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軍你們打算交給誰來帶啊?”懿貴妃看着奕忻,問到。
“新軍總統的人選在議,還沒定下來呢,想聽聽皇上的意思。”奕忻其實內心裡是想好了人選的,只是他不想說出來,以往的曲折,已經叫他變的聰明多了。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位置,選派的人既要是皇上放心的,還要善於處理洋務,與洋人打理好關係。”懿貴妃思索着,“這樣吧,回頭你奏請皇上,就叫七弟來做這個總統好了。”
懿貴妃說的這個七弟,就是道光的七子醇郡王奕譞。
“老七?”奕忻一愣,“老七才十六,還……還小呢?”這還只是他嘴上說的,心裡卻是對自己的這個兄弟一百個看不起,都快十七的男兒了,渾身上下總是透露着一股子女人氣,這種人哪能帶兵?
“小?馬上過了年就十七了,還小?”懿貴妃笑了,“咱們愛新覺羅自古英雄出少年,當年聖祖康熙爺平定三藩的時候也年輕啊。再說了,老百姓都知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費了這麼多的心血,軍隊不掌握在皇上放心的人手裡還行?”
“是,是。”奕忻只能說是,面對如今開口閉口皇上的貴妃娘娘,他點頭之餘,後背也隱隱的冒着一鼓涼氣。看來這個貴妃不單是和自己聯手,還在培養自己的勢力呢。
“還有一點,哀家只是隨便說說,六王爺和軍機們商議商議,看看可行不可行。”懿貴妃瞟瞟正恭敬地望着自己的奕忻,“新軍要把駐防京畿的八旗軍都納入進去,這是咱們大清的根本。不過,不能再搞什麼滿漢分營,要合在一起。另外,在官員的選擇上要嚴格,不能有什麼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的局面出現。新軍中經過考覈後,漢官不但要用,還要破格任用。在這個官職的封賞上面不能吝嗇,相對於他們的職位,品級一定要加高,還要和各旗主講講,放鬆下擡籍的條件,要叫他們感到自己甚至比咱們旗人還優越的多。對於這些個漢人,歷來就不缺少什麼六親不認,大義滅親,殺妻求將之類的傳統。他們漢人從來不願意放棄的,是功名富貴,和所謂的彪炳青史。只要願意爲皇上出力,他們既然願意要,那就給他們好了,重賞之下,還愁有人不去拼命?”
奕忻這次是真心地暗暗叫了聲“高”,高,實在是太高了。大清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少官帽子,爲了籌款,以前數千兩銀子才能買到的知府,現在只需要二百兩銀子就能捐上。拿這些幾乎已經快要一文不值的官帽子去換取漢人們的瘋狂,簡直是高上加高。
看看差不多了,奕忻起身告辭。
懿貴妃笑了笑,“哀家說的話,六王爺只當順耳聽聽,咱們一切還都是以皇上的意思來辦。明兒接見俄國公使,千萬不能損了皇上和咱們大清的顏面。咱們現在是有些手背,可也不能總是這樣不是,推牌九也不會總是黴莊到頭的啊。”
“那是自然。”奕忻笑着點頭。
“前兒個有人不是說要保奏啓用耆英嗎,六王爺在仔細斟酌斟酌。好象咱們大清歷次與洋人的交涉他都參與過的吧?”懿貴妃眨巴眨巴眼睛。
奕忻點點頭,“耆英曾經三次被頒給欽差大臣關防。第一次欽差大臣的任內,耆英負責簽訂了中英《南京條約》;第二次任內,又簽訂了中英《虎門條約》;第三次則是與美國和法國簽訂了中美《望廈條約》,還有中法的《黃埔條約》。作爲大清朝與洋人談判的最高官員,耆英幾乎參與了當年因鴉片引起的戰事後中西關係的全部條約談判。而其他諸如賠款交涉、收復舟山和鼓浪嶼失地事宜以及中外民夷衝突等事件,不能不說也無不浸透着耆英的心血。”
“恩,他現在已經由個大學士被降職爲五品候補了。”懿貴妃嘆了口氣,“對錯姑且不論,喪失了朝廷的顏面,吃點兒苦還是不錯的。在洋務方面看來他還是很有些個道道的,將來與洋人打的交道開始多了,他還是能出些個力氣的,至少給七王爺做個參贊什麼的,應該蠻合適的。對那些過去有錯的官員,只要他們依舊肯死心塌地的爲皇上出力,管他過去什麼樣,還是再用起來好。他們會感激皇上的寬宏,自然也會更加賣力。總比那些什麼都不做,只會汪汪叫的東西要好。”
“娘娘說的是。”奕忻不由得感激起貴妃來了。耆英爲了復缺可是沒少求他幫忙,只是他不敢輕易地提出來,耆英可是當今皇上爲了開脫自己外交上的失誤而尋找的替罪羊。可是他受了人家的好處,不說又總過不去這個面子,於是就有了前幾天兵部尚書桂良的保奏。桂良是他的老丈人,保奏自然是他的授意了。耆英能進新軍,又是給那個阿斗似的老七做助手,自己的勢力也就進入了新軍。
“另外,吏部主事榮祿也鬧着要投筆從戎,想上陣爲皇上效力,哀家看不妨就順從了他,想殺敵報效皇上是好事兒啊,咱們哪兒能不支持不是?”懿貴妃甜甜地笑着說到。
“當然,當然。”奕忻連連點頭。他差點兒沒忘了,榮祿可是貴妃娘娘的“老鄉親”啊。
奕忻走了,懿貴妃回到皇上的內殿。
咸豐早醒了,但是依然無精打采。咸豐和洪秀全有許多共同的毛病,喜歡花柳,沉湎酒色,這些小事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很正常。不過,用人還疑,死要面子,這就是他們共同的大毛病了。
由於長毛的折騰,大清在自己的手上居然鬧到現在這種地步,咸豐的心裡無論如何不願意承受。他窩心,傷感,五臟六腑都是一股一股的怒火,卻又無處去發泄。估計要是按照現在的話講,咸豐一定是至少患有嚴重的甲狀腺機能亢進。於是,他只能從福壽膏裡尋找安慰。
如今,他自己明顯地感覺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就有意地叫心愛的蘭兒接觸更多的朝廷奏章。他相信蘭兒一定會爲他生個皇子,朝臣廢物多,也只有期盼蘭兒能輔助他的皇子把大清的血脈傳延下去。不過,他總是擔心,擔心什麼呢?擔心蘭兒會成爲第二個武則天。在蘭兒的身上,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無能。於是,在依然放手叫蘭兒過問朝政的同時,他大睜着眼睛,豎直了耳朵在旁邊觀察,所謂的睏倦既有大煙的作用,也有他的故意。
可是,無論是自己的觀察,還是太監們的監視,結果都是一樣。蘭兒在影響着奕忻他們重用愛新覺羅家族的勢力,尤其剛剛打算把新軍交給還沒滿十七的老七,叫他更是感到了放心。
“皇上,到外面去活動活動吧,這樣對皇上的龍體有好處的。”懿貴妃看到斜歪在炕上似在沉思的皇上,笑着上來拉着他。
“唉,朕真的是想活動了。”咸豐坐了起來,疼愛地摸着蘭兒的臉,“朕想明年的木蘭秋獫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皇上……”懿貴妃眼圈立馬紅了,“皇上怎麼會說出這麼不吉利的話?蘭兒和肚子裡的皇兒還都指望着皇上呢。”她哽咽着,兩顆豆大的淚珠兒順着那雙秀美的大眼睛滾落下來。
“呵呵,別哭,別哭啊,”咸豐替她抹去淚水,微笑着,“朕是說個笑話而已。”
“皇上,”懿貴妃想了一想,“皇上,咱們這就去承德吧。臣妾知道,皇上看不得這裡的亂勁兒,眼不見心不煩,在承德正好可以安靜地修養。等到大局定了,叫人把俄國佬轟出去,咱們再回來不遲。”
俄國公使伊格納季耶夫到了北京,他首先到了紫禁城東側的一條寧靜的小巷。這裡有劃好的一塊兒地界,那是給未來的新公使館預備的。
“不錯,地方不錯,是個好地方。”伊格納季耶夫連聲稱讚,“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
普提雅廷想了想,“哦,是叫東郊民巷。”
“不好聽,沒有氣勢。”伊格納季耶夫連連搖着頭,“我看該改個名字。”
“就叫伊格納季耶夫路,以紀念我們的光榮。”一個隨員獻媚地笑着。
“不能改,至少暫時不能改。”普提雅廷笑着搖搖頭,“這個國家是個很奇怪的國家,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還是死要面子。爲了帝國的利益,要先向他們表示我們的真誠。”
“哈哈,對,要真誠。”伊格納季耶夫狂笑着,看了看普提雅廷,“親愛的特使閣下,同他們談的怎麼樣了?”
“都在按照我們的預先計劃按部就班地談的差不多了,一聽說是可以使用貸款,他們眼都紅了。”普提雅廷呵呵地笑着。
“都是貸款?”伊格納季耶夫搖搖頭,“那怎麼可以。”
“嘿嘿,哪會呢,我是生榨出來他們的三百萬兩現銀。”普提雅廷有些得意。
“果然是厲害。”伊格納季耶夫讚歎着,“我們尊敬的沙皇陛下說了,全部貸款除去需要他們用十年的海關關稅、鹽稅擔保之外,還要以山海關以外之土地作爲擔保,如果到期拿不出銀子來,呵呵……”
“這個條件我看還是先不要說的好。”普提雅廷小聲說到,“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多少的關稅能收到了,隨着我們日益加大的貸款力度,他們的鹽稅也是入不敷出,到時候再說。一旦我們在這裡屯駐上大量的軍隊,再培植出另外的一股勢力,要什麼都有。中國人自己講話,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還有,最近英國人也在蠢蠢欲動,不能嚇到了我們的中國朋友,叫英國人來鑽空子。”
這羣該死的英國佬,就象是蒼蠅,見了肉就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