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了突然發現朝鮮艦隊的時候,久扳玄瑞的眼睛裡竟不由得迸發出來一種異樣的光彩。那是一種飢餓已久的嗜血餓狼,像是看到了嘴邊兒的獵物時所發出的光彩。
可再聽到迎面而來的朝鮮艦隊,距離自己這裡已經至多不過十節的距離的時候,久扳玄瑞一個蹦高就從牀鋪上跳了起來,兩隻腳稀裡糊塗地往牀邊的那雙高筒馬靴中一chā,接着一頭衝出了的他的艦長室,發了瘋似的往上層的後甲板跑。
由於靴子根本就沒穿好,奔跑中的久扳玄瑞,幾次腳下發軟,差點兒連腳脖子給一起崴了。
現在的久扳玄瑞,可是不能不着急啊!
他已經在沒有了海上艦隊的朝鮮的南方海域晃悠了一年多了,在這片海域中,他已經完全習慣了一種遇不上任何的敵對艦隻,宛如在自己家的後院閒庭信步的悠閒生活。因此,他的艦隊的每次出行,都好比是在觀光瀏覽之中,順便再展示一下自我的風采,儘管整個的海域一般都是空蕩蕩的,根本也不會有什麼閒雜人等能看到,但他從來也不在乎。重在表現嘛,有人看和沒人看都一樣。
而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他的二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戰艦,正以五路縱隊一字擺開,浩浩蕩蕩地由東向西而去。
這種陣勢,擺着好看,看着也足夠威武。可是,它卻根本不適合血肉相搏的兩軍交鋒。尤其令久扳玄瑞萬分焦急的是,他的這五路縱隊的龐大艦陣,排擺得還實在是過於了緊湊。這純粹是一個撅着屁股等死的架勢。
久扳玄瑞跑上後甲板,縱身在竄上指揮台。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弄明白,自己爲什麼在這一路的狂奔中,腳下總是感到那麼的彆扭了,原來是情急之下,他居然把兩隻高筒皮靴給穿反了。
久扳玄瑞顧不上這些了。他舉起單筒望遠鏡,迅速調好焦距,出現在他眼睛裡的,果然是一支由七艘戰艦組成的快速艦隊,正在老天爺揮舞起來的西風的助威下,如同離了弦的利箭,劈波斬浪疾駛而來。在那艘一馬當先的戰艦上,赫然飄舞着的正是當今朝鮮李朝的旗幟——血一樣鮮紅的旗面,左上角是一顆金黃的五角星,中間,則是一個圓形八卦圖案。
久扳玄瑞還看得很清楚,就在這支快速艦隊的背後,還有兩列根本一眼望不見尾,辨不清到底有多少艦隻的海上長龍。
腦袋嗡地一下就變成了鬥樣巨大的久扳玄瑞,此時是連跺腳帶急火火地舞動雙臂,命令他那位於整個編隊外側的小松和麻原縱隊,分別呈四十五度向外全速疾進。而其它的三個縱隊,則以他坐下的這艘處在編隊的正中央縱隊首艦的旗艦“千歲號”爲基準,在同樣先是以四十五度角偏北行進之中,火速轉變成一列縱隊。
遭遇突變的久扳玄瑞雖然看似顯得慌手慌腳,但是他的內心裡卻沒有全亂。他所下達的命令用意很明確,就是他要親帥艦隊主力先向西北猛扎,隨後,再完成一個漂亮的南折,將他的主力艦隊一字排在急匆匆東來的朝鮮艦隊之前,充分利用他的每一艘戰艦的側旋炮,先給不知深淺的朝鮮先鋒艦隊以致命一擊。
而已經奉命分別向西北和東南挺進的小松和麻原縱隊,則可以隨時ā進朝鮮後續主力艦隊之間,打亂朝鮮主力艦隊的隊形,給他所帥的主力艦隊爭取到寶貴的時間,以便他在狠狠地痛擊完朝鮮先鋒艦隊之後,再對其主力艦隊實施各個擊破。
然而,本來是聰明絕頂的久扳玄瑞,此時卻犯下了一個相當糊塗的錯誤。
他支派處在全編隊最外側的小松和麻原縱隊全速轉向西北和西南,還有一個不得不存在的用意,那就是要給位於全編隊中部的三個縱隊閃開一個足夠騰挪的空間。
可他偏偏疏忽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同時還應該叫包括他的這艘旗艦在內其它三個縱隊,暫時先放緩一下前進的速度。
對於自己這個重大的疏忽,久扳玄瑞不久之後自然就清楚了。但等到他清楚的時候,已經晚了。
隨着“千歲號”旗艦上的一聲令下,心情jī憤、鬥志高昂,又是素來軍紀嚴整、一絲不苟的各艦官兵,立即全身心進了戰時狀態。
各艦紛紛開足馬力,唯恐稍加遲鈍,就會趕不上一頓美味的大餐。
這一下,除去獨自奔往西南的麻原縱隊之外,整個艦隊的其它各路艦隻就都亂了套。
位於編隊最北側縱隊之首的小松,和緊跟着他的另外一艘兩桅戰艦雖然按照旗艦的命令,安然無事了西北航線。可他的後續艦隻,卻被緊鄰着他的縱隊,同樣也在做着同一個方向的轉航的大石縱隊,給衝的是七零八落。
而急速前行的久扳玄瑞若是回頭望去,這份亂勁兒就更是厲害了。
在他的身後,本該緊隨着他的“千歲號”轉成一列縱隊的十幾艘戰艦,現在那是你挨着我,我擠着你。先前處在他左翼的“新高丸”,居然還跟他這一路縱隊的“音語丸”,相互避讓不及,撞在了一起。儘管各自的傷勢都不算嚴重,還不至於出師未捷身先死,可他們所引起的魂亂,就更令魂亂不堪的艦隊變得雪上加霜了……
就這樣,當風馳電掣般殺來的朝鮮先鋒快速艦隊已經打響了第一炮的時候,久扳玄瑞腦子裡勾勒得挺好的那個漂亮的南折,連個影子還沒有呢。不僅如此,就是都已經把頭衝向了西北的各個艦隻,連個一列的縱隊還都沒能排出來。
不過,他們倒也勉強可以算是一個長蛇陣。因爲,除去蛇頭位置的久扳玄瑞的“千歲號”及“隼鳥”和“草jī”兩丸排的整整齊齊之外,再往下,那都是要麼兩艦並排,要麼三艦相伴,如同是蛇腹內吞下的還沒有來得及消化的巨大食物一般。
朝鮮海軍的這支由七艘戰艦組成的先鋒艦隊,是清一sè頭頂着濃濃的黑煙,蒸汽驅動,裝備有四十門火炮,單層甲板的明輪快速巡航艦。
從十一時三十五分朝鮮艦隊發現正在對面的大海上悠哉悠哉地晃悠着的倭國艦隊起,至十二時二十分他們由西至東猛chā進對方的主力艦隊爲止,僅僅用了四十五分鐘的時間。
一艘艘快速巡航艦像是接受檢閱似的,由打久扳玄瑞的那個還根本不成個隊形的艦隊面前經過,而如此同時,佈列在各艦左翼的衆炮,一門接着一門地發出了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