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勒丟失的消息一到伯力。沙俄必定震動。爲了確保伯力不失。沙俄又必定會把散佈在外圍的軍隊向伯力集中。接下來或戰。或和談。這樣多少總還都有些資本。當然。他們更不會置我們這裡於不顧。在我們周圍。古特里、卓爾必、古發廷、衝諾庫等這些沙俄重點經營的重鎮。遠的不足**十里。近的則更是幾乎就在眼皮子底下。”
這個時候的固慶。不無憂慮地繼續說到。“所以。胡勒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我們趁沙俄正一時忙亂的這個絕好機會。儘快重新掉頭南下。放過伯力。而直接插到烏蘇哩昂阿。並一舉拿下它。則不僅可以助撫遠大軍一臂之力。還可以與其連成一片。”
“固參議的見解倒是不無道理。”曹儒典笑着衝固慶點點頭。同時還沒忘了給固慶面前的碟子裡放上了一根雞腿。“烏蘇哩昂阿正好卡在伯力與木克得赫中間。我們此時若是再來個長途奔襲此處。呵呵。自然又是大出沙俄之意外。一舉拿下烏蘇哩昂阿恐怕不成問題。這樣做。既可以如固參議所言。與紅一軍連成一片。又可以一解我們孤軍深入之險境。只是……”
曹儒典說到這裡。目光從有些窘意的固慶臉上。移向了劉明遠。
“得啦。我說曹老兄。你就別再賣關子啦。”劉明遠停下手裡那一雙馬刀一般上下翻飛的筷子。“趕緊把你腦袋裡的主意也說出來吧。”
“我是這麼看的。”曹儒典放下飯碗和筷子。起身走到還是沙俄們掛在牆上的那張大幅地圖前。沉吟了片刻之後。扭頭望着飯桌前的衆將領。“譚總他們之所以暫時在撫遠城下停滯不前。撫遠城堅。再加上又受到木克得赫之敵的牽制。這些不過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你們看。紅一軍北面佔據了斯米多維奇。而沙俄又拼力地想收回此地。這就給紅一軍創造了大規模殲滅敵人地機會。我想。紅一軍那邊其實正是在尋找這樣的戰機。”
曹儒典說着。按在地圖上的手繼續斜着向上移。“紅一軍當初去攻佔斯米多維奇。恐怕目的還絕不僅僅在於此。如果譚總把紅一軍地這部分隊伍。由此繼續向東北推進。再考慮到我們會及時地出現在伯力附近。那麼。戰局會是個什麼樣子?譚總的意圖已經很明顯地躍然紙上了。他就是要吸引大批沙俄兵力於伯力、撫遠一線。既可以替我們的長途奔襲創造更有利的條件。又能夠達到最後將沙俄伯力駐防軍一網打盡的目的。”
“所以。固參議的意見雖好。但我們還並不能那麼做。”曹儒典輕鬆地拍了拍手。重新回到飯桌前坐下。“胡勒被我們收復地消息。沙俄們肯定都已經清清楚楚地了。不過。他們能想象到今晚我們還會更大的動作嗎?”
曹儒典抄起筷子。夾起一大塊肉丟進嘴裡。“不能。當然不能。他們也會設身處地的替我們想想的。”
劉明遠筷子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笑了。“好。分析的好。咱們就按照你曹老兄的這個分析。在狠狠地賭上一把。也不用周圍的那些鬼子們上門來來找咱們了。乾脆。除特務營留下負責胡勒的防禦。替咱們守好後門之外。其他三個團對現在各自地所監視地。就地轉入進攻。”
“這……這個賭注恐怕……恐怕也太……太大了吧?”景淳覺得很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大軍剛剛經過了幾百裡山路的艱難跋涉。又……又經過了眼下的這一戰。如果僅僅是這麼一個短時間的停歇之後。就再次投入大戰……雖然能夠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可……和將士們……將士們只怕也是難以承受。”
景淳這可不是無的放矢。至少這幾天的跋涉下來。他感覺到自己已經在馬背上完全被顛散了架。有好幾次山中地小憩之後。他甚至都不想坐回到馬鞍子上去了。因爲屁股剛一碰上馬鞍。就好似坐在了萬把鋼刀之上。就是現在。如果不是因爲幾天來除去就着鹹菜疙瘩啃了幾個硬得如同石頭一般的玉米麪大餅子之外。再無其它吃食。缺少了油水的生活早已使他餓得頭暈目眩。一見到眼前這滿桌子的大肉頓時變得眼藍。那麼。連這頓晚餐他都懶得來吃。他只想趕緊找個地方。立刻悶頭大睡幾天纔算舒服。
他累。同樣是人的那些紅軍弟兄也不會好到哪裡。別的不說。就看看桌上的這些紅軍的將領們。哪一個不是眼睛都半眯半睜。一臉地疲態。景淳相信。只要一會兒把飯菜一撤。這些人立馬就都會爬在桌上。或者乾脆直接出溜到桌子的下面。一睡了事。以這樣的軍隊。不是攥成一個拳頭趕緊破釜沉舟地爲自己打出一條生路來。而是還要四散開去攻城拔寨逞強。對這一點。景淳無論如何都難以理解。
在景淳看來。胡勒一戰之所以輕鬆獲勝。這不過是紅軍的運氣太好。再加上沙俄太蠢。成全了紅軍的投機取巧。可這樣的好運氣不是天天都會有的。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呢。也就很難說好運氣不會降臨到人家沙俄的頭上。更何況。古特里、卓爾必、古發廷和衝諾庫這些地方。當初他還都曾去“應邀去訪問過”。這些地方。哪一個都不是省油地燈。
“是啊。你說地也是。不過……”劉明遠衝着景淳笑了笑。隨後又瞅瞅他手下的李鼎、鄭玉陽和範立川這三員大將。“怎麼樣。能不能這麼幹地關鍵。可是還要取決於你們三位了?”
“幹!不幹還行!”三團團長範立川狠嚼了一通滿嘴的雞肉。“不幹也對不起他們給咱們準備下的這些好東西啊。”在剛剛結束的胡勒一戰中。三團是啥也沒撈到。就像開飯前李鼎那傢伙跟他說的那樣。這些好吃好喝的。那可都是人家一團給大家爭取來的。他就是個來吃白食的。爲了這個。範立川可是正一肚子的彆扭呢。如今有了這樣自己給自己爭取好吃好喝的機會。他哪裡還肯放過。
“如今咱們人困馬乏。這固然是個不利的因素。可對於沙俄們來說。他們自然也清楚地知道我們這個弱點。”二團團長鄭玉陽也對繼續一戰表示贊同。只是他不像範立川表現的那麼張揚。“我們面前的古特里和卓爾必、古發廷、衝諾庫之敵。當前考慮和準備得更多的。應該是如何儘快反攻胡勒。一舉消滅我們。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是絕不會想到我們還能有繼續主動上門求戰的能力。和迫切的心態的。只要我們拿下古特里、卓爾必、古發廷和衝諾庫。伯力、撫遠之敵就成了籠中鳥、甕中鱉。對大局有利。所以。要幹!說實在的。兄弟們是疲乏的要死。可胡勒之勝。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早叫兄弟們忘記了身體上的那種疲憊了。”
“沒錯。只要槍炮一響起來。全旅上下照樣生龍活虎。”一直沒說話的鐘啓明接了一句。只是聲音較之穩重的鄭玉陽更低弱。而且臉色也不好看。還有些蒼白。
唉……這都些什麼人啊!景淳在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不過。這聲暗歎中。多少還有些對這些人的欽佩。倘若當初大清的兵將也有如此的雄魄。何來的今天之喪國之痛。
這個時候的固慶。則是旁若無人地顧自揮箸大幹着。這些人都瘋了。根本不會再冷靜下來思考問題。驕兵必敗啊!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吃好喝好。別委屈了自己。至於明天到底會是個什麼樣。那就還是留給明天自己來回答吧。
“好!”劉明遠也痛快地舞起了手中的筷子。“既然這樣。那我就再給諸位三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之後立即發兵。”
說着。他衝曹儒典呵呵一笑。“這次就不勞你大駕了。胡勒太重要了。加上還有不少的傷病將士。還是你留下來坐鎮更穩妥。一團攻卓爾必。二團奔襲古特里。我帶三團和炮兵營取古發廷和衝諾庫等地。”
“我呢?”副旅長鍾啓明莫名其妙地瞅着劉明遠。
“你?”劉明遠嘿嘿一笑。“得了吧。我的鐘旅長大人。你這染上的風寒還沒好利索。你算病號。就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裡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吧。”
其實。早在還沒進入何克忒裡大雪山的時候。鍾啓明就患上了風寒。進山之後。更是燒得厲害。甚至最後燒得連馬都騎不穩。不得不叫侍衛們用繩子把他捆在馬背上堅持。就是現在。他也是纔有些好轉。
可此時一聽劉明遠的這話。鍾啓明還是呵呵地笑了起來。“我說旅長啊。我是吃喝跑樣樣都不耽誤。這啥時候倒成了病號了?”
“別爭了。特務營是你掌管的。既然特務營留下來。你不留下來還行?”劉明遠手裡的筷子擺了擺。不叫鍾啓明再爭執下去。隨後。他又看着曹儒典。“另外。馬上派出警通連的一個排。與撫遠方面的總部取得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