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道純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那少年秦武侯的聲音卻是明亮,文靈均的神色微凝固了,那三個字,和這位踱步而出的大權臣的存在,本身應該是相排斥的。
一聲霸道壯烈的劍鳴從大皇帝的皇宮之中升起。
赤霄劍暴起。
化作了赤色的神龍盤旋呼嘯,把天空都染成了紅色,然後落在了李觀一的手中,劍鳴呼嘯,姬道純的神色一點一點凝重,秦武侯握着此劍,一句話都沒有說。
神兵赤霄劍重重劈下。
姬道純只是覺得眼前一花,他下意識舉起手中的龍頭杖,然後雙手一晃,龍頭杖猛地斷開。
赤霄劍落下。
鮮血炸開。
一陣陣驚呼,朱紫袍服的大官們跌跌撞撞後退。
白如玉,刻錄有浮雕的御道上嘩啦啦地空出來偌大的一個巨大的空圈子,他們以爲有慘事要發生了,心臟都砰砰砰跳動個不停。
一時間沒有人敢動,袞袞諸公僵在那裡。
敢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
甚至於聞訊而來的御林軍,見那把劍,面色大變。
皆齊齊半跪於地。
這個時候,這穿着朱紫袍服的袞袞諸公才反應過來,連忙垂首趨身,御道外的學子們也都拱手行禮,拜這一把赤霄劍神兵。
只有李觀一還昂然站在那裡。
衆人拜此赤霄劍。
衆人亦如在拜他!
但是李觀一持劍,卻沒有做什麼,這把鋒銳無比的神兵斬斷了龍頭杖,劍鋒只是穩穩架在了姬道純的脖子上,在劈下來的時候,劍身鑲嵌入姬道純的肩膀上,鮮血涌出來。
現在就鑲嵌在這裡,鮮血不斷滑落下來。
年輕君侯的目光淡漠地似乎沒有姬道純這個人。
姬道純再度感受到了,那種被刺痛的感覺。
他渴望的是把這威猛如同龍虎般的豪雄,拉入皇族裡面,若是不行的話,就以聲勢去限制他的權利,保證赤帝一脈的威嚴不墜落下來。
他沒有想到李觀一會如此決絕。
他沒有想到,那姬衍中不肯說的赤霄劍主就是他。
李觀一握着劍,架在這人的脖子上,道:
“雖然我很想要一劍斬了你。”
“殺死你,對我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只是髒了我的劍,我的手。”
姬道純死死地盯着這年輕的面龐,看着這把赤霄劍,臉上露出了極端複雜的神色,周圍的袞袞諸公都勸說他把劍拿回來,秦武侯似乎被說動了,劍鋒收回,鋒銳無比的劍身收回。
就算李觀一沒有真的一下劈死他,但是赤霄劍斬入肩膀數寸,如同鋸子一樣,是擦着這老東西的肩胛骨和血肉經脈一起擦出來的,劇痛無比,姬道純臉頰扭曲。
御道殺人,纔得到的大義轉瞬就會消亡,成爲暴戾的權臣之名,姜萬象和陳鼎業不會放過這個弱點。
李觀一想着,如果是遊俠時刻的自己,此刻早就拎起這個老登狠狠得砸在了地上,然後以拳毆打之,打的他滿臉桃花開,纔算是狠狠的出了心裡一口惡氣。
這幫老傢伙們,噁心誰?
但是此刻的秦武侯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在得到皇帝給予的最大幫助之後,立刻殺死宗室的老一輩,哪怕是他也知道這樣是多跋扈,少年秦武侯忽然嘆息着道:“天下大勢,捆縛你我身上,終究不得自由。”
“看起來,我也是變了啊。”
姬道純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感覺到一種諸侯羣雄的氣魄了。
下一刻,秦武侯忽而微微一笑。
在那一瞬間姬道純看到李觀一臉上,諸侯的雍容散去,化作了一種兇猛的獰笑。
“但是你要威脅我?拿你的規矩規訓我?”
“我艹!”
“老豬狗!”
“放你孃的狗屁!”
他拿着赤霄劍,猛然用力,持劍橫掃!
赤霄劍的劍身寬大,重重拍在了姬道純的臉上。
啪!!!
姬道純被打的飛出去,李觀一反手又是一下。
左右兩下赤霄劍狠狠地拍在這老傢伙的臉上,一下又一下,赤霄劍就像是掄起來在打大耳刮子似的,把那老傢伙打的口噴鮮血不止。
不殺你。
也只是不殺你罷了。
掄起赤霄劍的秦武侯,誰都不敢攔。
一口保養很好的牙齒飛出去,落在御道上,叮叮咚咚作響,一陣陣慌亂的聲音,慘叫大喊的聲音,那宦官奔出來,急急道:
“上將軍,上將軍,陛下說,就請上將軍高擡貴手,饒他一條性命吧。”
李觀一反手一劍,幾乎是擦着那老傢伙的脖子刺入御道裡,他注視着姬道純,道:“今日我不殺你,是因爲我要給皇帝陛下面子。”
“本侯,尊陛下旨意,不會殺你。”
這聲音緩緩傳出,落在了諸多學子的耳中。
李觀一長呼出一口氣,心口那一股不痛快總算是散了些!
朝服僵硬,活動了下筋骨。
痛快!!
文靈均已是怔怔失神。
李觀一轉身大步而行,根本懶得理會後面那些人。
只是這個時候,那被權貴們攙扶着的姬道純踉踉蹌蹌起身,他甩開了周圍攙扶着他的權貴們,他看着那穿着雍容朝服的年輕君侯,悲痛不已,悲呼道:
“赤帝先祖啊,您創立的家業,要被外人篡奪了!”
“我沒有臉面去見您。”
“昏庸皇帝!!”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姬道純經歷過了三朝的帝王,是皇族的宿老。
在他的眼中,赤帝先祖創立的功業超越一切,後世的皇帝只是家主,這天下本該是赤帝一系的,竟然把權利放出去了。
而現在他看着那大步離開的秦武侯,意識到自己所熟悉的,所驕傲的一切都將要被撕裂,而他已年老如此。
巨大的悲痛攝住了他,姬道純大呼數聲,忽然推開衆人。
“臣,上不能引導帝王,榮我皇族;下不能限制權臣,克其羽翼,臣有罪。”
白髮蒼蒼的宗室宿老慘笑着,朝着皇宮恭恭敬敬一禮,忽然悶頭前衝。
姬道純一頭撞在了李觀一身後不遠處的赤帝功德碑上。
用盡了全力,腦漿迸裂,鮮血涌出來,緩緩滑落下來,人都有自保的本能,難以用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撞死,這樣的決絕不是自刎可比的。
姬道純口中噴出鮮血,他的雙目死死盯着李觀一的背影。
而後死在這裡。
鮮血順着有着浮雕的磚石緩緩流淌着,整個御道的氣氛都變得僵硬凝重起來了,李觀一腳步微頓,姬道純的鮮血流淌在腳下了,他明白,這些宿老和自己,是一種層次更深的衝突。
他們遵循他們自己的道理和秩序。
而自己就是爲了毀滅他們珍視的那些榮光而來的。
掀起戰亂的白虎大宗麼……
李觀一忽而垂眸淡笑,血腥的味道四溢,少年君侯的腳下踩踏着沾染了血液的白玉般的御道,然後持劍,迎着那些年輕學子駭然震動的目光,徐徐往前了。
他並沒有去回頭。
爲這個時代去殉葬的姬道純算是有些骨頭,其餘的宗室不過是枯骨,文靈均死死盯着這一幕,在學子們的眼裡面,肅穆的皇宮,御道,宗室最年老的宿老已死。
秦武侯握着赤霄劍步步走來。
寬闊的御道好像都分成兩部分。
一側是停在原地的宗室豪族,一側是肅然往前的君侯。
一種巨大的衝擊力砸在了學子的心中,無論敵我,他們知道,自己恐怕再也無法忘卻今日所見到的畫面。
哪怕過去幾十年,哪怕已白髮蒼蒼的時候,當晚輩詢問年輕時候經歷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回憶起今天所看到的畫面。
李觀一止住腳步。
秦武侯手腕一轉,赤霄劍的劍鋒終於再度抵着御道的白磚,入磚石三寸,他的手掌虛籠在劍柄之上,麒麟紋的朝服翻卷,眉宇凌厲,背後是皇宮巍峨,天空雲層翻卷,
擡眸,看向文靈均等學宮的學子。
諸多學子,除去文靈均之外,皆下意識地垂首。
這一日。
闊別了三百年。
赤霄劍主再度出現在中州。
而後道:“李觀一開府天策。”
“學子有願踏上天下者。”
“來!”
……………………
朝堂之上的血案已結束。
李觀一的聲望變化極大,有的人認爲,姬道純纔是宗室的忠臣,而李觀一則是篡逆的權貴,也有人說,李觀一拔出了赤霄劍,那麼他纔是赤帝傳承的正統。
而無論如何,李觀一的名聲必將要乘風沖天而起。
已一躍而爲天下聲勢最盛的那些。
就算是他失敗了,也會在歷史上留下更爲濃墨重彩的一筆,文靈均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學宮裡面,他到了此刻都還有些茫然,不敢相信之前所見的畫面。
姬道純是素來被認爲德高望重的皇族宿老,早在八十年前就已從政了,聲望極高,極爲隆重,朝廷和各大世家,都受過他的恩德。
而李觀一則拔出了赤霄劍。
誰纔是正統,文靈均都有些茫然了,忽然被人拉了拉。
“嗯?怎麼了?”
文靈均恢復意識,順着拉動自己的力道轉過頭看去,風嘯正在喝酒,後者皺了皺眉,補充道:“一看你就沒有認真聽,這下子,怕是要出大事了啊。”
文靈均點了點頭:“是。”
半個多月之後,就是學宮當中的論道,諸多學子,大儒都要出面,風嘯道:“本來這件事情就是江南十八州不佔據優勢,李觀一現在風頭正盛,是天策上將軍。”
“但是他接受這個封號,就代表着和皇族,世家勢力衝突起來了,學宮之中的學子,大多和世家有牽連,就算普通百姓出身,也都承受過世家的恩惠。”
“到了這一步的時候,李觀一幾乎是沒有勝算的。”
“更不要說,姬道純老皇叔祖還自盡於御道功德碑前面。”
風嘯呢喃道:“我都不敢想,這消息傳出之後,整個宗室和朝廷會怎麼樣說他,到了這一步,李觀一就算是聲望再盛,那也是沒有辦法在學宮論戰之中有半點便宜的。”
“可是,他偏偏……”
風嘯沉默,不知道怎麼樣在自己好友面前說這個。
文靈均道:“他拔出了赤霄劍。”
風嘯咧了咧嘴,道:
“是啊,到底是赤霄劍的傳說分量重,還是現實之中的世家恩惠情分有力,這就要看十幾天之後的論道了,可是無論如何,李觀一的名號算是徹底震動一方了。”
文靈均道:“嗯。”
風嘯嘆了口氣,見到文靈均多少有些許的魂不守舍模樣,就把他放在這裡,讓他好生休息,自己則是提着酒快步的跑出去了,去尋找其他學宮之中的故人好友說這件事情。
只是路過儒家公羊素王的院落時候,似乎聽到了一陣陣慘叫。
醉醺醺的風嘯疑惑,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
“素王冕下是在殺雞嗎?”
“叫得這麼慘。”
“不是,什麼品種的雞,這聲音,真是嘹亮啊!”
風嘯喝了口酒,倒騎着馬,晃晃悠悠,優哉遊哉,往後面一趟,就背靠着這馬兒往前了,今日所見的事情,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些,讓他很想要喝酒。
啊,還在叫?
風嘯迷迷糊糊瞥了一眼,喝酒,心裡面想着:
“真是厲害啊,素王冕下!”
“殺雞都如此不同凡響!”
“嗓門叫這麼慘,還能一直慘叫,嗯,一定品種特別。”
“正巧喝醉了酒早上起不來,他日問一問素王冕下,他家的大公雞是什麼品種的,叫起來真有活力啊!”
風嘯優哉遊哉離開了。
素王院裡的慘叫還在繼續。
文靈均撫摸着手中的玉佩,一時間緘默許久,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音,文靈均從沉思之中驚醒過來,他擡起頭看去。
一名穿着灰藍色上衣,蒼青色裳,木簪束髮,踏黑靴的青年站在那裡,模樣樸素,正是文鶴。
文靈均把文鶴迎接回來。
文鶴看着文靈均,道:“今日看了那事情?”
文靈均苦笑,道:“是,可你怎麼來了?”
文鶴看着他,淡淡道:“我猜你現在心中應是極爲難以抉擇吧,畢竟,一方面是赤帝的正統,另一方面則是赤霄劍,這兩方在你面前發生了衝突,以你的性子,雖然看得夠遠,卻又太過於溫吞。”
“我猜測你應是掙扎之中。”
文靈均緘默,苦笑一聲,道:“這樣明顯嗎?”
文鶴平淡道:“你我不管怎麼樣說,也算是兄弟,再加上你也是二十餘歲,肯定會這樣,不過,你一直以來就想要忠於正統,如今卻已經開始猶豫起來,不已說明,你對所謂的正統,也是失望的嗎?”
文靈均無言,文鶴隨意倒酒,道:“說說看。”
“你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或許我可以幫你做個建議。”
文靈均嘆了口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端着酒盞道:
“猶豫啊,我文家世代公卿,皆食朝祿,宗室皇家,對我不薄,如今之形勢,若是我棄他們而去,與無情之輩有何不同?可是,可是如今……”
“天下傾頹,風雲四起,列國之間伐交頻頻,江南平定,西域紛亂,而諸侯齊聚於中州,此天下危急存亡之秋,李觀一卻又持赤霄劍,可以自開府建衙。”
“中州卻仍沉浸於世家的恢弘和歷史的榮光之中。”
文靈均對姬道純之事,只道:“當真愚蠢!”
“自以爲是忠誠,可是卻以自己的死亡,讓整個世家和宗室都不得不走上和秦武爭鋒的道路上,這種老傢伙,是用整個朝廷和皇族,成就他一個人的名聲!”
“如同蠹蟲一般的佞臣啊!!!”
文鶴看着文靈均,道:“原來如此,你的感情之上,和你的理性分析,發生了衝突。”
“很好,你是個重感情的人。”
“我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因爲我也是。”
文鶴微笑。
文靈均想要笑他,可是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微起來,發現不對,晃了晃,這位王佐之才直接趴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你不是,要來幫我,給我建議,做決定嗎?”
文鶴把酒盞放下,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根寶兵級別麻繩。
文鶴先生臉上露出微笑:“是啊,我就是來……”
“爲你做決定的。”
!!!!
文靈均察覺到不對,可是掙扎不動,文鶴道:“你這樣的秉性,有時候就要被人推一把,真是遺憾啊,靈均,你的才華,我是最知道的。”
“堂堂正正,氣勢磅礴,這樣的人才,天下不會有太多。”
“我在主公這邊,只要一想到你這樣剋制我的人,竟然在另一個地方,就會茶不思,飯不香,睡不好,想了想,還是把你先捆了再說。”
繃!!!
寶兵級別的繩索被繃緊,文鶴先生臉上笑容溫暖燦爛:
“七十八種複合猛毒麻沸散,六十八種身軀麻痹類藥劑,另外還有三種元神類藥方。”
“請笑納。”
學宮之首,王佐之才文靈均,被捆。
自願加入了麒麟軍。
……………………
在李觀一穿着了朝服,隨着禮部官員一起前往皇宮的時候,那一座行宮倒也算是安生,凌平洋負責守備,慕容龍圖閒散而去不知所蹤,銀髮少女獨自翻閱卷宗的時候,忽然有動靜傳來。
輕輕的一聲。
銀髮少女的耳朵微動了下。
但是她仍舊是在安心看着卷宗,沒有轉過頭去。
然後這聲音的來源似乎還不肯認輸,又傳來一聲。
瑤光輕輕嘆了口氣,哪怕是這個時候,她的神色仍舊沉靜,把卷宗放好,收起來,然後轉過身來,踱步走過去聲音傳來的地方,地上放着兩個饅頭。
牆角上蹲着一個老傢伙。
白髮蒼蒼的,不修邊幅,有玄龜在身邊。
司命。
銀髮少女仰着臉看着他,嗓音寧靜:“您覺得,這樣就可以把我吸引過來嗎?”
司命尷尬地撓了撓頭:“啊,額……難道不是嗎?”
瑤光道:“請不要浪費糧食。”
司命老爺子被玄龜一下踹下牆角來。
老傢伙撓了撓頭,頗尷尬的模樣,把這兩個饅頭塞到了懷裡面,看着瑤光,道:“哈哈哈,不會浪費,不會浪費的,不過,我老人家來找你,可是真的有事情的。”
瑤光歪了歪頭,轉身就要走。
司命連忙伸出手拉住這小姑娘,道:“是好事,是好事啊!”
“我以司危的名義發誓。”
“這一定是頂頂好的好事情!不然,就讓他身敗名裂!就讓他,讓他……”
司命一時間都想不出什麼過分的話,做到既過分,後面又可以讓司危不至於追殺自己,瑤光無奈嘆了口氣,嗓音寧靜道:“我知道了。”
“您要帶我去湊什麼熱鬧?”
司命豎起大拇指道:“好孩子!”
然後一老一少兩個人就翻牆出去了,老司命一路上施展了奇術,和瑤光配合,一起遮掩住他們兩個人的氣機,然後一路在這偌大的城池裡繞圈圈。
老司命掏錢買了些點心,糖果之類的送給小姑娘,然後大喇喇地說什麼當年的故事,轉悠了好一會兒,到了一個頗有些華麗的地方。
有赤紅色的高牆隔絕了內外,隱隱約約只能夠看得到樹木的頂端,外面則是有穿着甲冑,持拿兵器的衛士,都是渾身散發一股泠然之氣,讓人見到之後心中震動,不敢靠近。
司命指了指裡面,咧嘴一笑:
“裡面有可有趣的事情了!”
瑤光想了想,咬了口點心。
銀髮少女轉身就走!
“欸欸欸,回來回來,你這孩子……”司命老爺子伸出手,提溜着瑤光的兜帽,老人家其實身量頗高,就這樣用力一拉,就把銀髮少女提起來。
少女在空中邁步行走如平地。
沉默了下,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腳步已經飄起來了。
司命老爺子咧嘴一笑,不知道捏了個什麼奇術,直接從牆壁穿進去了,走了進去,瑤光瞪大眼睛,道:“您懂得這樣的術法,爲什麼要翻牆?”
司命理直氣壯道:“自是愛好和追求。”
他一邊說着一邊和瑤光往內,藏在了亭臺樓閣周圍,卻不在過去了,很快來了兩人,只是一瞬,銀髮少女的神色似乎就有些變化——
奔掠而來的兩人,一位似年紀已極大,但是仍舊有一身泠然的氣度,兵戈煞氣幾乎要化作了實質,另一人身穿布衣,銀髮垂落,氣度灑脫。
是軍神姜素,釣鯨客。
瑤光心中劇烈波動,她想要離開,卻被司命拉住:
“你要走的話,老頭子不攔你。”
“可被那釣魚的空簍佬發現,就很難再見到了。”
瑤光緘默許久,又乖乖坐在那裡,兩個人的奇術累加在一起,然後面無表情,小心翼翼拿着樹葉,擋在自己的頭頂,老司命無聲大笑,把自己的胳膊肘給壓在小姑娘頭頂。
一老一少就盯着那邊兒看。
亭臺裡面,姜素和釣鯨客的氣氛相當不錯,縱然是釣鯨客,也不會對同樣境界,內功深厚還要超過他的軍神姜素看不上眼。
那不叫傲骨,那隻叫傻。
兩人以平等態度相交,杯過數盞,姜素笑着道:“好身手,好陣法,好酒量。”
釣鯨客道:“你也不差。”
姜素只搖頭道:“聽聞釣鯨客素來傲氣,而今所見卻是如此。”
釣鯨客道:“我若不這樣說,難道要說你很差?”
姜素不放在心上,只是大笑,起身勸酒,道:“好豪氣,釣鯨客行走四方,可曾知道我大應的軍勢,見到過我國的太子?”
釣鯨客喝酒,道:“不曾見過什麼太子。”
姜素笑着道:“我家太子,年過而立,風姿如玉,一表人才,他日老夫率百萬雄兵,和陛下一併吞吐天下數萬裡疆域,太子便是這天下的共主。”
釣鯨客道:“那不是很好?”
姜素道:“好是好,只是還有一個困惑,我家太子還未曾有過正妃,也就是往後的太子妃,天下的皇后娘娘。”
釣鯨客仍只是喝酒。
姜素微笑道:“聽聞,釣鯨你有一位女兒?”
“可願讓她做我家太子的妻子。”
“將來,母儀天下的皇后?”
銀髮少女盯着那邊。
釣鯨客終於停止飲酒,眸子看向姜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