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義的大軍不僅立即被切成了兩段,馬文義自己,還被紅二軍結結實實地兜在了西寧的城下。
既然已經想到了跑,重新原路返回東線,自然就是一種最不能走的危險之路,只有藉着馬永祿還在平城驛一線抗擊和拖着太平天**隊的主力之機,攢足了氣力向北打,一進入涼州的地面,那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但是馬文義沒料到,他剛一開始率先跑路,身後,兩萬多的精銳大軍卻成了羣沒頭的蒼蠅,頓時潰亂。
“聖軍們”真的是被天朝紅軍給打驚了、打怕了。到處亂竄、急於給自己找條生路的“聖軍們”,只要一聽到前面有天朝紅軍那威武的號角聲響起,就彷彿是頭頂上又落下了炸彈,肝膽俱裂。
大批的“聖軍”開始丟棄武器,高舉起雙手,自覺自願地跪在了地上,一雙雙渾濁的眼睛裡充滿哀憐和祈求,沒命地衝着號角聲響起的方向磕着頭。
搶先跑路的馬文義還算僥倖。
沿着北川河狼狽不堪地剛剛跑出了二十幾里路,氣喘吁吁的他就遭到了正在長寧堡以逸待勞的天朝紅軍強大的阻攔。天朝紅軍的這次攔截,儘管逼得他不得不又丟下了一部人馬,但是,仗着對地勢的熟悉,他依然全身而退,扭頭接着往東竄。
東面是人跡罕至的達阪山,只要能堅持着走出山去,再跨越大通河,那勝利就是屬於他的了。
然而,就在一路緊跑的馬文義雖然感到疲憊已極,可面對着深入達阪山的坎坷小徑,心裡還是壓抑不住地要涌起一股勝利的快感之際,扼守着他的進山之路的威遠堡,突然飄揚起了天朝紅軍那火紅的戰旗。
石鎮常和他的特務團的主力,早已在這裡靜候了他馬文義多時了。
不用石鎮常他們把“駭人的號角聲”吹響,馬文義身邊僅存的那已經不足八百的“子弟兵”,也完全丟掉了鬥志。
於是,眼見死到臨頭,卻又絕不甘心這麼委屈地死去的馬文義,再度與自己的命運做了一次頑強的抗爭。
趁着“八百子弟兵”大眼瞪小眼地陷入了一片混亂之際,馬文義這回是不喊不叫,就隻身一人開溜了。
馬文義的“回救大軍”煙消雲散,接受了“國王陛下”的重託,還在平城驛指揮着近七萬大軍的馬永祿,也收到了南路天朝紅軍前線總指揮左宗棠的勸降信。
“爾等雖有六七萬之衆,但在我強大英勇的天朝紅軍面前,不過如同草芥一般。況時下西寧已歸天朝,暴首馬文義也已伏法,爾等又深陷我天朝紅軍重圍之中。故爲廣大回衆生靈計,奉勸爾等再勿做任何毫無意義的抵抗,放下武器,將功贖罪……倘還心存僥倖,爾等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左宗棠的意思很明顯,放下武器,有生路一條。但要繼續頑抗,所有人都將爲此付出的生命的代價。
所有人的都得死!
身處天朝紅軍包圍圈中的“聖軍們”,此時縱然記性再不好,也要不約而同地想起出徵前他們的“國王陛下”在給他們作動員時所說的一句話,“一定要記住,漢人們都是殺人的魔王,他們是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三萬穆斯林弟兄在蘭州的遭遇,就是最好的明證。”
所以,不管是作爲大軍統帥的馬永祿,還是“聖軍們”的任何一個兵將,都會對左宗棠所發出的這種聲音深信不疑。
繼續頑抗肯定得死。先不說被射殺、砍死,不用幾天的時間,就是那一個“餓”字,也能令這近七萬人全都死掉。
而投降呢?也許會死,畢竟血債太多。但如果僥倖了,也許還就真會有條生路。
這就是一支軍隊與另外一支軍隊之間的巨大差距。
對於一支軍隊來說,什麼叫強大?
答案絕非是這支軍隊的裝備如何如何的先進,如何如何的給力。
真正決定着一支軍隊的強大與否的,是人的因素。
在一支軍隊中,無論是遇到了何種的艱難,她的士兵們都不會屈服,即便戰局再不利,即便是建制都已經被打亂,而只要有人在,馬上就會一個個新的“靈魂”涌現出來。縱然只剩下了一個人,他依然可以無所畏懼地繼續戰鬥下去。這支軍隊纔是最強大的。
當然,有人會說應該尊重生命,明知道敗局已定,何苦還非要去做一些無謂的抗爭,徒然增加犧牲。
因此,在這類戰局不可逆轉的情況下,投降——也就不失爲是一種最明智的,最能體現人性化的選擇。
但是,軍人不是普通的人。
軍人絕不能是一種所謂的職業,而必須要是一種無私的奉獻。
當一個人選擇了成爲軍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同時選擇了犧牲,犧牲一切的自我,直至生命。
只有勝利,纔是軍人的至高無上的榮譽。
當然,當勝利無望的時候,能夠保住軍人那崇高的榮譽的,還有不屈。
而無論是以前的白彥虎、任武的所謂回軍,還是馬化龍的那個“衛教軍”,抑或是眼下的馬文義又整出來的這個“聖軍”,說到底不過都是些烏合之衆。
儘管他們也曾能搶,也曾能殺,但他們決不是特別能戰鬥。能搶、能殺針對的不過都是赤手空拳的普通而無辜的漢民,在戰場上,他們卻實在是缺的太多太多。
於是,馬永祿動搖了。
爲了真主,他可以忌口,不吃這個,不吃那個。可要讓他爲了真主付出生命,顯然還不行……
西寧會戰結束,天朝紅軍殲滅馬文義的“聖軍”十萬,其中降者八萬餘。
左宗棠實踐了他的諾言,但不是很完全。
因爲馬永祿軍就地投降後,左宗棠雖然沒有追究絕大多數回衆的罪惡,但對於馬永祿等爲首者,左宗棠卻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包括馬永祿和所有帶有阿訇頭銜的人等在內,以及“聖軍”中的大部分領頭者,都在左宗棠的力排衆議下,遭到了嚴酷的鎮壓。
左宗棠是用這千餘人的血,在冷峻地告訴那些曾經的回暴分子,將來必須要老老實實地做人,開開心心地與天朝這個大家庭中的人們友好相處,否則的話,這就是下場。
然而西寧會戰也有個很大的遺憾,因爲沒有抓到馬文義。
石鎮常雖然在收拾完了那不足八百個回暴分子之後,就立即尋蹤覓跡地對馬文義展開了大規模的搜捕,但還是沒能做到他們的朱錫琨軍長的那個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的要求。
馬文義居然在紅軍給他佈下的天網中,非常幸運地逃掉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