十七章 道高一丈第四十六章 小閼氏第二百零一章 功法第三百零五章 曉夢迷蝴蝶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戰而勝第一百三十一章 羅青青第九十一章 退強敵第九十九章 太素玄功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爭我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