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松江城內,東征軍總部也在進行着緊張的戰前佈置。
“根據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清軍及英美法三國的情報,英軍正在向嘉定、寶山進駐,因此,曾水源佯攻嘉定之部隊,一定要在營壘和戰壕上做好文章,防備對方炮火給我們帶來的不必要的傷害。青浦方向,陳宗揚部明天凌晨向對面清軍發起進攻,要打的狠,打的猛,叫他們相信,這就是我們的主攻方向。剛調進松江的三千人馬,統歸陳玉成指揮……”
看到黃再興有條不紊地安排了好了一切之後,林海豐看了看陳玉成,認真地囑咐着,“你的擔子可不輕啊,在完成殲滅前來偷襲之敵後,要馬不停蹄地繞過清軍防線,向龍華逼近。根據我們面前清軍逐漸增加的力量來看,龍華將會由英軍接替駐守,那會是一場真正地考驗。”
“根據情報,青浦、松江對面的清妖就有萬餘人,而我們能夠投入的兵力也僅僅一萬多。如果龍華真的是有英軍駐防,若想一口吃下這麼多的敵人,只怕有些困難。”曾水源謹慎地思索着,“殿下,是不是把我那裡的人馬在分些過來。”
“不用。”林海豐笑了笑,“連你曾丞相都不相信我們會一口吃掉他們,那我們‘尊敬的洋朋友們’就更不會相信了。你們那裡的任務同樣很艱鉅,敵人會向你們反撲,只有你們牢牢地站穩在嘉定城下,他們纔沒有機會向正面戰場增援。”
“殿下放心,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天朝的大旗就會永遠飄揚在嘉定城外,叫清妖以及洋夷膽寒!”曾水源莊重地表着態。
“還有一個問題要提醒大家注意,”黃再興站起身,看了看面前的各位將領,“要把安王殿下的一句話通告前線的每一個將士,爲了中華的尊嚴,在清妖和洋夷之間,先殺洋夷。要把‘同爲中華兒郎,槍口一致對外’的口號喊出去,去爭取那些還有良知的清軍官兵,戰場上反戈一擊。”
“要連夜對部隊進行戰前動員,把洋夷對我中華的種種惡劣行徑揭示給全軍將士。上海周圍的作戰不同於其它任何戰場,大家務必要牢記,我們不要俘虜,不管是洋夷,還是甘心與洋夷狼狽爲奸的漢奸和奴才,一個都不要!”林海豐把手裡的大空菸斗一舞,堅定地說到,“這並不是說我們自己違背了自己定下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是民族戰爭,是不可調和的戰爭,要麼是你生存,要麼是我生存,在這些人的身上,沒有任何必要浪費我們的糧食再來餵養他們。”
“都聽清楚沒有?”黃再興大聲喝問到。
“聽清了!”屋子裡坐着的所有軍帥以上將領同時站起身,異口同聲地回答。
各路將領陸續離去了,黃再興看着似乎還在沉思着什麼的安王,請示到,“殿下,大戰在際,是不是由我去水師坐鎮指揮呢那裡也會是個大戰場,出不得差錯。”
“有李秀成和許宗揚會把握好的。”林海豐擡起頭,微微一笑。
“揚州最近壓力一直很大,琦善妖頭似乎是緩了陽了,李秀成的兵馬眼下調出了鎮江,但願揚州不要出什麼事情。”黃再興有些憂心忡忡。
“是啊,這也是我最近以來一直所擔心的問題。”林海豐顯得有些無奈地嘆口氣,“北王一直在籌劃攻打壽春,如果順手,琦善的江北大營自然會受到牽制,也就減輕了揚州守備的壓力。”
“北王殿下也是能征慣戰,只是最近清妖在皖省增兵厲害,不知道爲什麼北王偏偏又解除了賴漢英的軍務?”
林海豐沒有回答黃再興的問題,他開始朝菸斗裡裝菸絲,“我給東王和北王都寫了信函,皖省目前應當以經略各小城鎮、鄉村,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孤立壽春、蚌埠爲宜,並防備清軍的反攻。”
“如果是這樣,我們上海、杭州兩線同時作戰的安排就正確了。”黃再興笑着說到,“不過,其實當初不該把揚州劃歸北王節制。”
林海豐搖搖頭,“那倒未必,最關鍵的是李侍賢的軍隊不能被調動,否則……”他看了眼匆匆進來的曾錦發,停住了話頭。不用問,單憑曾錦發的臉色看,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殿下,上海方面派人送來了密報,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那個華爾明天一早偷襲松江。”曾錦發把手裡的一封密信交給安王。
“乾的好!”林海豐放下菸斗,看了看信,“來人還能回去嗎?”
“能,”曾錦發一點頭,“他們本來是上海道太吳健彰拼湊的人馬,現在已經調防廟浜,由上海站的楚玉德指揮。”
“好,太好了!”林海豐一揮手,“你馬上寫封回信,通知上海方面,配合天軍的下一步作戰行動。”
“是。”曾錦發答應着,又接着稟報到,“杭州軍報,我軍以對杭州西、北諸門進行圍困,正安計劃做翻越慈雲嶺,進行西湖水戰的準備。根據林鳳祥得到的情報,杭州已聚集了各處軍隊、團練近三萬。”
“恩,”林海豐似乎對這個消息不感什麼興趣,卻看着曾錦發問到,“我說曾部長,還是把那個最壞的消息說出來吧。”
曾錦發把一封文書交到安王的手上,“殿下,蘇三娘來信,揚州告急!”
“怎麼回事?”黃再興心裡頓時一驚。李秀成的三千人馬還有許宗揚的水師都已經離開了鎮江,此時揚州告急,兵從哪兒調?總不能再叫李秀成他們回去吧,那上海這裡……
“北王殿下壽春受挫,揚州守軍大部被抽調去攻打滁州,反中了清妖的圍困,損失慘重。現在清妖緊攻揚州,揚州城內守軍已不足三千,又多系新兵,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曾錦發神色凝重。
“殿下,天京已經沒有兵馬可調,只能再調李秀成回援了。”黃再興看了看桌案上的地圖,憂慮地說到,“問題還不是一個揚州的事情,北王既然壽春受挫,那麼廬州必然成了清妖的爭奪重點。”
“廬州不能丟,九江、安慶都沒有重兵駐守,廬州要是出了閃失,勢必給翼王的西征軍增添麻煩。不過,這一點不用我們考慮,東王會有辦法的。”林海豐站了起來,“馬上調李秀成回鎮江。”
“那……那我們的整個部署是不是需要變動一下?”
“是要變變!”林海豐咬了咬牙,冷笑一聲,“黃部長,你馬上去青浦,統一指揮正面的所有部隊。總部明天隨教導旅行動。”
“殿下,總部還是留在松江的好,隨教導旅太危險了。”黃再興擔心地勸着。
“有教導旅在,還能有什麼危險?”林海豐呵呵地笑了,“我是急着進上海城呢。”說着,他扭臉兒看看曾錦發,“城東關的百姓撤離的怎麼樣了?”
“一直在做,估計差不多了。”
“不能估計,”林海豐點上菸斗,“你親自去檢查一下,不能漏掉一個人。”
看着曾錦發轉身要走,林海豐又叫住了他,“順便把柳尚書叫進來。”
“殿下,那我就馬上去青浦了。”黃再興收拾起東西,還是有些擔憂地看着安王,“殿下,一定要小心啊!”
“我會的。”林海豐拉了拉他的手,“只要你們打的堅決,我就會安全的很。”
“殿下放心,我決饒不了那些兔崽子!”黃再興用力點點頭。
“殿下,找我有事兒?”柳湘荷看着急匆匆離去的黃再興笑了笑,轉身問着安王。
“是啊,馬上給東王寫封急信。”林海豐邊說,邊坐了下來,“另外,還要給我們的‘洋朋友們’準備個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