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歷來就不是依靠吹才能起來的,劉銘傳果然是好身手。他一出手,不僅救下了幾個正岌岌可危的兵將,一把舞動的虎虎生風的腰刀,還把幾乎是同時圍攏上來、要收拾掉自己的三四個紅軍士兵逼得不住地後退。
在酣戰的人羣中,胡天竺和章壽麟也幾乎是同時就注意到了這個上半身赤裸,突然竄出來的兇悍無比的傢伙。他們雖然沒有想到那就是劉銘傳,卻明顯地意識到這個傢伙的出現,一定與劉銘傳有着某種聯繫。
得到了身後緊跟上來的幾個貼身侍衛支援的劉銘傳,由於沒有了來自身後的威脅,此時是越戰越勇,閃眼之間,圍在當面的三個紅軍士兵都已帶了傷。劉銘傳眼睛圓睜,嘴角掛着輕蔑,突然暴吼一聲,向前虛劈一刀,迫使三個紅軍士兵的中間者一個急退。緊跟着,他又左右呼呼兩刀,劈開兩杆試圖還要阻止自己前進的長矛,就勢一個墊步,再次撲向正中的那個紅軍士兵。趁着這個紅軍士兵剛纔由於急退之中顧不上看路,腳底下突然被什麼一拌身體不穩的大好機會,劉銘傳右臂快速向前一送,一刀扎向他的心口。
“噹……”一聲脆響,劉銘傳遞出去的腰刀不由得向下一沉,同時感到手臂都有了一絲的麻木。好大的氣力!他急忙撤刀護體,後退了半步。一看對面又來了個年紀與自己不相上下,眉宇間卻是殺氣凜凜的傢伙,再看看對方手裡那把面闊背厚的青鋼大刀,心裡不禁也是一寒。
“說,劉銘傳在哪裡?”胡天竺手裡的寶刀衝着劉銘傳一抖,厲聲喝問。劉銘傳心裡笑了,臉上卻是絲毫的反應都沒有,他懶得回答對方,更想一下子就結果了對方的狗命。不等胡天竺的話音落地,劉銘傳一上步,手裡的腰刀先是衝着胡天竺的下身一指,隨即一個冰冷的刀花自左而右旋起,腰刀帶着淒厲的呼嘯,直奔胡天竺的左脖頸斬了下來。
下流!在劉銘傳那一招極其卑鄙的虛刺中,胡天竺暗罵了一聲。他右腿一個側跨,雙手掄起寶刀狠狠地把斜劈下來腰刀朝外一磕,跟着步伐前挺,腕子同時一翻,閃亮鋒利的寶刀攔腰砍向下流對手的腰間。
劉銘傳一刀被攔,倉促間還要再攔下對方的那一刀,兩刀下來,他不僅被逼得不得不退後了兩步,還發覺自己不合適了。要論氣力,他自信不會輸給對方,可對方偏偏又得到了趁手寶刀的加強,刀沉力也大,每次兩刀相碰,總會叫他手腕子發麻。他媽的,要是自己還揹着從前在大山裡用的那把鬼頭刀,哪裡能吃眼下的這個虧。
“活捉劉銘傳……”就在這個時候,南面的土坎上冒出來了又一隊天朝紅軍的人馬,這是被胡天竺緊急調來的一連趕到了,鋪天蓋地的吶喊聲中,一連的官兵飛速涌向正在混戰一片的戰場。
劉銘傳耳輪中現在聽到的都是要活着他的吶喊,看到的都是逐漸圍攏上來的太平紅軍的大隊人馬,他心裡一陣暗歎,完了,今天怕是很難再走的出去了!既然明知道已經踏上了絕地,此時的他反而感覺更灑脫和豪邁了許多。不用再去操別的閒心了,剩下的就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他媽的一個!
“哈哈哈……”劉銘傳將手中提着的腰刀當胸一立,也不去管已經開始氣餒、漸漸進入四散奔逃狀態的家鄉子弟兵了,仰面一陣的大笑,“老子就是劉銘傳,想他媽的抓我的都來,叫老子看看你們都是什麼東西,有沒有這個本事!”
“劉銘傳?”剛剛跑到胡天竺身邊的章壽麟,看看這個狂妄異常的半裸傢伙,又禁不住地看了看眼睛裡能噴出火來的胡天竺,似乎不大相信的樣子。
“老子就是劉銘傳!”劉銘傳急了,雙手緊握着的腰刀一聳,衝着章壽麟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
“老子是天朝工農紅軍胡天竺!”胡天竺的肺都給氣炸了,“誰都別上,看老子是怎麼收拾掉這個滿清的忠實奴才的!”話音未落,他怒吼一聲,身子幾乎是飛起,帶着淒厲青芒的寶刀劈頭蓋臉斬向劉銘傳。
“胡天竺?”劉銘傳一陣招架之間,猛地腦子一閃,“好啊,原來你他媽的就是那個在株洲背叛了朝廷的叛逆胡天竺啊。你這個不忠不孝、吃裡扒外的大混蛋,你他媽的居然忘了你親叔叔胡林翼就是死在了這些‘赤匪’的手裡、哈哈哈,好啊,好啊,老子倒是要想看看日後你他媽的如何去見你九泉之下的老祖宗們……”
“放你媽的狗屁!”胡天竺一刀狠似一刀,刀刀不離劉銘傳的頭顱,“老子是在爲恢復祖宗本有的大好河山,爲恢復祖宗的榮耀而戰,不像你們這些早已忘記了祖宗的天生奴才。等着吧,等老子把你送進閻王那裡,你他媽的也不會好過的,看看你下面的祖宗是怎麼收拾你這個毫無廉恥、丟盡了祖宗顏面的敗類的吧!”
劉銘傳被胡天竺罵得怒氣沖天,真恨不得能找個空當立刻弄死這個胡家的敗類。他一面舞刀還擊,一面忘不了反脣相譏,“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們他媽的卻剪辮子,改服飾,到底是誰丟了祖宗的顏面?虧你他媽的也曾經是孔孟之徒!”
怒鬥中的胡天竺居然被劉銘傳的強詞奪理給氣樂了。他緩了一下刀法,被劉銘傳趁機在腰上給劃了一道,幸虧是閃的及時,軍衣雖然破了一條子,索性皮肉未傷。他一頓之後,刀法再次加緊,“劉銘傳啊劉銘傳,老子知道你是不愛讀聖賢書,難道你也沒看見過廟堂裡的孔夫子?你的眼睛不會是長在了褲襠裡了吧?你他媽的告訴我,孔夫子是不是也像你們這些滿清的狗奴才一樣,頭上纏着大辮子?”
這回,輪到劉銘傳手頓了。他媽的,廟堂裡的孔老夫子是個啥形象?他好像看到過,又好像沒有,至於孔老夫子是不是也盤辮子,即便是打口仗也不願意吃虧的他還真有些搞不準了呢?就在他稍微一遲疑的功夫,胡天竺的寶刀在他的右臂上狠狠地劃了一道。劉銘傳一聲痛呼之後,腰刀幾乎把握不住。不容他再有任何的反應,胡天竺寶刀再次掄起,使勁了全身的氣力,朝着他的腦袋就劈了下來。
劉銘傳趕緊一閃腦袋,同時咬緊牙關,用帶傷的右臂舉起腰刀上架。又是一聲鐵器的尖利刺耳相撞,撞擊中,劉銘傳本來就傷了的右臂整個一陣麻木,他身子一晃,再也控制不住手裡的腰刀了。不好!劉銘傳抓住自己疼麻難耐的手臂,一縱身跳出了好幾步。
胡天竺哪裡肯再給他任何的機會。隨着劉銘傳的後竄,胡天竺如影附形地粘在了他的身上一般,再度高高掄圓了寶刀,衝着他斜肩帶背地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