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正一掌教

中州龍門府,九朝故都之地,牡丹花城。

此地不屬於天底下任何一個宗門的勢力範圍,可各個宗門又都在此地設立分支,諸如正一宗的小真人府、太平宗的清平園、清微宗的煙雨樓、東華宗的青木軒。這些分支不同於嶺秀山莊這等名不正言不順的分支,可謂是正統出身,拿太平宗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如果說嶺秀山莊是私生子,那麼清平園便是嫡子,其中高下,自是不用多說,而且一舉一動都與宗門息息相關,太平宗大舉封山,清平園便閉門謝客,正一宗廣納天下客,小真人府門前便車水馬龍,由此可見一斑。

玄女宗在此自然也有基業,名爲“妙音閣”。平日裡,這裡會有一位先天境的玄女宗長老親自坐鎮,是位年過古稀的老嫗,眼看着此生已是無望踏足歸真境,便主動向宗門討了這個差事,算是養老,同時駐紮年輕弟子若干,平日裡也無太多事情,無非是這位長老督促弟子修行練功,或是與其他交好宗門應酬一二。

今日的妙音閣卻是不同往日,坐鎮於此的玄女宗長老親自開了中門,所有駐守於此的弟子都依次列於門前,擺開儀仗。年歲還不大的女弟子門只聽說是來自玉女峰的大人物,只是具體身份是什麼,姓甚名誰,都不知曉。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孤零零地緩緩行來,車伕是一名身着素雅青衣的年輕女子,談不上傾國傾城,但眉眼凌厲,氣態冷肅,自有一番颯爽英姿,一看就是寡於言辭的女子。

馬車中只有一名乘客,身着一襲白色紗袍,雲袖飄逸,一頭烏髮如瀑,被一條白色絲帶在髮梢略微靠上的位置簡單束起,容顏絕世,神態恬靜,好似是從畫中走出的仕女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雙眼上蒙了一層黑紗,竟然是個瞎子。

此時女子跪坐,膝上放置有一架古琴,只是七根琴絃斷去四根,還剩下三根琴絃,纖指輕輕拂過,發出輕微聲響。在她身旁還放了一把收起合攏的紙傘,傘面竟是如荷葉一般,有水珠滾動。

馬車緩緩停下,坐在車伕位置的女子下車與早早等候於此的老嫗互相見禮,老嫗望了眼馬車,輕聲問道:“敢問流雲使,羽衣使可在馬車之中?”

玄女宗在宗主之下有六位使者,分別是流雲使、煙雨使、雪月使、風霧使、霓裳使、羽衣使,其中以霓裳使和羽衣使爲首,以權柄而論,霓裳使手中權柄更重,不過羽衣使卻是下任宗主人選。

這也不怪這位玄女宗的長老要如此行事,實在是馬車中的女子地位太過超然,放眼整個玄女宗,也僅次於宗主一人而已。

被稱作流雲使的女子面無表情回答道:“正是。”

老嫗立時衝着馬車恭敬行禮道:“參見羽衣使。”

……

入夜時分,女子獨處一殿,不曾點燃燈火,在黑暗中輕輕摩挲懷中古琴。

因爲她是個瞎子,無論點燈與否,眼前始終是一片黑暗。

忽然她擡頭“望”向門口,輕聲道:“顏飛卿,既然來了,又何必裝什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

話音落下,門口處依然寂寂無聲。

女子伸手一撥古琴的琴絃,琴音如天籟,竟是盪漾出一層層肉眼可見的漣漪,迴盪於殿中。

片刻之後,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輕道人憑空出現在殿內,手持一根白尾銀絲拂塵,碧綠玉簪別起髮髻,面容肅穆,他緩緩步入殿內,身上不惹塵埃,仙風道骨,然後一揮袖,殿內的十六盞明燈同時亮起,使得偌大一座殿內燈火通明,在燈光照耀之下,可見女子正在正中位置的蒲團上跪坐,懷中抱琴。

做了不速之客的年輕道人朝着女子略微稽首,算是賠禮。

女子復而低下頭去,捻住一根琴絃。

氣度不凡的年輕道人一擺手中所執拂塵,淡笑道:“師尊曾經說過,破後而立,不破不立。看來你這次墜境,可謂是因禍得福,雖然損失一雙眼睛,但是心眼之透徹,卻能看破貧道的蹤跡,實在不俗。”

女子將懷中的古琴平放於身前地面,輕聲道:“顏掌教深夜來我這妙音閣,總不會是做偷香竊玉的勾當吧?”

至今仍是童子之身的道搖頭笑道:“玉姑娘說笑了,當年我們三人同聚於帝京城,你與蘇雲媗較技鬥法,不分勝負,可後來你再對上位居少玄榜之首的紫府客,卻能將其逼入近乎死地的絕境之中,由此看來,高下之分已定,無需再言。”

女子又擡頭“看”了眼這位名動天下的正一宗掌教,說起來他們也算是老熟人了,除了帝京一戰時曾經有過合作,她的好友蘇雲媗還要與此人結成道侶,從一點上來說,可謂是淵源頗深,只是經歷過一場大起大落之後,她的心境卻要比起之前多有變化,此時直接問道:“你想見紫府客?”

被猜透心思的顏飛卿沒有遮遮掩掩,坦然道:“貧道的確想見他,不過不是想要殺他,而是有些話語想要與他分說。”

女子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動作,輕聲道:“我倒是在前不久剛剛見過他。”

顏飛卿來到女子對面位置,在蒲團上盤膝而坐,說道:“意料之中,只是按理來說,如今的紫府客應該不是你的對手纔對,可你爲何要手下留情?”

女子沉默不語。

旁人可能不知,但顏飛卿這位正道第一大宗掌教一定知道,她如今已經恢復了先天境的修爲,甚至距離重新踏足歸真境也只剩下一步之遙,否則師門也不會放她離開山門,更不會讓她繼續穩坐羽衣使的位置。可她在見到李玄都的那一刻,卻鬼使神差地將自身修爲壓制到抱丹境,然後兩人堂堂正正地打了一場,最後她“願賭服輸”。

顏飛卿將手中的白尾拂塵放在身旁,繼續說道:“吾知所過矣,將改之。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女子微微皺眉,問道:“顏掌教打算如何去改?難道是扶持晉王?”

顏飛卿搖頭道:“權宜之計罷了。”

玉清寧將雙手置於古琴的琴絃之上,緩緩說道:“當年帝京一戰之後,這架七絃琴的七根琴絃皆斷,如此修復了三年,也不過續好三根琴絃而已。如今的天下就像這架‘九天玄音’,毀壞只需一夜功夫,可修補卻要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時間。儒家亞聖雲:‘思天下有溺者,猶己溺之也;思天下有飢者,猶己飢之也。’天下二字,億兆生靈,繫於鼓掌之間,望慎之。”

顏飛卿望向玉清寧,鄭重道:“玉姑娘所言極是,正因爲如此,我纔想去見一見這位紫府客。”

玉清寧伸手撫過那四根已斷的琴絃,一時間有些慼慼然,長嘆一聲,“我見他時,他曾說過當今天下的同齡男子中,唯有你一人能入得他眼,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麼你要見他,我也不應阻攔。只是勸你一句,莫要爲難於他。”

說話間,玉清寧屈指一彈,一點靈光飛入顏飛卿的眉心。

顏飛卿再次稽首一禮,然後起身離開煙雨樓。

在顏飛卿走後,十六盞明燈又依次熄滅,使得殿內再次變爲漆黑一片。

黑暗之中,玉清寧擡起頭,輕輕嘆息一聲。

第一百七十一章 劫法場第一百九十二章 盡人事聽天命第二百四十五章 重返人間第七章 老湯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陰劍陣第一百五十一章 城頭之上第一百八十章 分火見劍第一百零六章 得來全不費工夫第二十六章 孤臣孽子第一百二十九章 農事第五十二章 大祭酒第一百三十五章 要價還錢第二百零七章 風高浪急第八十九章 吳奉城番外十第一百三十二章 無德之人第五十三章 條件第二百二十章 對峙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帝城頭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刀斃命第二百五十九章 鳳求凰第一百七十章 道門第四十七章 醉仙樓第六十一章 兄妹而言第一百二十一章 煉丹事宜第一百三十七章 乘龍快婿第一百九十二章 船行雲海第二百九十五章 刺殺第一百四十六章 開明六巫第七十七章 公孫帝陵第一百六十五章 冰肌玉骨第一百零八章 妖女柔情第一百五十九章 月落人間第三十七章 呼延勝明第一百四十四章 靜心堂議事第一百二十八章 交流第十二章 觀星臺上第六十八章 策凌第十五章 陽谷縣城番外五第三百一十章 夢裡夢外第一百二十六章 歸途第十六章 循蹤而至第八十二章 二度破陣第一百七十章 遼東第一百四十三章 親政之爭第一百七十四章 寸步難行第一百四十三章 風雨第七十一章 夜半客至第一百一十三章 海枯石爛第一百四十二章 話廟堂第三百一十六章 地水火風第二百零六章 司徒玄策第八十一章 白帝陵第二百二十章 誰是黃雀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中取粟第七十八章 論道第九十八章 東城美酒第一百六十一章 破陣第一百零九章 山搖地動第十一章 那顏第三十四章 不堪一擊第二百三十章 登臺第二百二十七章 婚事番外五第二十八章 登門拜訪第一百四十五章 孤兒寡母第一百八十八章 互助第九十二章 古廟夜戰第十九章 代宗主第四章 盜墓賊第一百五十章 四脈傳承第七十三章 叔叔嫂嫂第六十二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第二十五章 玉虛鬥劍第一百零二章 金剛之身第九十六章 所得甚豐第七十七章 國師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境精舍第二十七章 局勢第一百零五章 小別(上)第一百七十五章 聽雨讀書第二十九章 洞府之庭第三十六章 調素琴第六十三章 三十六劍第三十九章 斬殺第一百九十六章 點評第二百三十二章 勝負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骨流光第一百八十章 策凌第一百五十二章 豈能抗衡哉第一百三十四章 說經臺第一百三十九章 巧遇第十三章 夜不收第十六章 二三事(六)第一百三十一章 兩方計較第二百零七章 觀海樓下第八章 西域夷女第三十二章 馮家小姐第十一章 有事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