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天朝軍事情報界的首領,侯謙芳以他那特有的耐心和巧舌,最終熬到了他期待中的幸福時刻。
儘管沒有象從前想象中的那樣被封侯,可他一樣可以開始選擇自己一生中的生活伴侶。他預測對了,天朝在隨着安王勢力的強大,逐漸走上了一條他說不上是完全喜歡,至少暫時還要興奮一陣子的路。尤其是他打心底所崇敬的東王,果然從天王身邊兒幫他討回了他日思夜想的潘小紅,這更叫他感到了世界的美好。
侯謙芳開始要給自己組織一個足夠氣氛的家庭。也許是在天王身邊兒呆慣了,目睹中的金碧輝煌、侍卑環繞的日子給潘小紅留下了更多的渴望,也許是想用一種繁華來洗刷一下自己身上的污跡,潘小紅對她和侯謙芳的這次難得的結合極爲看重。
爲了滿足苦等兩年的心上人的要求,侯謙芳是下了一番大力氣。好房子他不愁,用他私下的話說,待他簡直比親生父親還親的東王,在這種時候沒有袖手旁觀,特地安排給了他一所不大卻是很別緻的園子。不過,沒有這麼個好園子似乎愁事還不多,園子一有了,整修、裝飾等等一系列的問題也就隨後跟着出來了。
他現在的權力不能說不大,大大小小近百個派出機構散佈天朝各地,手下的人員更是以千來計算。可惜的是,他現在感到唯一缺少的就是錢,沒有錢,他的寶貝兒想要的任何東西他都滿足不了。
無奈之下,他選擇了“借”。在天京他還不敢,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官員們會有如何的下場,別人還可以說不是很明白,他可是沒有不明白的。不過,他有辦法,長期的情報工作,使他掌握了很多屁股底下有污點的官員的短處。象有私吞軍餉的薛之元等等,隨便賣個關子,恐怕沒人敢不買他的帳。
當然,他也知道這麼做的危險性,可爲了寶貝兒那美麗、燦爛的笑,他還是要冒下險。再說,只要自己親自出面,和對方一對一的交換,別人也未必就能知道。打慣了鷹的,總不會叫鷹倒鉗了眼吧?
也許是趕上他倒黴,剛剛拿到揚州李昭壽的銀圓,李昭壽倒了,而且還是倒在了他的頂頭上司安王的手下,這一下嚇出他一身的冷汗,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安。所幸的是李昭壽夠朋友,沒有出賣他。哪想到,等他乍起膽子回頭再拿薛之元的錢,安靜了沒多久,薛之元居然投降了滿清。他驚魂落魄了幾天之後,想想似乎這樣也許更好,至少比薛之元繼續留在天朝能帶給他的威脅要小些。
潘小紅想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侯謙芳該做的也都做了,當他在溫馨的安樂窩裡,擁樓着心上人,重溫幾年前的舊夢的時候,他絕對沒有想到,一根要命的繩索已經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洪秀全早玩膩了潘小紅,太陽城裡佳麗數千,天姿國色的又何止她一個。當楊秀清尋找藉口索要潘小紅的時候,按照洪秀全的指令,蒙得恩早把潘小紅整治的服服帖帖。侯謙芳遇到的可不是鷹,而是一個專門來捕捉獵鷹的人的。
依洪秀全的本意,潘小紅會成爲楊秀清的寵物,伴隨在楊秀清的身邊兒,他要把潘小紅作爲自己的眼線安插在那裡。想不到的是,半路上殺出來了個侯謙芳,洪秀全有些失望。可當潘小紅把侯謙芳的作爲,完全通報到蒙得恩那裡的時候,洪秀全樂了。一萬銀圓的貪贓,又是林海豐和楊秀清雙方的寵兒,他終於得到了打擊楊、林二人最佳的槍。
蒙得恩講完了。當然,他迴避了潘小紅是他有意安排爲眼線的這一節,只說是潘小紅在與從前的姐妹炫耀中偶爾露出的口風,又經過他的再三覈實,確實如此。
“翼王,內務部的權勢到底有多大,您一定明白。您看看,他們利用手中掌握的東西都在幹着什麼?更爲可怕的是,就是因爲他們的放縱,纔有如今李昭壽、薛之元之流的叛逆。作爲軍事情報局的首領尚且如此,下面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再想想他們的經濟情報局,據說他們有自己的金庫,蒐羅的錢財從來不上繳聖庫,這正常嗎?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幹着些什麼,更沒有人知道那些錢財都用在了哪裡。汪海洋可以說是神出鬼沒,人影都難得一見。上個月天王召見他,總算找到了人,來了一問,他卻是一問三不知。唉!看來他們不是天朝的官員,而是安王私家的人了……”
“得恩吶,不許這麼說海豐兄弟。”洪秀全狠狠地瞪了蒙得恩一眼,“朕說過多少次了,安王是天朝的擎天拄,他上無片瓦、身無分文,一心爲天朝在外苦戰,朕不許任何人損害他的聲譽!朕相信,他絕對不是侯謙芳那樣的齷齪小人。”
“是,天王。其實小臣到不是說安王什麼,只是覺得……”蒙得恩看看天王,又看看石達開,支吾了兩聲,不再說下去了。
侯謙芳的真正後臺是誰,石達開清楚,他甚至知道林海豐對侯謙芳的早有不滿。他也更清楚,軍事情報局在歷次大戰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侯謙芳的能幹是有目共睹的,幾乎曾經改變了他一貫對這個人的看法。也正是因爲這樣,作爲林海豐指定的內務部大臣助理李福猷才無法指揮的動侯謙芳。
至於經濟情報局的工作,林海豐曾經和他有過交代,儘管具體細節還不十分明白,但他相信,經濟情報局是在做他們應當做的一切。不過,林海豐居然把內務部金庫對天王也是守口如瓶一事,他卻總感覺有些彆扭。這個金庫裡到底有多少好東西,他不知道,但他明白,楊秀清一定是瞭如指掌。看來,林海豐是決意要在適當的時候搬倒天王了。現在,有關楊秀清想逼封萬歲的說法,石達開開始漸漸地相信了。
看着緊簇眉頭一直不說話的石達開,洪秀全臉上愁苦萬分,心裡卻是興高采烈。鄭南說過,天王只屬於他洪秀全一個人。石達開同樣,這個翼王,更是一個忠君的楷模。只不過,這個人聰明,不會願意捲入到內部的自相殘殺上面去。
“達袍,你看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呢?”洪秀全嘆了口氣,似乎很是有些無奈,“唉,要是以朕的意思,不妨就這麼的算了吧,只要侯謙芳能退回全部贓款,拉倒得了。一旦鬧騰起來,叫百姓們知道了,反爲不美了。”
“貪贓百元、千元的官員都被無情地鎮壓了,這麼大的數目,尤其是還出自如此重要的位置,不嚴懲不行!”石達開擡頭望着洪天王,堅定地說到。
“不好辦啊!”洪秀全又是一聲長嘆,跟着搖了搖頭,“朕處置不了他。如果由律政部介入,達袍啊,朕不能不提醒你,黃玉昆可是你的岳丈,這事觸動了清袍的心尖子,清袍不會坐視的。萬一引起你們兩家的不睦,那對天朝可是重大的損失了。”
石達開瞅了瞅洪天王,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天王,達開做的是天朝的翼王,岳丈吃的是天朝的糧食。事情既然出了,總要有人去承擔。”
說着,他轉臉看看蒙得恩,“你去律政部告發此事,我想,黃玉昆該知道怎麼去做的。”
“是不是該請個天王的詔旨啊?”蒙得恩望望天王和翼王,猶豫着,“如果就這麼去了,萬一東王干涉,小臣也要受到牽扯了。”
“蒙得恩,難道你就不怕把天王牽扯進去?”石達開冷冷地盯着蒙得恩,訓斥到,“東王是總理大臣,他自然要干涉,這是他份內得事情。你怎麼就知道東王一定會寬恕侯謙芳?”
“就是,就是,得恩啊,翼王訓誡的對,你以後要多注意你那張嘴。”洪秀全攤了攤手,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朕寫了聖旨,豈不是和清袍爲難?再說了,要是沒有人肯尊旨,那朕的詔書又成什麼了?無知,太無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