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九鼎歸一,再上重樓!
雨水落下,李觀一大口喘息。
繃緊的肌肉放鬆,氣血高速地奔涌,內臟超高級別的爆發,讓他的體內溫度迅速上升,此刻放鬆下來,呼出了濃郁的白色熱氣,若是常人,在這樣的爆發之後,緊接着就是內臟中毒死亡。
上輩子爆發自己極限,扛起轎車救孩子的女子,頂住巨石的男子,都是這樣,身體存在極限,超過極限,就會導致體內高溫,發熱,血壓上升等等後患,而李觀一的體魄直接無視這些副作用。
他感覺到《萬古蒼月不滅體》凝聚的金丹消耗量足足三分之一。
這十三息的爆發,比起他和胥惠陽的爭鬥都消耗大。
以暗金面甲的遮掩氣息之能,佔據先手,靠着爆發力瞬間轟散陳玉昀的防禦,然後在其爆發內氣的一剎那,以嬸孃給的秋水劍洞穿脖子,反手釘殺,短暫時間,幾乎是李觀一一身所學的凝聚。
若是其中有一環被他掙脫開,就會變成焦灼,就難以瞬殺。
暗金面具將李觀一精神的疲憊平復。
他微蹲下身子,迅速在陳玉昀的身上拍打,然後微頓,五指握住一物,猛地一拽,將那玉盤拽下來了,在昏沉的夜色下,他可以看到那白玉的風格,看着就有一股熟悉感。
他把白玉揣到懷裡,然後又把陳玉昀身上各種東西都拿走。
這是破軍的建議。
是,頂尖十大高手殺死陳玉昀,是一招斃命。
但是,司徒得慶會這樣做嗎?
“他不會。”
破軍說這樣話的時候微笑着,眸子裡帶着一絲絲紫色,用摺扇敲了敲他自己的眉心,道:“帶入司徒得慶,他會做什麼,他會盡可能僞裝出其他人殺死了他,儘可能遮掩自己的身份。”
“比如兇殺,比如劫掠。”
“給陳皇造成司徒得慶殺人的表象,他會立刻懷疑,並且不相信這個結局。而若是在十成十的劫掠表象裡面,摻入一絲絲的,司徒得慶的內氣,這個內氣被陳皇親自發現,那麼他就會立刻篤定。”
“是司徒得慶殺人,並且僞裝。”
“是司徒得慶僞裝出了戰鬥的表象。”
“那麼,爲什麼司徒得慶要僞裝自己殺人,陳皇會想到,因爲他背後的主子,知道殺死這個區區皇室子弟的後果,知道這個皇室子弟的真實身份,這是爲什麼呢?”
“哈哈哈哈哈哈——”
破軍眸子裡帶着愉快的紫色流光,他微笑着讚許道:
“陳皇,心機深沉啊。”
“但是這樣的對手,給他一切懷疑的線索,他自己就會找到那個他自己心中的答案,我們要做的,只是順水推舟,而不是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因爲他,除了自己,誰都不信。”
李觀一以越大哥傳授的摸屍技巧摸了屍。
並指如劍。
《六虛四合神功》運轉變化,化作了司徒得慶那種陰冷霸道的內氣,然後瞬間在陳玉昀的穴道上點過,在這樣的世界,單純的打咽喉,心臟,都是不對的。
重點在於氣脈和穴道。
督脈,百會穴,神庭穴,太陽穴,耳門穴,清明穴,人中穴,啞門穴,李觀一轉眼之間將陳玉昀體內七十二處大穴,三十六個死穴都打穿截斷。
其中咽喉,心臟只是死穴之一罷了。
雨落不止,李觀一看着倒在那裡,失去氣息的陳玉昀。
十年前,他的命格和氣運,就是因爲眼前這個人而失去了,而現在,他倒在這裡,雨水落下,李觀一卻忽然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恍惚,他睜開眼睛,望氣術開啓。
看到了陳玉昀的身上,那鼎盛的青紫氣運翻卷。
天地一片昏沉的墨色,雨水落下,兩個人,一橫一豎,一個站着,一個躺着,死去的屍體上,青紫氣運,正自鼎盛!
在大祭比武之前,打入四強,順着陳皇爲他鋪好的道路步步往前,李觀一不知道,今日陳玉昀還和陳皇密談,他的氣運正在鼎盛,卻又在最鼎盛的時候死去。
此刻,這氣運翻卷如浪潮,盡數落在李觀一身上。
少年握着玉盤,忽然想到。
當年父母在氣運最鼎盛的時候遇害。
陳玉昀也在他最爲春風得意的時候死在自己的手中。
氣運這東西,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說,李觀一輕笑了兩聲,將白玉收好,俯身,拿起落在地上的竹傘,隨手提起了陳玉昀的屍體,拋入了旁邊,陳玉昀所居住的院落當中,恰好落在那樹叢。
然後撐起傘,輕聲道:“交給你們了。”
他轉身,撐傘,踱步遠去。
五大法相撲了上去,將那大團大團的青色氣運都吞吃,只有最後一縷紫氣,它們似是吞吃不了,李觀一擡起手,那一縷紫氣飛入袖袍裡面,少年邁步,按照破軍給出的地圖前行。
破軍的妙算精準,李觀一走在的地方上左右都沒有什麼人。
他就像是在空無一人的城池裡行走一樣。
從容不迫地回到了薛家,重新沐浴,將暗金面具收起來,然後抖手,內氣匯聚,赤龍法相在旁邊盤旋,張口噴出一口火氣,在肉眼看來,就是李觀一的內氣忽然扭曲,化作明火。
然後把殺人的夜行衣都吞噬化作灰燼。
玄龜法相出現。
它慢悠悠地在這裡溜達了一圈。
這法相是來自於司命老爺子的饋贈,是傳說中揹負河圖洛書之玄龜分化而出,只是轉了一圈,玄龜背部的玄妙紋路亮起來了,最後的氣息被攪散了。
這相當於直接把氣息粉碎然後一把揚了。
需要的陰陽術根基不是很高,但是卻可以保證不會被反向追蹤,完成了這一切,李觀一穿着一身簡單的衣裳,坐在堂前屋檐下,靠着紅色的柱子,安靜看着落雨淅瀝。
雨水灑落在了石頭上,濺出了一朵一朵花來,轉瞬散去。
李觀一感覺到,自己似乎放下了,或者說解決了一種心結,心神有一種長久的緊繃之後的舒緩,就彷彿漫長歲月以來,始終壓在他心底的東西終於散開了一部分。
他舉起茶盞,熱氣騰騰。
雨夜,殺人,踱步,歸來飲茶。
雨水落在花瓣上,忽而,李觀一似乎感覺到雨水落下變得緩慢,雨水從線變成了一節一節的,緩慢的往下落下,少年安靜看着這一切變化,他伸出手指,手指曲起,然後輕輕彈出。
手指碰到一枚落雨。
雨水水珠被帶動了,然後朝着前面飛出去,撞擊一個個雨水,精妙無比,只是轉瞬,雨水重新落下如常,但是這一下屈指,李觀一看到一道水流撞開,雨水散落。
他手指一勾。
那一枚雨水在少年掌心上懸浮。
然後自如地來去流動。
最後崩散落在了他的茶盞裡。
李觀一閉上眼睛,感覺到元神的舒展,感覺到了一種自然而然之感,他知道了自己發生的變化,心之所至,提起筆,給嬸孃寫信,他用雨水來研墨,寫下文字,說近日一切皆好,說自己近日曾去看風光。
登上長風樓第三重。
其實只如尋常交流,但是李觀一知道,嬸孃一定看得懂。
登樓了。
不是長風樓。
而是慕容世家在天下最有盛名的武功!
慕容世家,江南煙雨一十二重樓,再登樓。
殺皇子,破心障。
心境自在灑脫,已是第三重。
只是嬸孃不在身邊,李觀一也不知道這一重樓到底有什麼用處,以及接下來他該怎麼樣修行,不過頓了頓,李觀一知道自己該去找誰了。
長公主陳清焰,在十年前嬸孃帶着他逃難離開皇城的時候。
曾經將慕容世家的《江南煙雨一十二重樓》傳給長公主。
李觀一想了想,手指微動,一枚葉子被元神牽引,自然落在他的掌心,然後被元神攪動,在李觀一的掌心起舞一般旋轉,只是這樣,李觀一就已經感覺到玄妙了,他相信慕容世家一定有對應的手段和武學。
比方說——
劍狂慕容龍圖同時駕馭九十七把蓋世玄兵,縱橫天下。
李觀一之前還覺得這位太姥爺是用內功做到的。
現在想想,恐怕也是和這神功有關。
難道說,《江南煙雨十二重樓》功法,是以元神馭物的手段?
可是嬸孃明明是構築幻境一般的路數。
難道說,這樣層次的神功,是有多重風格的武功配套麼?
也就是說,劍狂慕容龍圖,乃是可以同時用九十七把逼近神兵的兵器,同時施展出頂尖武學,李觀一想了想,九十七個薛神將同時一邊愉快大笑,一邊施展卷濤。
少年不由打了個寒顫。
不不不。
這個還是不要想了。
他手指一動,下意識用卷濤的風格,兩股相斥的勁氣迸發,那一枚隨風起舞的葉子瞬間被攪碎了,李觀一定神,把給嬸孃的信箋收起來,放在旁邊。
如破軍計策,他要做的已經完成了,斬殺陳玉昀。
而後以司徒得慶的內氣殘留痕跡,之後,就看破軍把司徒得慶的屍體扔出去了,此刻的大祭比武,平緩往前,但是很快就會直接轟然炸開了罷。
李觀一神色平靜,吃飽了的白虎趴在他旁邊。
用那一顆毛茸茸的頭蹭着李觀一。
李觀一單手撫摸白虎的頭,敷衍地撫摸着,然後掏出了剛剛摸屍的成果,這些成果,玄龜都爬過了,代表着陰陽氣息直接被攪亂了,李觀一本身的陰陽術造詣全點在瞭望氣術。
但是沒奈何玄龜法相在陰陽家的分量。
這傢伙只是爬過去就足以干擾大多數的陰陽術追蹤。
一堆金銀,嗯,不少。
不如大小姐給的。
融了吧。
撿來的手弩一把。
是近日陳玉昀在禁軍寶庫裡選擇的封賞,這手弩本身就極精緻,威力強大,超過李觀一第一次見到那些夜馳騎兵統帥用的,配套的三根弩矢最爲珍貴,射出的時候有雷霆相隨。
至少作價五百兩黃金。
這玩意兒,是寶貝,而且這三根弩矢每一根都沒有用過!
李觀一看着倒勾狀的狼牙弩矢,上面有方士刻錄的符文。
這上乘的利器級兵刃,這手弩其實頗寶貴,在第三重天可以凝氣成兵的時候,手弩本身的構造可以改變,就會成爲根據內氣強悍程度,提升射出威力的兵器,而且,這種手弩是直接可以內氣凝聚弩矢。
雖然不能夠和配套的利器級弩矢相比。
可是手弩在手,內氣足夠就可以不斷連發。
理論上,回氣足夠快。
那就是無限彈藥。
李觀一想了想自己現在的配套,神兵猛虎嘯天戰戟,利器級別的兵刃有寒霜戟,君子劍,還有這把手弩,想了想,李觀一拔出陳玉昀的劍,銳氣寒芒,是一把好劍,內氣輸入,沒有半點的阻礙。
劍鋒上吞吐寒芒,銳利非凡,還添了一縷銳利。
比晏代清的劍還要強。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東西了。
李觀一發現玄龜趴在一個地方,死活不肯動彈,他伸出手把玄龜推開,然後看到那裡的東西,微微一怔,因爲這個東西,他認識的,那是一枚玉符,這東西在侯中玉的書卷裡有過,李觀一道:
“龍虎金剛甲神術符?!”
這玩意兒,就是老術士當時施展的。
李觀一和他互相拼殺。
金吾衛佩戴的重劍竟然被砍得折斷!
都砍不破對面的袖子。
侯中玉大放厥詞,說雖然耗費了他二十年功夫修持而成,可是此物在手,一炷香時間內,體如金剛,李觀一不要想贏他,最後還是麒麟火狂噴才破了防。
而這一道玉符,代表的是至少是三重天的術士耗費二十年功夫修持,還要將這一門武功剝離,刻錄於玉符之上。
這就是皇帝給陳玉昀的殺手鐗麼?
保證他可以獲勝。
術士的修行比起武者更爲艱難,還是單傳。
這一道玉符,可以說是血本。
只可惜,陳玉昀根本沒時間取符激發,就被活活打死。
李觀一把這東西收起來,他的體魄是強,有佛門的澄澈琉璃之體,但是武者的金剛體魄,和術士的符籙是兩碼事,後者是真的體如金剛,刀劍不入。
李觀一呼出口氣,道:
“你的東西很好。”
“現在,我的了。”
殺人之後,摸屍舔包果然是暴富的道路,若不是這樣,李觀一這樣的窮鬼,根本不可能弄到這樣的寶物在手,李觀一把東西都收起來,劍和弩他打算放在其他地方,然後平心靜氣,拿出了最後的寶物。
白玉。
李觀一用清水洗乾淨這白玉。
看着上面的文字,輕聲開口,不是這個世界的語言,而是古老抑揚頓挫的文字,緩聲道:“【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皆嘗烹上帝鬼神,刻功記之】。”
“禹王在上,華夏炎黃,後世子弟,重得九鼎。”
他手掌握着這失傳許久的寶物,靠近心口,於是心口青銅鼎明亮,剎那之間,白玉融合入李觀一體內,而本來李觀一還可以看到心口有青銅鼎的紋路,此刻大亮,旋即緩緩消失不見。
轟!!!
李觀一眼前一花,眉心的玄關祖竅麻癢。
他又看到了那幻境。
威嚴肅穆的四靈雕像,天空中的大日,晃動的白雲,只是這一次,李觀一似乎感覺到這裡比起往日更爲穩定,更爲堅實,他看着前面,白玉臺階不斷往上延伸着,似乎要一直延伸到最高的地方。
白雲流轉變化,看不真切。
那似乎是羣山萬水的巔峰,道路周圍有濃郁的白雲和一道道殘影,而在臺階的最高處似乎是一尊玉色高座,李觀一緩步走過去了,他看着那臺階,之前兩次,他都是踩上去一步,就直接摔下去,意識迴歸本體。
這一次呢?
李觀一抿了抿脣。
他踏出一步,踩在臺階上。
這一次,沒有如同往日那樣,沒有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清澈的鼎鳴聲音,以李觀一的腳步爲中心原點,一股無形之力散開,白色的雲霞被蕩平,露出了白玉臺階。
前方道路,徹底展開!
李觀一緩緩踏出第二步。
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