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副市長頓然悟到了自只的錯誤,他很想自我做個糾心,一罕懷在老漢出門之後,就有點兒跌跌撞撞、三步並作兩步地追出了門外,不過,他還是晚了那麼一點兒。
因爲氣鼓鼓的老漢一出門,就頭也不回地直奔了人民來訪接待處。
再小的小事情,只要是一進入了人民來訪接待處,那就都變成了大事。而且,經過內務、監察等常駐人民來訪接待處辦事人員一系列實事求是的核查行動之後,這位副市長就是不想成爲一位到處都被掛了號的“名人”都不行。
當然,覈查下來的結果證明。“上訪老漢。的投訴裡面“有水分但這又有什麼呢,畢竟人家的房子是壞了的,畢竟你區上也好,市裡也罷,都沒有及時給人家修絡好。更關鍵的,畢竟是從你一個堂堂的副市長的嘴裡,說出了“老鄉啊,不要老是張口就賴區上的人”。這句話。
什麼?那只是一個誤解?笑話,即便就是可以牽強地稱爲“誤解。”那責任又在誰?說到底,不還是在你這個似乎比老百姓更有水平的副市長身上。
戰爭年代,我們總在吆喝着老百姓是水,咱們是魚,咱們只有賴在老百姓的身上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曾幾何時,不就是咱們這些人也曾“賴出過”百姓們的力,“賴吃過”百姓們的糧,還曾“賴住過”百姓們的屋?
可現在怎麼了?難道咱們坐了天下,老百姓們也“賴”咱們一回的時候,怎麼就不行了!
人民信訪接待處是一個既很講道理,又很重事實的地方。
因爲,在經過覈查之後的“信訪處”工作人員們,其實也並未認爲副市長在辦公室的“酣睡”問題有錯,副市長只是錯在說了他不該說的話,也暴露出了他對老百姓的感情,還不足夠地深。
據說當時這位副市長面對着在由被緊急召回的市長“陪同下。的信訪處人員的調查時,對此還蠻有些委屈,可負責的調查人員只用了一句簡單的反問,就把這位副市長弄了個啞口無言:
當時來的如果不是這位尋常的老人,而是您的老父親暱?
於是,就在當天的傍晚,這位“對百姓缺乏應有的感情,耍態度”的副市長,不僅上門向“上訪老漢。極其真誠地致了一番的歉意,還和隨身的公務員倆人一起,爲老漢臨時處置了破裂的屋頂。幾天後,按照正常的修繕順序,區上所組織的修繕隊,又對老漢的家進行了一番細緻的維護。
但這還不算完,副市長的這種錯誤行爲,照常還要經人民信訪接待處整理完全後,分別報送市府、省府及國家監察部等各個相關的機關。而照例,他的大名還要連同他的檢查一起,不久就將被省府登載在批評的通報上。
有了這種“污點”對這位副市長的未來“前程”不能說是沒有影響,但也不會就一定有影響。關鍵是你自己如何對待這種問題。
這位副市長是一個能夠認真對待自己所犯過的錯誤的人。十五年後,他因病以身殉職在了寧遠特別區的工作崗位上。
頭一天的晚上,又是一場大爆風襲擊了寧遠。忙了一整夜未睡的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帶着區政府的一干人馬,四處檢查災情,組織全區軍民投入抗災自救。下午,疾病的痛楚以及工作的勞累,使得他疲憊地再次地趴在了辦公桌上想小憩一會兒。
但這一次,他永遠地睡去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當年的除夕夜,相隔寧遠數千裡外一戶人家的年夜飯的飯桌上,一位滿頭白,脊背已經弓得十分了厲害的老漢,在全家老少的默默注視下,擡頭先看了看家中那吊着盞正着耀眼光亮的電燈的屋頂,然後用他那雙忍不住顫抖抖的手,在飯桌的正席上,端端正正地擺好了一副碗筷。
“小夥子,今天俺老漢一家請你一起過年!”
老漢揉揉溼潤的眼角,嘴裡這樣地念叨着。
這個時候要是越過飯桌朝後面看,可以看到正對着正席個置的牆上,貼着一張不大的像,那顯然是來自於報紙上的剪裁,遠遠地望去,也很不清晰。
但是你要是靠近了,你就會看到一張笑臉,這個纔剛過世不久的寧遠特別區政府的副主席,正在望着曾經把自己告了的山東老漢一家,露出的是一副心滿意足的笑。
“小事”不含糊,要走到了“大事”上,天朝的信訪處那自然就更加認真的不得了。
這就是咱們要說的第二件事。
廈門一位小學校的老先生,一段時間以來,一直都被一個頗爲令他不解的問題所纏繞着。這個困擾着他的問題,並不是他身染的病,而是一個頗爲的奇怪人。
這位正在養病的老先生的家,住在離着廈門城區還算是比較近便的一個郊區村落。一八六一年的時候,雖然互助組的這種形式幾乎已經成了天朝各地農村的生產潮流,但在他家鄉的這個村子裡,依然還有一家“大戶”一直遊蕩在互助的這個大門之外。
其實,這家所謂的“大戶”也並不大,不過就是他們自己的家裡在當年分地的時候,分到了那麼一頭壯騾子而已。而之所以他們一家不願意參加互助,大概就是唯恐自己互助後會吃了虧罷了。
“大戶”人家雖然有牲口,但在頭些年的時候,畢竟由於家裡的實際勞力還很少這戶在光復前原本是個極其貧困的人家,本來也是有兒子的。可惜的是,一個兒子正值風華正茂之際,卻不幸患上了重病,無錢醫治而死。而另外一個兒子,又由於追隨了當年的林萬青鬧暴動,後來在義軍轉戰閩西期間,不幸陣亡,現在的家中除去都已經五十掛零的老兩口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個還未成年的姑娘,因此,每當春秋兩忙的季節,他們還都必須得瞅空子去沾鄉親們的便宜。因爲鄉、村兩級農會每到這兩個農忙的季節,都會專門組織人手盡力地去幫助缺少勞力的人家,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軍烈屬”。
但在一八六二年,“大戶。人家的情況開始生了變化,因爲在這一年的秋天,他們身邊唯一還有的那個姑娘成親了。
而令後來能令老先生所困擾了一眸子的那個問題,就走出在“大戶。人家的那個女婿身上。
這年的春天,春播時候“大戶”人家突然腰桿挺直了許多,因爲在他們耕種的地裡,開始出現了一個精幹的男子漢的身影兒。
在“大戶”人家的地裡,一連數天都是揮汗如雨的這位男子漢,老先生是認識的。因爲在城裡學校的時候,老先生曾不止一次見到過他,他是廈門政府中擔負主管教育工作的官員,也就是教育委員會主任。
對於這位早來晚走,肯爲老丈人家出大力、流大汗的主任,開始的時候,老先生並未多想。相反,他還很是有些被主任所感動。主任畢竟是個“官兒。啊,“官兒”能挽起褲腳、袖子去下地,這本身就能感動不少的人。
但慢慢地,老先生就覺得不對勁了。
因爲一連好幾天,主任都是這樣地度過的。
難道主任“轉行”去了“扶助辦。?難道主任,,
所有的類似的這樣念頭,很快又都被老先生自己否定了。
因爲作爲一個島嶼的廈門,過去由於戰亂和交通的不便,島內的老百姓們不僅窮,甚至連家中爐膛內用來燒火的東西都缺的厲害。於是,沒有柴燒的老百姓們就去山上四處砍伐,結果,廈門的山,從此就都變成了幾乎是寸草不留的和尚嶺。
爲了改變這裡的面貌,從去年開始,天朝的廈門市政府在帶領着人們初步解決了溫飽問題之後,又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造林運動,在市府的號召下,全體廈門軍民準備要在一定的時期內,對轄區內的所有荒山及荒島,實行完全的植被覆蓋。這樣一來,既綠化了廈門,又能夠利用果樹的種植,來改變廣大山鄉的貧窮面貌。
而每年的春天,憐恰就是廈門造林的高峰期。
就在前一天,學校的同仁在前來探望老先生的時候,還曾提及,今年學校也像去年一樣,又包下了一塊荒地,爲了這片荒地的綠化,學校的先生和學生齊上陣。
連半大的孩子們都被鼓動起來了,堂堂的一個主任,怎麼會如此的清閒?
曾經辦過多年的私基,一向以爲人師表爲榮,又性情耿直的老先生實在是想不通了。
於是,老先生託人把自己寫好的一封信,直接送到了市府的人民來訪接待處。他不是想告這位主任,他只是想問一問,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收到信後的信訪處雷厲風行,在他們的督辦下,有關那位教委主任的問題水落石出。
事情很簡單,爲了順應“嬌妻。的意思,爲了討得丈人和丈母孃的歡心,這位教委主任居然以有病爲藉口,專門跑到了丈人家去幫助春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