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德樹從各方面已經探聽到劉永敬陰謀拉走藍旗的企圖,由於劉永敬和李昭壽的聯繫秘密,再加上劉永敬除了對自己兒子、侄子之外,還暫時不敢把叛投滿清的計劃告訴更多的人,因此,儘管有任化邦的私下通報,他還不知道劉永敬去滁州其實就是爲了叛亂。
不過,龔德樹今天就是想除掉這個劉永敬,爲了師出有名,他才故意把劉永敬去滁州就是爲了叛逃的話說出來,不這樣,即便除掉了劉永敬,藍旗的將士們也會心裡不服。
常言道,做賊者心虛。劉永敬曾經百般提防,生怕與李昭壽之間秘密接觸的真實內容會擴散出去,現在龔德樹大庭廣衆之下居然觸動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經,他一時的驚愕、震怒及隨後他父子們的表現,竟等於是承認了這個事實。
劉全勝舉起短槍對準龔德樹,惡狠狠地咒罵到,“龔瞎子,十幾萬捻子弟兄就是毀在了你們的手裡。是你們叫喊着依附這個鬼天朝,是你們甘願把弟兄們的生命當成是他們的擋箭牌。我們拼死拼活的爲他們賣命,到頭來又得到了些什麼?我們是後孃養的,我們的命賤,我們身上流着的不是血,在他們的眼裡,完全就是他媽的白水。你管我們是不是投大清,至少我們不願意把弟兄們的鮮血白白的流在這裡。我佩服你,佩服一個人在這種時候還敢來到我們的藍旗,都說你龔瞎子神機妙算,呵呵,你沒算到會有今天吧?”
“兄弟,別和他廢話,幹掉他,走咱們的陽關道。”劉天台倉啷一聲拔出腰刀,看看二十幾個目瞪口呆的藍旗將領們,“我們要擁護我大叔做我們各捻的盟主,帶領我們打回老家去。”
龔德樹眯起眼瞅着氣勢洶洶的劉全勝,嘴巴朝他身後努了努,“我說大侄子,你也太小看大叔了,沒有準備我會一個人到這裡來?”
劉全勝退後一步,槍口依然指着龔德樹,紅軍大學沒白培養他,他知道該怎樣保護自己。當他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身後時,他的手一抖。父親劉永敬的腦袋兩邊兒同時被兩把短槍緊緊地頂着,更叫他吃驚的是,這兩個人居然就是他的好友,父親還倚仗爲心腹的任化邦和牛宏升。
“你們……你們要造反?來人啊,拿下他們!”劉天台這個劉永敬的侄子和鐵桿心腹大叫着,揮動腰刀撲向牛宏升。
“啪!”隨着一聲清脆的槍響,劉天台一頭栽倒在地。
“劉全勝,放下武器,否則,對於你們這些天朝的叛逆,我是決不會留半點兒的情分的。”任化邦一槍打倒劉天台,吹了吹槍口還冒着的青煙,歪頭瞅着劉全勝命令到。
“你……我……”平常覺得自己還蠻聰明的劉全勝,現在的大腦里居然是一片的空白。他手中的槍口晃了幾晃,這都是怎麼了,怎麼這人心都是說變就變?
“啪!”任化邦趁這機會甩手又是一槍,劉全勝哼也沒哼一聲,腦袋就被打開了花。
任化邦揀起地上劉全勝屍首邊兒的短槍,看看龔德樹,然後掃視了下由驚訝已經變成臉色慘白的藍旗將領們,“大家都看到了,劉家爺們不是什麼爲了帶大家回家鄉去,而是要以撤進滁州的名義在半途中投降滿清。大家仔細想想看,現在淮北清妖密集,如果當初哪怕有半點兒的辦法,我們也不會退到淮南來。弟兄們,想回家嗎?要想,就和第一壘的弟兄們一起把清妖擋住,不消滅清妖,我們永遠回不去家鄉。”
“化邦兄弟做的對,也說的對。”龔德樹掃了眼一聲不吭彷彿癡呆了一樣的劉永敬,“現在是特殊情況,我們沒有過多的時間,只能以這種特別的手段來對付這些叛徒們。我現在宣佈,由化邦兄弟暫時統帶藍旗,所有弟兄,如果不想繼續留在這裡可以明說,馬上你們就可以離開。但是,凡是肯留下來的,就必須認真執行每一個軍令。不要總埋怨別人對我們如何的不好,也要仔細想想我們自己是不是缺少了些什麼。我們現在是天軍了,不是以前的捻子,既然是天軍,那就要遵守天朝的法令。揚州駐軍堅守揚州一年,難道他們就一點兒的功勞都沒有?不是一樣因爲違反天條被嚴厲懲處了千百的人?弟兄們,困難總是暫時的,天朝終究是不會虧待我們的。”
龔德樹大致審問了劉永敬,一問之下,情況遠遠比他想象的更復雜。如果情況完全屬實,滁州一旦兵變,那麼不僅八斗嶺這個廬州的前哨陣地將完全處於清妖的保衛之中,勢必難以鞏固,還會造成廬州、揚州兩路大軍被隔斷,難以相互支援。龔德樹一面繼續堅守各壘,一面派人連夜押送劉永敬去廬州,請求廬州的支援。
前哨戰一打響,韋昌輝就開始了自己的應對計劃。和前一次不同,他接受了以前受困廬州的教訓,在準備階段就特意對現有的軍力進行了合理的配置。除了揚州被林海豐“吞併”的兩個軍和張樂行的自衛軍外,他下屬的還有十個軍。這十個軍,他擺在六安、廬州、滁州這三個一線重點地帶四個軍,而在二線的浦口、巢湖、霍山則部署了六個軍,尤其是巢湖,更是集中了其中三個軍的力量儲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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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妖的力量很強大,在自己的正面,有可能出現的將是清妖幾十萬大軍的重點進攻。既然是要牽制住清妖的力量,那在節節抵抗、遲滯清妖的進攻和消耗其有生力量的同時,還必須要保證廬州不能再被困死。
韋昌輝的安排很合理,而且,在戰事一開始,他也並沒有以往的那種厚彼薄此。按照他的計劃,派往雙墩集等前哨營壘的援軍早就出去了,張樂行在得到了援軍的支持,趁清軍合圍未成的時候,已經逐次地退往廬州。
至於八斗嶺一線,韋昌輝把援救那裡自衛軍的任務已經佈置給了李昭壽,而戰場真實發生的事情,是直到快天明瞭,他才由押送劉永敬來廬州的人嘴裡獲得。
韋昌輝還沒有來得及詳細問明白情況,單隻聽說龔德樹部還在獨力支撐在八斗嶺防線,他的腦子就是一大。張樂行等部都已經陸續撤出陣地了,得不到滁州支援的龔德樹,將會陷入重圍。
韋昌輝可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的人物,既然能做到今天這個北王的位置,就說明了他必有其過人之處。眼看着龔德樹部被消滅這他可做不到,他是統帥啊,如果做的一切都叫人不信服,那他也無法統帶這手下的十幾萬軍隊了。
韋昌輝就是韋昌輝,他不會動用已經撤到廬州外圍的張樂行等部得疲憊之師,而是迅速抽調駐防東城的一個師,火速開往八斗嶺,並且一再申明,救不出八斗嶺的守軍,你那個師長也不要回來了。做大事者就是要這樣,該打的時候就打,該拉的時候還要拉,只有這樣,關鍵的時刻纔回有人情願的替你去賣命。
處理完這一切,他就開始爲劉永敬口裡說出的東西犯難了。
李昭壽真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不顧自己對他的千般呵護,竟甘心投降滿清?韋昌輝開始真是想不明白,但隨後,他還是自己說服了自己。李昭壽在揚州差點就丟掉了性命,單單就是記恨林海豐,也保不齊會一時糊塗,做出什麼越軌的事情來的。
唉,這件事情可是太棘手了,該怎麼處理呢?要是鎮守在滁州的那個軍也能象林海豐訓練出的部隊那麼叫人放心就好了,一個李昭壽就翻騰不起什麼大浪了。當初只爲了加速擴軍,卻忘記這方面應該加強的事情,看來以後不僅要抓好幾個將領,還真要學學林海豐治軍的真諦哩。
韋昌輝緊鎖雙眉,檢討着自己。不過,想着想着,他又有些覺得好笑,他想起了自己的侍衛營,那可是林海豐當年教導旅訓練出來的部隊,到現在,還不是被自己改變成了韋家軍。
“殿下,滁州可是丟不得的,滁州一丟,整個蘇皖大戰就會陷入被動。危機之下,我們也得不到來自揚州方向的支援。”劉乃心的心情也很沉重,說實在的,他一向就瞧不起李昭壽這樣的人物,吃喝嫖賭沒一樣不碰,享受起來比北王殿下都更歡暢,現在可是打天下的時候,北王身邊兒要是多的都是這樣的人,那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可惜,當初北王就認準了這個傢伙。
韋昌輝沒有說話,他還在思索。
剛剛押送走劉永敬的周得桂回來了,一見看着北王沉痛的神色,他拍了拍胸脯子,“殿下,卑職和李昭壽麪子上還說得過去,乾脆我帶侍衛營去滁州,趁他還沒起事,先滅了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