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清越劍鳴。
赤霄劍順勢出鞘,金紅色的劍光燦爛,倒影於蕭玉雪眼底,尋常的兵器難以引動人道氣運,即便是神兵,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只有赤霄劍這樣的天子神兵,纔可做到。
李觀一飽含殺意的一劍,借人道氣運,跨越數千裡。
此劍劍鋒之上,流光綿延變化,流連蜿蜒,蕭玉雪面色大變,忽然展露出一身極了不得的武功,猛然後退。
李觀一赤霄劍斬落。
蕭玉雪身後有天女慈悲法相出現,雖是天女,卻又有太古年代源初教派天神的風格,眉目古樸,隱隱和党項國的國運相連接起來。
劍鋒落下,天女慈悲之相亮無窮流光。
在阿耆尼城當中的李觀一點燃魔宗人道氣運,長劍斬下。
蕭玉雪的法相神功被釘穿。
赤霄劍落下的時候,卻忽然遇到了巨大的阻礙。
蕭玉雪牽連着魔宗根本氣運,而魔宗的根本氣運,又和党項國的龍脈國運連接起來,縱然被攝政王佔據絕大部分的城池,党項國的國運仍在。
剩下的城池,亦極龐大人口。
党項國,此刻仍舊還是名義上三十六部西域共主。
這不比陳國國土小的遼闊大地上,縱是地廣人稀。
那人口數量也是極可怖。
如此多的人道氣運匯聚在一起,化作了國運國祚,浩浩蕩蕩,隱隱然化作一道道細膩的鱗甲,李觀一感覺到手掌震顫,蕭玉雪大口喘息,雙瞳劇烈收縮。
她感覺到臉頰劇痛。
擡手拂過,掌心已是一片殷紅,美麗的臉龐上出現一道細微的劍痕,鮮血不斷流出。
心臟瘋狂跳動。
蕭玉雪低聲道:“……天子化身,你果然掌握了天子絕學。”
“可惜,既知天子絕學,就該知道,天下大勢,國運蒼茫,党項國運在此,汝還不速速退下!”
蕭玉雪口含敕令,呵斥一聲。
竟然也有一絲絲天子之氣。
李觀一不在意這心狠手辣卻也獨步一方的女子,到底用的什麼手段,只怕那党項國早就被架空,李觀一站在大地之上,九州鼎鳴嘯,雙目之中,氤氳神韻。
李觀一以肉眼看到社稷之氣。
看到党項國的國運,化作了盤踞在遼闊西域大漠之上的巨大白蛇,一雙碧玉色的瞳孔,帶着尊貴,額頭隆起爲龍,鱗甲之上,可以見天象,地勢,水文。
這國運浩大蒼茫。
所化白蛇更是巨大無比,彷彿頂天立地,站立在蕭玉雪的身後,冰冷注視着敢於來此挑釁祂的凡俗之人。
西域的國運?
蕭玉雪注視着借氣運而顯化出來,猶如法相般存在狀態的李觀一,一字一頓,如有天地迴應:
“西域三十六國大勢所化,乃爲西方白帝在此!”
“汝還不——速速退下!”
李觀一現在在西域的範圍內,這一股党項國的國運大勢浩浩蕩蕩地朝着他壓下,但是卻不曾讓他低頭,跪拜,反倒是激發起心中的一股烈烈之氣。
李觀一提起赤霄劍。
身後,赤金色的流光匯聚,化作了赤龍的鱗甲,赤霄劍出鞘,劍身劇烈鳴嘯着,帶着一種倨傲,淡漠的威嚴感覺,這是八百年前最強大君王的兵器,是那開闢八百年天下的赤帝所有。
猛虎黃金王印暴起流光。
李觀一在江南鑄九鼎。
赤龍法相,赤霄劍,人道氣運。
三者勾連,化作了類似天子神功的狀態。
一直他都是以兵家戰將的姿態戰鬥,此刻被這党項國的國運一激,反倒是令這一身天子絕學自發運轉起來,李觀一把手中的赤霄劍橫起,手指按着赤霄劍。
“白帝?”
李觀一手指拂過赤霄劍,赤霄劍纏繞着人道氣運,然後在蕭玉雪震動的目光之中,李觀一手中赤霄劍猛然劈斬而出,龍吟之聲暴烈,九州鼎鳴嘯。
“本座節制天下兵馬。”
“小國之君,當拜大國之侯!”
“白帝,又如何?!”
李觀一在揮出這一劍的時候,心中積累的殺意,憤怒,都極爲濃郁直接,福至心靈,太姥爺慕容龍圖給他的那一卷畫軸之中的第三幅畫忽然出現於腦海。
其中劍道奧妙神韻,皆和此刻契合。
那是海域之浪潮,洶涌澎湃,浩瀚堂皇。
李觀一掌中赤霄劍劍路一變,只此一劍,有了劍狂那三分味道,赤龍和白帝碰撞在一起,赤霄劍劍鋒吞吐寒芒,伴隨着九州鼎的一聲鳴嘯。
赤霄劍剎那之間,自巨大白蛇身形七寸之處斬過。
劍氣風流,人亦如此,秦武侯朗聲道:
“党項國……”
“天下浩瀚,豪雄彌多,既然你先來,那就是有緣。”
“就請君,且先赴死。”
“好走,且走——”
“後面路上,來者繁多!”
一劍落下。
且看吧,太姥爺。
李觀一這一劍,可有了你幾分風流?
你持劍入江湖,我持劍開天下。
氣運的碰撞崩散開來,蕭玉雪目光凝滯看着前方,那巨大的,代表着党項國國運,西域三十六國共主的白蛇徐相腰間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氣運潑灑落下來,猶如人的鮮血。
赤帝斬白帝!
李觀一手中長劍劍勢不停,一氣連綿。
蕭玉雪施展神功,背後法相神光大亮,手掌多出神兵抵抗,只聽得一聲清脆聲響,那慈悲天女法相頭顱卻被斬下,法相睜目,看向蕭玉雪,眼底盡是悲傷和不敢相信。
法相崩碎替死。
蕭玉雪移形換影。
李觀一手中的赤霄劍穿過了蕭玉雪的胸口,去勢不絕。
龍吟和劍鳴混合在一起,幾乎分不清楚,李觀一袖袍翻卷,大步往前,一氣貫穿,猶如劍狂之劍意,連綿不絕,浩然磅礴,把她釘在牆壁上。
這一座地宮連帶着上面的建築猛烈晃動三次,垂落煙塵。
李觀一身旁赤龍環繞,氣勢已泄,他目光之中有些遺憾。
“……可惜。”
終究是,實力不足。
被這女子以法相代替,承受一招,這一劍沒能命中脖子眉心。
本以爲司命老爺子以玄龜爲盾已是很混不吝。
蕭玉雪,連自身功法,神意和元神匯聚產生的法相都捨棄。
可惜了赤帝的赤霄劍,可惜了九州鼎。
若是站在這裡的,是他的太姥爺慕容龍圖,那麼這一劍,就足以斬破党項國的國運龍脈之氣,還把蕭玉雪斬殺,而李觀一這一劍,只是斬開了党項國的國運,鑿穿蕭玉雪。
餘威不足,氣勢已盡。
蕭玉雪的真正武功不知多高,至少是七重天以上宗師境。
又讓自己勾連党項國的國運。
穿胸一劍,想必殺不死她。
九州鼎的鳴嘯聲在逐漸微弱,黃金王印的共鳴也在減少,李觀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党項國運所化白帝頷下碧色玉珠,白帝國運猛然崩散開來,朝着四方流轉而去。
蕭玉雪抿了抿脣,神態轉柔,似有悲傷,道:
“你……要殺死那孩子的母親麼?!”
李觀一回答道:“我當殺一老狗。”
“我沒有聽過瑤光說,她有母親。”
蕭玉雪的臉色蒼白,李觀一手中的赤霄劍擡起,遙遙抵着這女子的脖子,他很想要一劍刺殺下去,可是此刻赤霄劍只是突具其形,隔了這數千裡之遙,斬出那一劍,已是極限。
此番可恨。
自身根基修爲,終究還不能夠和天下第一流人物媲美。
李觀一看着蕭玉雪:
“我和她有過約定,此生命定之約。”
“若是她親自殺你,雖然報仇痛快,但是難免會讓她此生心中隱隱難受,她和你不一樣,是性子溫柔的人,如此之事,我來便是。”
“我不願她親手殺你,我替她殺你!”
“你,可等好了。”
李觀一泛起淡金色人道流光,變得高渺淡漠的眸子掃過蕭玉雪的臉龐,漠然道:
“賤婢!”
赤霄劍緩緩消散。
維繫着的党項國國運,被赤帝的赤霄劍一劍斬開了口子,這一股勉勉強強維持着的党項國國運,即將開始崩開,四散於天下,原本或許還可以勉勉強強,藉此大勢苟延殘喘數年。
而今,恐怕這党項國連一年都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斬卻龍脈。
赤帝殺白帝。
氣運和國運在此刻只是錦上添花,裱糊匠罷了,但是再如何多少可以令党項國再支撐一段時間,而今一過——
西域這一片大地之上,即將風起雲涌。
赤霄劍的劍意落在蕭玉雪身上,留下了一個痕跡,最後李觀一的身影在支撐不住,緩緩消散的時候,心神微動,伸出手,握住蕭玉雪腰間的那銀鈴,赤龍法相一閃而過,李觀一鬆開手。
這人道氣運所化之軀散開。
蕭玉雪腰間的銀鈴在這一股熾烈火焰之下,直接融毀消失。
李觀一的身軀支撐不住散開,巫雪菲身軀僵硬,許久不能回過神來,只覺得方纔所見的一幕一幕,白帝國運,萬象流轉,幾乎如同神話傳說一樣。
然後她聽到一聲尖銳的喊叫聲音。
蕭玉雪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撲到那被融化掉的銀鈴旁邊,一下跪倒在那裡,雙手顫抖着捧着那銀鈴,雙目泛紅,落下大滴大滴眼淚來,哽咽着說着什麼。
是真的心誠的。
巫雪菲忽覺得心底一陣寒意。
………………
“艹,艹……”
“撐不住了。”
李觀一鬆開了赤霄劍和王印,他雙手顫抖着,腦子有種被徹底榨乾掉的感覺,只有大口喘息,才能夠勉勉強強舒緩那種,大腦的刺痛。
“……實力,還是弱了些。”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最後殺不死那傢伙,他也沒想到,先是党項國氣運,然後又是直接以法相神韻替死,微微皺眉,握了握拳:“如果我現在就是有宗師境。”
“如果此刻就鑄造了第二座九鼎。”
“如果我現在手中的不是赤霄劍,而是屬於我自己的神兵,今天的結果,應該就會大不相同了……”
就算是李觀一現在的實力,在同輩當中已是堪稱第一。
但是這亂世天下,對手可不會是同輩之人。
李觀一看着倒插在大地上的神兵。
赤霄劍的劍身上有着一股溫潤的金色流光,這把劍如臂使指,運轉如意,但是在剛剛,裹挾人道氣運劈斬下那一下的時候,李觀一感覺到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赤霄劍,畢竟是赤帝的赤霄劍。
不是李觀一的神兵。
運轉的時候,終究會有一絲絲不契合。
平時的時候,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但是在如剛剛那樣的關鍵狀態,這一絲不契合也會被無限放大,李觀一平緩自身的氣息,俯身把赤霄劍拿起來,斬傷西域党項國的國運,這劍的鋒芒依舊。
他把劍放入了劍鞘裡。
是時候考慮,如何鑄造一把屬於自己的兵器了。
這裡的魔宗塑像,已經有小半被摧毀,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道氣運被吸納入了李觀一體內的九州鼎之內,被洗練,純化,化作了浩然正大的氣魄。
李觀一坐在這裡,平緩自己的精神,等待九州鼎徹底將這魔宗積累數百年的人道氣運所煉化,整個阿耆尼城進入到了一段緊迫卻又收穫滿滿的平緩階段。
長孫無儔成功帶回來了大批的物資,還僱傭來了相當一大批的工匠,以及一些商會,令阿耆尼城逐漸恢復原本的繁華,而代價就是那一盒子寶貝徹底用盡。
墨家潘萬修夫子根據西域地勢,依照西域本身的取水經驗,創造性地開發出了坎兒井。
大大減弱了西域城邦對於綠洲的依賴性。
許天戈開始組織耕種。
他的腦子裡只有種地,種地,種地。
與此同時,萬能的雷老懞花費了好幾天的功夫,終於清點出來了整個阿耆尼城的收穫,其中金銀無數,西域大錢三千七百餘萬枚,整個城池之中,人口數十萬,牛羊十數萬頭。
即便是在整個西域,這也是算得上是繁華的城池了。
樊慶開始組織之前就跟着他的那些部族之人對整個城池的六十餘萬人進行了談話。
每三個人一組。
其中有主要談論局勢的,談論佛門和魔宗的。
有持兵器戒備的。
另外有一個人則是以西域文字將談論的東西記錄下來,整合成爲卷宗。
樊慶在認真瞭解過整個阿耆尼城和魔教的聯繫之後。
決定採取全覆蓋飽和式談話的方式。
就像是破軍所說的一樣。
樊慶打算把整個城給掀翻過來都狠狠地犁一遍。
懷揣着‘就是魔宗,那也要讓魔宗信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念想,樊慶帶着最開始那些部族的人們投入到了浩浩蕩蕩的大工程當中,並且以魔宗原本的功德錢,把農奴,貧民窟的人解放出來。
棍僧十三倒是頗爲讚許,覺得這樣纔算是對得住功德錢這名號。
分給土地,給予耕種的任務。
原本的守將,士兵們則是解甲歸田,主持守城士兵們齊射,以阻攔李觀一等部的守將被呼喚前去見樊慶的時候,本來是心中忐忑,但是樊慶在和他談完之後,確定他的卷宗和家系。
就把他放回去了。
只說因爲畢竟之前是敵對的,所以他需要每隔十天前來這裡畫押一次,若是要離開阿耆尼城,前往其他城池尋訪親人的話,也需要提前來此說一聲。
然後就把他放回去了。
沒有什麼下獄,沒有什麼懲罰。
裴廷訓走出來的時候,甚至於還有些恍惚着,他站在陽光下,看着擔心不已,眼睛都紅了的妻兒,又看着逐漸繁華起來,氣氛鬆緩的城池,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好了,沒事了……”
整個阿耆尼城的各項政務都在推進當中,由破軍親自主持,已經開始編排軍隊,要遊騎兵以阿耆尼城池爲中心的鎮子之間修築軍驛之類的建築。
並且在不同鎮子,村落裡,以最簡短的方式修築烽火臺。
以加強阿耆尼城對於周邊局勢的掌控。
內政,內勤,耕種,修繕,城防,軍伍,所有問題,皆由破軍一手主導。
而在這一段時間,西域的局勢忽然變得更爲風雲激盪。
在前幾日的党項國國都皇城裡,龍吟的聲音和蛇的嘶鳴同時升起了,權貴們莫名地感覺到了心中一股慌亂感。
午睡的党項國主忽做噩夢,夢到自己許許多多的先祖出現,都身穿王袍,衣衫染血。
就站在祖廟那高聳陰冷的屋子下面,注視着自己。
不發一言,令他脊骨發寒。
有一人說,赤帝已殺白帝子。
党項國主驚悸醒來,漫頭冷汗,神不在焉,外出的時候,忽見大風四起,西方天穹之上,有主司戰爭的白虎七宿,於白日大亮,帝猶不喜。
上朝堂,有手腕粗大白蛇自樑上墜下而死。
天空中有素霓流轉,大不詳。
諸般種種,都被記錄在了這一段歷史之上。
狼王忽察覺党項國諸陣勢削弱,順勢猛攻。
党項國主於七日後,忽下令,稱帝。
祭祖。
乃建國家,稱宗廟,自稱爲武帝,全稱——
西域大夏國神威武皇帝。
攝政王知道消息之後大笑,對陳文冕道:“吾兒,党項國國滅就在不久了,如此之人,在常態下還算是有幾分韜略,能做出些決策。”
“但是面臨壓力過大,迴天無力的時候,反倒是開始放縱自己,盲目稱帝,如此,不日,四方皆當反也!”
“這就是亡國之相!”
果然,就在党項國主稱帝之後數日。
西域三十六部,有按捺不住者亦舉反旗,區區數日時間裡,西域方圓數萬裡之地當中,自稱爲王者,超七人,皆掀起大旗。
在這個時候,他們就舉起了三百年前,破去西域佛國的【吐谷渾王】的旗幟。
打着爲吐谷渾王平反,掃除叛逆的稱號,皆號擁兵十餘萬衆,部族百萬,浩浩蕩蕩地四方征討不臣,一時間四方都吵鬧起來,整個西域只在這一段時間裡面,就變得風雲四起。
西域大局紛亂,分成了三種大勢,幾乎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是滅亡之前癲狂狀態,卻也是最爲危險狀態的党項國;轉變戰略,蟄伏爪牙沉穩起來的狼王。
以及打着爲吐谷渾之名而起勢的諸王聯軍。
而就在西域的局勢如此變化的時候,釣鯨客終於以,前所未有的緩慢,謹慎,甚至於堪稱是拘謹的方式,把這陣法打開來了。
而因爲所有事情都被天策府衆人包圓解決,每日只是練劍,看堪輿圖和兵書的李觀一,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
“所以說,瑤光到底恢復了什麼?”
шшш ▪ttκΛ n ▪c ○
李觀一從牆角的雜草堆裡面冒出頭來,以玄妙法門,閉住了自己的呼吸吐納,看着那邊,在阿耆尼城主府原本模仿江南風格修築的亭臺水榭裡,銀髮少女安靜翻看書卷。
精緻不似凡間的面龐,眸子澄澈。
“我不知道啊。”
聲音回答,另一頭滿頭銀髮的腦袋從李觀一旁邊的牆角草堆裡冒出來,釣鯨客自詡張狂,對於陣法之道更是自傲到了極致,從不曾把旁人放到眼裡,也不曾懷疑過自己。
可是此刻他反倒是畏畏縮縮起來了。
“切,沒膽子!”
“慫了?”
老爺子的聲音響起,白髮蒼蒼的頭顱從牆角冒出來:“李觀一,你小子去看看,瑤光這小丫頭應該是沒有什麼變化啊。”
李觀一想了想,反倒是離開了這裡,釣鯨客道:“汝那小子,要去哪裡去?”老司命咧了咧嘴,也跟着過去,李觀一想法子繞開了兩人,也或許是兩人也順勢默認。
李觀一帶了些點心回來,但是卻發現那亭臺下面已沒了少女身影,道:“奇怪,哪裡去了……”
“您是在找什麼嗎?”
寧靜如同泉水般的嗓音在旁邊響起。
李觀一頓了頓,轉過身來,感覺到臉頰上輕輕的觸感,奇術的漣漪散開,銀髮少女穿着觀星術士的長袍,也蹲在他的旁邊,左手環抱膝蓋,抱着一卷書冊,右手伸出。
白皙手指抵着少年臉頰,李觀一轉身的時候,手指恰在他臉頰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坑。
戳,戳。
在樹叢裡,少年和少女對視,銀髮少女的眸子安寧平和,不起漣漪,李觀一想到了棍僧所說的少女經歷,被親生母親去餵養天材地寶,最後活生生抽取了血脈和骨髓。
李觀一忽而覺得先前的好奇沒有什麼意義了。
自己在意瑤光取回來了什麼七情六慾……那又何必在意呢?
他認得的瑤光,就是最初的那個安靜的少女,有沒有收回更多的感情,瑤光都還是那個瑤光,不管陣法有沒有成功破去,不管被封印的東西有沒有取回。
瑤光便是這個瑤光。
千秋萬代,只她一個和他有約定。
少年心裡面的那些問題,那些答應了釣鯨客要問的話,都消失,都拋棄在腦後了,他把點心放下,擡手一招,手指之間,流風迴盪,劍狂的劍法折斷花樹的樹枝。
西域党項國的龍脈和氣運被他一劍斬斷,天下紛亂,党項王稱帝,西域稱王者七,如此大勢變化,豪雄們角逐着難得的機遇,風起雲涌,是天下大爭之世。
而在這陽光溫暖的地方,少年只是笑着拿着一束花遞給那銀髮少女,回答道:
“我只是想要給你花而已。”
只此而已。
銀髮少女眨了眨眼睛,她伸出手接過了這一束花,捧在懷中,看着李觀一,明明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是少女的眸子似乎微微柔軟許多。
她臉上沒有變化。
但是李觀一知道——
她在稍稍笨拙地笑起來。
少女的腳尖輕輕踮起,點着地面微微轉着。
“嗯。”
瑤光嗓音如清澈的流水,安寧無波:
“我,很開心。”
她第一次表露自己的情緒。
而在這時候,在聖山之上,九色神鹿打了個小盹之後,反應過來了,這似乎已經到了之前和那個人族約定的那一個月了吧。
只是這一段時間裡,他也沒有來聯繫吾。
“看來是放棄,知難而退了。”
九色神鹿自語,不知爲什麼反倒是有些遺憾。
不過,雖是遺憾,九色神鹿卻並非太古赤龍那樣霸道之性子,自是要有一個有始有終。
且讓我看看,西域成了什麼樣子。
神鹿慵懶放九色華光,低頭往人世間一看。
一如既……
神鹿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凝固。
呆滯: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