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豐啊,我總是有些想不明白。ZunSo”
在五大常委中,洪仁一直自視資歷最低,所以,往往一遇到這種有些尷尬的場合,他總是要先出頭,一面傷了大家的和氣。現在也是一樣,看到楊秀清和石達開都“入了定”,他當然不能也啥話不說。
洪仁衝林海豐探了探身子,帶着一副請教的神色,說到,“我們對俄的政策,一是爲了穩定北方邊境,二是要拿回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利益。至於說到利益,我看最大也就莫過於寧遠了。可是從一開始其實我就很惑,那時候的俄國,在兩面碰壁之後,早已是一頭塌了架的駱駝,雖還談不上可以任人宰割,但至少還阻擋不了我們用武力來收回寧遠。
再說了,這寧遠地區本來就是我們的,什麼時候拿,怎麼拿,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外人也無法說三道四的。而至於北方邊境的安定,大概也是如此,難道你真的相信俄國人還會敢主動地跟我們找麻煩嗎?”
洪仁所說的寧遠,不是位於遼東的那個袁崇煥的寧遠城,而是對中俄劃界條約中的那個“待議地區”的整個稱呼。由於已有數十萬本國的國民移居去了那裡,相應的管理自然也要跟上,可總是“待議地區”的叫着,既不好聽,也不順嘴兒。於是,爲了方便,太平天國政府的領袖們就給它起了個自己叫着的“代號”——寧遠邊疆區。
見洪仁已停下話頭望着自己豐微微一笑。他知道,洪仁的話其實還沒有全部說完,於是,他微笑着的同時,還衝洪仁擡了擡下巴,示意洪仁繼續說下去。
“當初我們天下初定,適當:虛與委蛇,吃點小虧也未嘗不可。畢竟如今形勢已經變了,各方面的大環境也都在朝着有利於我們的方向在變,所以……所以們的對俄策略是不是也應該隨之而變呢?”
洪仁說着,起身來到懸掛着一幅特大號軍用地圖的那面牆壁前,擡手在印度的位置上一按,“隨着法蘭西接受我們的建議進駐了加爾各答,由於有了他們遠東艦隊這個煙幕彈的掩護,我們對印度方面的軍援愈顯得順利。到現在只要我們願意,印度方面隨時都可以完全收復英佔的西、南沿海地區,對這一點,我估計英國人那邊應該也是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所以他們纔想要不顧一切把手伸到美洲。”
隨即,洪仁的手又指向了地圖上的美利堅,“美利堅這場南北之間的戰爭打到現在已經是五年了,雖然期間由於北方政府頒佈了《宅地法》和《解放黑人奴隸宣言》,曾經令南方政府一度受挫。但是,自從英國人公開扣押並沒收了美商整整裝滿了四艘貨船的數萬噸硝石之後僅是英國政府,就連法蘭西政府也都以維護世界和平和人道主義爲藉口,全面對美利堅的北方政府施行了硝石及各類軍用物資的禁運。不僅如此,爲了各自的利益,英法兩國還在拼命打壓北方的同時,卻暗地裡提供給南方政府以大量急需的戰爭物資,最終扭轉了南方政府在軍事上的頹勢,使得這場戰爭進入長期的膠着狀態。”
洪仁緩緩地轉回身,先瞅了瞅還是閉目狀態的楊秀清和石達開二人,再看看鄭南然後把目光投到林海豐的臉上,“英國人已經感覺到了法蘭西人是想在那個美利堅的南方政府的身上趁火打劫,又由於面臨着印度的隨時全部丟失,所以,他們絕不會甘心於坐視美利堅南方政府的最終失敗不會看着法蘭西人的手竟要伸到他們自己的腰包裡來。”
洪仁說到這裡。衝着林海豐笑了笑“因此。我非常相信海豐老弟你領導地內務部所得到地關於英國政府地那些情報國人是想拉上西班牙、奧地利、普魯士等國。率先公開承認美利堅聯盟國地合法性。這樣就可以利用西班牙等國。尤其是普魯士。在歐陸跟法蘭西人鬧事。扯住法蘭西地後腿。”
“是啊。英國人本是想大一下戰爭財地。可他沒有想到地是。林肯這傢伙很硬。硬是不怕他們地威脅。基本上切斷了南方賴以維持生存地海上供應線。懷了他們地好事。這筆大財也就叫在墨西哥已經站住了腳地法蘭西人。舒舒服服地給得去了。”
聽洪仁說到這兒。鄭南忍俊不住地笑着插上了幾句。
洪仁衝鄭南笑着點點頭。他不能不笑。因爲沒幾個人會知道。法蘭西人在美利堅身上所地財。那其中至少有一半可是都進了他地政府地國庫。不要說是法蘭西人送進美利堅南方地軍火之類地東西了。就是連糧食、
等美利堅南方人民所需地日常生活用品。大部分也都太平天國。
“自從美利堅南方政府地海上供應線被北方切斷。英國人繼丟失了印度這個皮棉地輸出地之後。來自美利堅南方地進口渠道又被堵死。
如今,這個以往的紡織品輸出的頭號大國,卻不得不從法蘭人手中轉接高價的原料。自己出了力,最後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樣都得不到,反讓法蘭西人從中大把大把地賺錢,這顯然不是英國人的風格。因此,爲了自己的利益,英國人這次註定是要赤膊上陣了。”
洪仁說着,又看了看似乎還是沒有想睜開眼睛意思的楊秀清,還有那位已經開始半眯着眼睛的石委員長,“美利堅那裡的戰事已經吸引了英國人及其他所有列強的眼球,而在英國人背後蠱惑下,歐洲之亂也是在所難免。而按照我們的早就定下了的總體戰略,這個時候應該向我們的阿拉斯加省增兵,以警告加拿大的英軍,不要輕舉妄動。也就是說,興安半島(即堪察加半島已經到了必須要用的時刻。”
“可我想說的是,按照海豐兄弟的餵養策略,我們在寧遠不能不說是的確還有些收穫,畢竟那裡已經有了我們的數十萬人,也建起了數十個大型的居民點,還有了類似於地方政權的民衆自治的管理機構。但是,我們卻沒有名正言順得到它。就像上一次我們的紅軍部隊進去了之後,不是還得再回來?可如果這次還會出現上次那樣的結果,孤懸在外的阿拉斯加又如何能得以保住?就爲了這些,顯然我們花費的就實在是太多了。”
“我要說,仁兄分析的還是很不錯的,”見洪仁把話都說完了,林海豐笑着衝他點點頭,“不過,關於對俄國應該採取哪樣的手段的這個問題,仁兄還是沒有脫離了以往的老框框。”
說着,林海豐又笑眯眯地頭轉向楊秀清和石達開,“我知道,咱們的楊主席也是心疼錢了,因爲在對外援助的問題上,看上去我把攤子鋪的實在是太大,東一把西一把地到處出錢,使得咱們自己家裡過的都有些緊巴巴的,所以他們纔會不願意拿正眼兒來看我這個敗家子兒。不過,我倒是相信,即便是現在,楊主席和石委員長也都不會拿過去的老眼光,來看待如今的俄國的。”
一邊說着話,海豐一邊順嘴叼上了早已擺弄好了的菸斗,這是他準備開始長篇大論的信號。不過,雖然一直閉着雙眼,動也不動的楊秀清,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他的這個舉動,忽然身子微微一動,還出了一聲咳。
林海豐稍微了一下,這才猛然想起這位楊老兄已經傷風了好幾天,雖然今天看上去似乎沒啥大礙了,但受了煙燻總是不好。
於是,他自嘲地笑了笑,下嘴裡叼着的菸斗,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接着說到,“人活着是要有精神的,對這一點,我們這些以革命起家的人,應當更有同感。我們的革命之所以能夠成功,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因爲我們有着一個崇高的信仰。這個信仰不是老祖宗研究好了事先擺放在那裡等着我們去拿來的,而是我們從多少代人血的經驗教訓中總結出來的。”
“同樣是這塊土地,同樣是這方水土養育的人,可爲什麼我們的祖輩們總要遭受他人的凌辱?根子就在一個,看看現在的俄國,答案不言自明。我們有一切爲了人民的信仰,通過這個信仰,使得一大批堅定的革命像是一條條的小溪,匯聚成了滔滔的洪流。這個信仰的極大凝聚力,使得我們這個散沙一般、惰性十足的民族,變得空前的團結,恢復了我們的活力。”
林海豐說着,來了牆壁上的那幅大地圖前,衝着俄國的那個位置凝視了一會兒,哼哼地一笑,“這個世界上有聖人嗎?不可能有,除非他是一個天生的沒有七情六慾的泥胎。我們不是聖人,我們也有各自的,但我們可以爲了一個更大的目標去努力地剋制自己。他們不行,他們最喜歡的是物慾橫流,所以,那個被我們丟進了歷史垃圾堆的聖人,恰恰可以滿足他們的這一切。”
林海豐轉回身,看看楊秀清和石達開等人,“兵,國之大事,死生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正如仁兄說的那樣,如今的我們早已今非昔比,我們既不怕打仗,也能打勝仗。但是,如果不用戰爭就能達到我們的目的,爲什麼我們還非要去選擇戰爭呢?”
出門在外,