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使臣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感覺到了來自於陳國文武百官投來的視線,這些陳國真正的名臣名將們,此刻的目光和以往的凌冽不同了,帶着一種沉沉的狠厲。
猶如箭矢一樣,似乎要把草原使臣闕特勤給射穿了。
闕特勤並不畏懼這種目光。
他很熟悉這樣的目光是什麼,這是猶如失去了生存希望的狼羣,那種對於周圍極端警惕,抱有極端敵意的目光,這些陳國的名臣名將們有這樣的目光,闕特勤並不意外。
這一年多時間裡面,秦王征討四方,用慢刀子割肉的方式,將陳國的疆域大體平定下來,因爲是緩步推行的策略,一邊佔領,一邊發展民生,並沒有出現太多的叛亂。
自然,這種大體的平定之中,也有世家之亂,有假裝投降實則蓄意出手的刺客。
這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天下大勢,卻也是不能違逆。
在這個過程中,蓄意製造叛亂和亂世,攪動麒麟軍平定城池的那些世家成員皆遭到近乎於清算的結局。
尤其是三個月之前,號稱陳國南陳八姓之一的孫家暗中刺殺了前來前方勘定情況的秦王府府丞。
秦王府丞身上有軟甲,身旁有崑崙劍派的怒劍仙。
怒劍仙,乃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本來就是宗師之境,又常在劍狂身邊,聽從教導,雖八重天之境界如同此生關隘,再不能踏破,卻在宗師境界裡面,昂首闊步而行。
自入江南以來五六年的時間裡面,早已修出了七重天的巔峰,劍氣隨心,將那一位六重天的刺客當場斬殺。
秦王府丞晏代清只有驚無險。
選擇這位晏代清,是陳國世家們多方斟酌考慮之後的結果,一方面,晏代清掌管麒麟軍的後勤大勢,一旦將其斬殺,則龐大麒麟軍的後勤被切斷,就算是可以恢復,也需要月餘時間。
而來,晏代清本就是陳國之人,作爲陳國大宗去殺死一個陳國的叛徒,從道義上講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三則是晏代清的武功不高。
且其從陳國過去江南,本身曾屬於外來降臣。
故而欲殺之。
只是不知爲何,在刺殺晏代清之後,整個天策府似乎直接進入了特殊的狀態,文清羽親自前去孫家,天策府和麒麟軍對全部陳國世家都抱有一種敵意,加壓。
如同千萬猛虎出山,孫家的家主在晏代清遇刺的第七日之後,自殺在路上;少主則是心情抑鬱,投水而亡,大長老服毒自盡,都是自殺,都是殉國的忠臣。
偌大孫家從內部崩亂。
這導致了麒麟軍對陳國世家的手段更爲直接了一個級別,一年多來,陳國世家或被分散,或彼此爲敵,已漸漸沒有了什麼聲勢,四方傳遍的,都是麒麟的名望。
而在得到陳國的疆域之中,麒麟軍並未班師。
經歷過一年多大練兵的精銳麒麟軍匯合,五路大軍,並在關翼城的秦王一起,匯合爲六路,以一種徐緩,卻又氣勢磅礴的姿態朝着鎮北城的方向逼近過來了。
沿途屬於鎮北城掌控的那些城鎮,無不是望風而降。
從上往下,自城主到百姓,生怕自己投降的速度太慢。
所謂肉眼不可見的大勢,就在這種衆人的反應之中,具現化,真實化了,真切地讓人恍惚。
至於此,陳國,幾可以算是徹底滅亡。
若是說逆臣反黨。
對面的秦王掌控了陳國的絕大多數疆域,並且佔據西南,西域,以及應國一部分土地的秦王,其麾下的疆域,人口,土地,都遠遠超過了陳國的鼎盛期。
相比起來。
如今的陳皇陳鼎業,才更像是逆賊叛黨。
在佔據了陳國的大部分疆域之後,秦王根本沒有撤回去的打算,也不打算沽名釣譽,而是奮起餘勇,打算一鼓作氣,直接將陳國平定之後,再做其他考慮。
且因爲陳國疆域,並非強行的提振士氣,強行打下來。
而是經歷了漫長的征戰。
麒麟軍早已經習慣了戰鬥,士氣沉凝如山,沒有絲毫的降低,就這麼朝着鎮北關翻滾過來,明眼人都知道,陳國的氣數已盡,陳皇的氣數已盡。
這二十餘萬大軍,佔據鎮北城附近方圓數百里的地方。
支撐不住多久,就會成爲秦王本紀之中的一筆。
在這個時候,大汗王骨咄祿伸出了援手,就和往日不同了,哪怕是之前再如何有骨氣的君王,面對着身亡國滅,命喪人手的關頭,也會徹底失去自己的底線。
會不顧一切地去抓住,可以把自己救出來的那一根樹枝。
“人都是這樣的啊,底線會隨着局面的變化而變化,君子也會做出卑劣的事情,惡徒有的時候也展現出英雄的氣概。”
“要做的事情,不是在對方的意志力最頑強的時候去拉攏他,而是就這樣安靜看着,等着這天下的洪流和大勢衝擊他,打磨他,把棱角都磨平了,等心裡的血都冷下來。”
“再在這個時候,伸出一隻手去。”
這也是他膽敢前來做使臣的底氣所在。
否則,陳鼎業之前御駕親征的血腥尚在,他手中用上一位草原貴胄的大腿骨做的白骨琵琶,音色還仍舊空洞清幽,闕特勤即便是勇敢,卻也不會來這裡白白送死。
把自己的骨頭送給這個癲狂的中原皇帝當做樂器。
不……
是前·中原皇帝。
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個沉醉於酒肉之中,徹底喪失了豪氣和勇武的,【喪家之犬】罷了!
闕特勤打量着坐在上首處的君王。
他之前曾經有過機會見到過陳鼎業,那個時候的陳鼎業,看上去雍容平淡,一絲不苟,模樣俊美,帶着中原人斯文儒雅的氣質。
此刻的陳鼎業身上衣裳都不如何講究了,遠不如陳國大祭的時候那樣華美,氣質有些頹唐,鬚髮濃密,鬍鬚頗長了,喝酒的時候都會被沾溼,一雙眼睛裡面常帶血絲。
就這樣坐在上首,端着酒看他。
陳鼎業呵地笑出來:“我之前可是殺死了你們的使臣,你們就都還願意幫我?”
闕特勤恭恭敬敬道:“上皇斬殺一個使臣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情,想來,一定是那人不懂得禮數,觸怒了中原的上皇,這才引得了天威震怒。”
“是他的錯,怎麼能夠怪罪到陛下的身上?!”
陳鼎業放聲大笑,指着他道:“哈哈哈,真會拍馬屁。”
“說話這麼好聽的人,想必不少舔那大汗王的鉤子吧?啊?哈哈哈。”
“技巧不錯,很不錯啊。”
陳鼎業端酒大笑,言辭粗魯,環顧左右,要衆人一起大笑,一時間笑聲此起彼伏,即便闕特勤算是突厥貴族裡面,涵養頗高的人,也是被激怒,拳頭微微握緊。
心中甚至於升騰起來了一絲絲殺意。
只是看着陳皇身邊左右兩側,夜重道,周仙平,皆是歷經沙場,真真切切在這戰場之上滾出來,殺出來的悍將,眉宇凌厲看過來,一股洶涌煞氣撲面。
看這兩員悍將的模樣,似是一言不合,就要撲殺過來。
剁下來闕特勤的腦袋做成樂器。
闕特勤沉默了下。
很有靈活底線地,把自己心底的殺氣收起來了。
但是不敢發作歸不敢發作,他此刻心中卻也有一絲絲的嘲弄。
可笑,可笑!
一個君王,在外不修邊幅,在內,言辭粗魯。
陳鼎業啊陳鼎業,拋棄祖宗的基業,棄城而逃,就連自己的皇后和太子都扔掉了,這樣的人,果然已經成爲了一介喪家之犬,已經徹底失去了君王的氣度啊。
只是一條狗罷了。
只會胡亂咬人,亂叫的野狗。
不值得和這樣的一條狗動氣,等到諸多事情解決了,也一定要用繩索牽着這陳鼎業的脖子,去當做羊一樣在草原上走過,讓所有人都來看看,這就是中原的皇帝。
心中一陣發狠。
闕特勤的心境平緩下來,恭恭敬敬道:
“不知道,陳皇陛下可有意要和我等聯盟?”
“下臣,好回草原之上,稟報我突厥的大汗王。”
陳鼎業卻不在意,只是擺了擺手,大叫道:“盟約?盟約不着急,不着急,禮物呢?我還沒有看你們送來了的東西。”
“把禮物帖子送上來。”
等司禮太監把禮物的拜帖送上來之後,陳鼎業喝完了酒,擦擦手,迫不及待地去看這帖子上的東西,似乎是發現給了不少的好東西,陳皇臉上的表情這才慢慢舒緩下來。
道:“不錯,不錯,大汗王有心了。”
“來,來,把酒先拿上來。”
“貴使先不必如此着急,來,將美酒帶來。”
司禮太監去禮物裡面,帶回來了草原上釀造的美酒,陳鼎業拿着酒罈,仰脖飲酒,直呼喊痛快,飲盡之後,似乎是有些感傷,撫摸着華麗的酒器,道:“當日在江州城中,走得太快,走得太急。”
“就連內庫當中的美酒都來不及去取。”
“到了鎮北城中,距今日已經有一年有餘,寡人竟不曾再喝這般好的酒了啊。”
“使臣也有心了,說說看,要怎麼樣幫我打回舊都?”
闕特勤心中鄙夷的心思越來越大了,表面上卻還是恭恭敬敬道:“陳皇陛下佔據有天下的第一雄城鎮北關,即便是秦王親自率領軍隊,沒有十倍以上的兵力,也不要想將這城攻破。”
“又有諸位忠臣良將,有二十萬的精銳大軍。”
“所欠缺的,也不過只是糧食和後勤。”
“大汗王願意提供這些,願意提供給陳皇陛下足夠三十萬人所需的後勤,糧食,兵器。”
陳鼎業的眉頭稍微鬆緩下來,然後不滿意道:
“就只有錢糧嗎?”
闕特勤怔住,下意識道:“若是陳皇陛下需要弓箭手的話,我們這裡還有木扎合賢王的部隊,都是草原上可以射鷹的神射手,可以借給陳皇陛下守城。”
“若是需要的話,只要您打開城門,我們草原上的重騎兵之王,鐵浮屠將會踏入此間,爲陳皇陛下您掃蕩那些叛逆,保護着您,重新回到江州城。”
“當然,只要您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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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給錢,糧不是什麼我們可以履行。”
“但是,如果要借兵的話,這不是一件小事情,需要陳皇陛下和我草原大汗簽訂盟約,歃血爲盟,稟報歷代先祖,說願意聯手,絕不違棄。”
“陛下您意下如何?”
氣氛一時凝滯住。
夜重道,周仙平等將軍的目光看向陳鼎業,眼底有不甘,有希冀,他們的手掌甚至於已經放在了刀柄上,似乎是隻要陳鼎業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撲殺往前,把這使臣的狗頭砍下來。
陳鼎業的目光落下,尋曳四方,然後伸出手掌,輕輕摩過了酒器,最後似乎終於做出了決斷,仰起脖子又喝了口酒,臉上有醉酒紅暈,頹唐道:
“好啊。”
“我,不,朕。”
“朕同意了……”
…………………
闕特勤在鎮北城裡面呆了一段時間,然後才離去,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保住了自己的大腿骨,沒有被那暴虐的陳皇做成樂器。
非但如此,陳鼎業還把那個白骨琵琶都送給他了。
說之前失禮,希望勿怪。
知道這個琵琶是使臣曾經的青梅竹馬,就物歸原主了。
闕特勤沉默許久看着那個已經變成樂器,還似乎被盤出漿的故人,一時間覺得這個笑話似乎有些過於地獄了些,可是無論如何,還是把這個琵琶樂器也帶上了。
帶回去,帶到草原上,在草原上焚燒掉,也算是歸於長生天的懷抱了。
夜重道,周仙平等悍將,似乎對於陳鼎業同意了和草原的盟約感覺到極端的不滿,闕特勤感覺到不安穩,所以沒有在這鎮北城裡面繼續待下去的心思。
留下了帶給陳皇的禮物。
騎乘快馬,飛馳而出,奔向了大汗王的地方,把這個消息稟報給了大汗王骨咄祿,大汗王盤膝坐在草原上,用匕首去削制一枚箭矢,聞言揚起眉毛,道:
“闕特勤,你是說,陳鼎業他同意了?”
“甚至於還希望我們派遣駐軍,進入他的鎮北城?”
闕特勤恭恭敬敬道:“是的,汗王。”
他道:“陳鼎業已經沒有了當時候的豪勇和身爲王者的威儀,他現在,整個人像是被打碎了心一樣,不修邊幅,渾身都是酒氣,看上去猶如路邊的一個乞丐。”
“他見到我們的禮物之後,極爲開心,痛飲美酒。”
“沒有多少思考就同意了。”
“太好了,大汗王!”
闕特勤頗爲興奮,但是大汗王沉默許久,卻搖了搖頭,道:“闕特勤不要開心地太早,陳鼎業不是一個草囊飯袋,他的同意,恐怕背後還保藏禍心。”
“你這樣開心和輕易相信他,只會被他吃的骨頭都剩不下。”
“什麼?”
闕特勤怔住,大汗王鬆開了手中的匕首,擡起手中用匕首切出來的箭矢,一雙眼睛裡面沒有多少的漣漪波瀾,道:“陳鼎業,他不如他的哥哥神武王,但是卻也是一條毒蛇。”
“毒蛇沒有力量,沒有速度,但是它的獠牙,也是致命的!”
“一旦不小心,能夠跑過獵豹的羚羊,也要被毒蛇吞吃。”
在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大汗王的弓箭一轉,箭矢指着闕特勤,眼睛銳利地如同出鞘的寶劍,讓闕特勤的心中都生出一絲絲寒意和畏懼。
“汗王,您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
大汗王道:“他的同意當中,一定是有計策的,恐怕是陷阱,打算包圍我們的前鋒部隊的陷阱,一旦我們進入鎮北城,怕是會被他狠狠地咬下一口。”
“要不然,他就算是答應下來,也不會這樣爽快。”
闕特勤的心中一突,想到了那一個白骨琵琶,背後生出寒意,道:
“陷阱……那,那我們要怎麼做,大汗?”
“我們不是要和陳鼎業聯手嗎。”
他有些不明白了。
大汗王淡笑道:“不必害怕,也不必恐懼,就算是毒蛇,現在也不過只是一城數百里之地,也不過只是有二十萬軍隊,且後勤不足。”
“所謂的計謀,只存在於地位和實力相當的雙方纔有效。而當一方的力量足夠強大,強大到足夠碾壓對方的時候,什麼計策都是虛無的。”
“如今局勢,只需要以最強的力量,徹底地,堂堂正正,碾碎陳鼎業的所謂陷阱,就足夠了,至於聯手……哼,陳鼎業的軍隊不是我們的目的。”
“鎮北城纔是核心。”
“我們給他們錢糧是讓他這二十萬大軍,前去和秦王的大軍繼續廝殺下去的,耗盡這二十萬的陳國軍隊,也用陳鼎業最後的力量,幫助我們頂住秦王的兵鋒。”
“而不是去用我們的兒郎幫他守城。”
大汗王看着眼前的晚輩,教導道:
“兵家的計策,講究因勢利導。”
“陳國,和秦王本來就有血海深仇,無論是從個人,還是天下的角度,秦王都不會放過陳鼎業。”
“中原人,講究一個【兄弟睨於牆,共禦外侮】。”
“我們不可貿然參與其中,若是一不小心,秦王甚至於會止住攻陳都有可能。”
“我們應該【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們就在外面,不參與其中,給陳鼎業後勤支撐,就看着他們去打,看着他們去打得頭破血流,再佔據鎮北關,佔據這天下大勢的主動!”
大汗王的目光銳利,擡起手,只聽得一聲弓弦的鳴嘯,他剛剛用短刀切削出來的箭矢化作一道殘影,天空中有雙鵰在飛,卻被這一枚箭矢直接洞穿,哀鳴聲中,從天墜下。
一箭雙鵰。
“木扎合啊木扎合……”
“老兄弟,我還是,沒有辦法就這樣坐視不理,我還是希望爲我們的草原去拼死征戰,留盡最後的血,哈哈,還真的是個,勞碌命啊。”
“不過,這就是我們這一輩的人吧。”
“你要我現在放下了刀劍,無視了中原王者們的決意,然後就看着歌舞,聽着樂曲,過着虛飾的平和,老死在草原上,我也是不甘心的啊。”
“何其落寞。”
大汗王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
“就和你說的那樣。”
“我們男子漢大丈夫,只要腳下有路,手裡有刀,那麼天底下,哪裡都是我們的牧場,又有什麼值得哀傷,讓男兒都流下眼淚的事情呢?”
“戰士,該死在戰場上,今次我勝,還可以延續草原的繁榮,若是我死,也是死在了英雄的刀下,死在英雄的刀劍和馬蹄之下,難道不比死在樂曲歌舞和美酒之下,更加痛快嗎!”
他把木扎合的弓用力插在草地上。
風吹過來的時候,草木晃動起伏猶如波濤一樣,吹過弓弦的時候,弓弦發出細微的聲音,就像是一根特殊的草。
大汗王骨咄祿在同時和陳國聯盟的時候。
卻在同時,派出了秘使,前往了江南,以及應國,他同時去和天策府,應國嘗試聯盟,提出的盟約都是,欲要聯手,共討敵國。
自然,不過只是虛飾的計策罷了。
只是將這亂世的水攪得更加渾濁,讓自己的計策和手段,能夠更爲順利,不出意外,天策府和應國都拒絕了突厥大汗王的聯盟。
但是,他們也知道了。
知道草原上的突厥王雖然有野心,但是力量不足,嘗試盟約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鐵浮屠出現在鎮北關外,和陳國進行盟約,就傳遞出一種信號。
一種足以引導雙方產生誤判的信號。
“那麼,到時候,不管你是有什麼想法。”
“陳鼎業。”
“在李觀一和姜萬象的眼中,你,已經和我等聯盟了。”
大汗王低語,眸子看着天空,風吹過草原,也吹過他的白髮:“天下兵法,爭的是【勢】,大勢洶涌之下,你縱不去和他們爲敵,也不可能了。”
“陳鼎業,你會是我的‘盟友’。”
“這一點,甚至於不由你來決斷。”
他翻身上馬,背後的鐵浮屠們渾身具裝,騎乘着胸高八尺這個級別的異獸龍馬,長槍丈餘,旌旗烈烈,猶如從天空翻卷着落下的層雲。
天啓十七年,七月十日。
突厥大汗王率領的鐵浮屠軍團抵達鎮北關外三十里。
準備進行和陳鼎業的盟約。
史稱【鎮北之盟】,亦稱——
【天啓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